100.第100章 夜入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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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湘灑然傲立,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小說

    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百丈內的一切在天妖印的氣勁擴散下轟然粉碎,化作灰塵漫天洋溢。他的心底翻湧著波濤,有震驚,亦有興奮。

    他震驚於天妖印之威能如斯,亦興奮與天妖印之強悍如斯。

    天地肅清,唯有大長卷動著雲霧帶起微末聲響自身後傳來。

    韓湘欲轉身飛向大長,卻身軀一軟,腳下靈蹤再難維持,自雲端直直跌落。

    有勁風帶著灰塵吹過耳畔,他跌落之時忙內察己身,卻發現周身經脈幹癟,內力已然消耗殆盡。唯有丹田之的金丹悠悠轉動,生成粗若江河的條條內力遊走自身外傷痕,竭力驅除傷口之夾帶著的淩厲劍意,緩慢修複身軀。

    亦有一絲微弱的內力自丹田之緩慢流散,連接了身外大長的龍首,不使其再化龍魂,歸回丹田。

    久別的空虛之感再度襲來,韓湘眼皮沉重幾欲昏死過去。

    隻在他雙眼將閉的瞬間,看到大長驀然張嘴,無聲長嘯,巨尾擺動便使了雲霧急速而來。

    韓湘忽覺後背一頓,便平穩落在了大長的龍首之,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白亮,他再沒了堅持的氣力,昏沉睡去。

    天邊豔陽升,暖流充斥著天地的任何一個角落,照耀著邪魅汙濁紛紛消散。唯有大長身下的一片山野盡被煙塵籠罩,在山風的吹拂下經久不散,仿若此處籠罩了一片灰朦的雲霧。

    大長咆哮兩聲,巨尾擺動落於山野之。身側有小溪流淌,伴著豔陽,映了龍鱗之金芒愈發濃重了。

    一日無事,不覺已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韓湘再睜開雙眼的時候正見晝色將沉,暮色漸起。

    他閉目內察,發現自身傷勢已然盡數好轉。內力複充盈經絡丹田,帶著絲絲暖流,更散發出隱隱的浩然之氣。

    他亦想到了天妖印的強悍威猛,不由打了個寒噤,暗道:此等強悍之法,可毀天滅地,以後還是少用為妙。

    如是想著,又見天色已沉,韓湘猛然一驚,自大長龍首之翻身坐起,沉聲問道:大長,我睡了多久

    大長正自閉目小憩,忽聽耳邊聲響,忙抬起頭顱。

    它這一抬頭,卻將方才蘇醒的韓湘自龍首摔下。眼看臉麵即將著地,韓湘忙一個轉身瀟灑立定,複看向大長泛著興奮光芒的雙眼,再問:我睡了多久

    大長似才聽懂他的話語,揚起頭顱長嘯一聲權做回應。

    韓湘亦明大長心思,喃喃道:我昏迷前方才天明,睡了一日,此時已然天黑。算來明日黎明時分那梵門便會使了仙鑾鶴架將她接至門庭,成婚拜堂。

    而此時距離墨陽山所在尚有一個時辰路程,韓湘再不耽擱,忙催促了大長升空,身軀一閃,複立龍首。

    雲起霧湧,一聲長嘯回蕩四野。

    韓湘披著暮色,看著身前,目光之有擔憂與焦慮閃爍。

    箕蝠子能前來阻擋,想必那墨陽眾人以及來賀賓客已然知曉他必前去。既如此,那此際的墨陽山定會嚴加防範。

    況且武當乃修道大派,其內玄妙道法不知幾何,必有探測個人生魂之法。

    而今箕蝠子已然身死,魂魄俱散,痕跡皆消,那武當眾人現下或已然知曉了這邊戰鬥的結果。

    如此卻未來支援,必然是設下陷阱於墨陽,待他前去落入圈套。

    更加之墨陽勢大,門主素易行又隻此獨女,喜事賀客必定不少。東家有亂,賓客無有不幫之理。

    韓湘心下揣揣,卻忽有念頭再起心田,一時竟不明白自己前去墨陽為何

    搶親阻擋婚事還是帶著素行雲連夜逃婚

    他不知心所想,亦想到晏穎分別時曾說的愛。

    這種情感究竟是不是愛

    聲音微弱,消散在淩冽的天風裏。隨著路程的縮短,韓湘心底的不安已愈發濃重。

    思索近一個時辰,他終於堅定了內心的思緒。

    此便是愛,無有虛假。若她答應取消婚事,我便天涯海角永生不負。若她對我並無情意

    後話不敢再言,抬眼處一座高山披著夜色聳立在明滅閃爍的月光之下。

    路徑不差,正是墨陽山

    韓湘看的真切,估摸了距離在三十裏外停住大長,複反手撫摸龍首,將大長收回丹田之。

    他帶著忐忑緩慢轉身,看著朦朧的黑色山石,仿佛深淵妖魅盤旋其。

    韓湘不知那山石之後會否有數位大俠梟雄正布了陷阱等待在側,但白衣正在山巔,他必須前行。

    他不敢乘龍,因為大長的氣勢流散過於明顯招搖。若無必要,他更不想與那些或許埋伏在山下的俠客們接觸爭鬥。

    他雖不懼,卻因心底對素行雲之態度的忐忑與不安而感蕭索。

    孤身荒野,腳步頻挪,黑衣融入夜色之,宛若鬼魅飄飛,無蹤無跡。

    此時先天功之奧妙畢顯無遺,能散發內力若江河湖海;能充斥暖流與浩然之氣震動荒野;亦可隱藏氣息,融入天地。如非肉眼親見,任憑仙人之境也難以發現一絲端倪。

    離那漆黑的墨陽山愈近,韓湘忐忑不安的心便越重,身的蕭索孤寂之意也愈發濃厚。

    天地索然,銀光忽隱,更有大片烏雲緩慢壓下天半,大雨即將來了。

    韓湘越走越慢,屏息凝神探查四周。他不懂得神識探查之法,無奈隻得以肉眼細觀。

    但入眼處盡是漆黑一片,仿佛天地抹碳,難窺其間真容。

    忽有猛烈天風吹下,帶著一絲涼意,大雨緊隨而落。

    雨點大,拍打著花草樹木啪啪作響。暴雨如幕,遮擋了天地更顯幽深。

    韓湘心頭一喜,暗道:天助我也當下乘著雨幕閃身前掠。

    他的黑衫被雨滴打濕,伴著身的汙血緩慢流下。右手龍雀深寒,仿佛沾染在鋒刃之的雨水便要被凝結成冰。

    身影閃爍,乘風帶霧,有雨幕遮擋,更有雨聲掩蓋,韓湘悄無聲息的掠到墨陽山下。

    一路行來他雙眼未閉,極力環視周身,以防有變。但行到墨陽山下,依靠著山腳漆黑的岩石後,他不無譏諷的嘲笑自己多疑多心。

    哪裏有什麽俠客埋伏,哪裏有什麽陷阱待入

    雨勢更急,韓湘再不耽延,忙閃身使了靈蹤向山巔掠去。

    墨陽山以黑岩成名,整座山峰草木不生,唯有漆黑一片,仿佛墨碳凝結而成。實際卻並非墨碳,這山石堅硬異常,尋常刀兵難以破傷一絲一毫。

    山勢陡峭,怪石層出不窮。

    韓湘冒雨急攀而,靈蹤閃動避過怪石岩,身軀扭轉再入黑暗之。

    高達五百丈的墨陽山在他的腳下不過半個時辰便登峰踏頂。

    方才躍山頭,便見眼前一片燈火通明。而腳下更是粘軟泥濘,身側多有修竹飄搖風雨,遮擋了韓湘的身影不使燈火內,房簷下躲避暴雨的數人發現。

    韓湘甫定身軀,便環視左右。見無人發現,才定了心神四處打量。

    雨勢更大,拍打著他破碎的衣衫與紊亂的發髻,亦順著耳畔流入嘴角,帶著泥土的澀,帶著竹葉的青。

    山體盡是堅硬黑岩,但山巔卻多是泥土,縱橫不下千丈。有黑岩縱橫交錯宛若道路,割據了三處房舍,一處殿堂,一處花園。

    而韓湘身處正是花園之,懸崖之側。身外乃是一片竹林,雨滴拍打著竹葉劈啪作響。

    身前十丈外正是一處縱橫十數丈的殿堂,此際燈火通明,披紅掛紫。不管是門,梁,還是窗欞,木柱都張貼著大紅喜字。

    門頭掛著紅紙燈籠,散出喜慶的光芒,照耀著牌匾墨陽殿三個燙金大字熠熠生輝。

    殿堂內裏燈火下似有百人分坐,各自談笑飲酒。殿堂之,正坐三人,那墨陽門主素易行居,武當掌教無塵道長居左,少林淨憂方丈居右。

    素易行,無塵道長二人推杯換盞,大笑連連。唯有那淨憂方丈不時口誦佛號,周身隱有佛光繚繞,隻不時與素易行交談一二,並未動身前的世俗之物。

    有大笑傳來,亦有酒香飄散。韓湘雙眼微眯,神色凝重,眼波流轉,便看向了門外躲雨的四人。

    那黑衣如墨,長劍斜背身後,隔著暴雨,似都能感受到劍身之攜帶著的煞氣與殺意。

    韓湘眉頭微皺,暗道:墨陽劍客

    雨絲若幕,阻擋了殿堂內外眾人的視線,卻阻擋不住暗地裏蟄伏隱藏的韓湘。

    他眉目緊鎖,暗自思量對策。

    忽有聲響自身側傳來,韓湘陡然一驚,側身望去。

    正見兩個丫鬟模樣的少女正分坐在花園涼亭之內,迎著夜色,隱約可見她們正各自舉著袖頭擦拭眉目沾染的雨水。許是並沒有發現韓湘,低語交談不休,夾著銀鈴般的笑聲不時傳來。

    韓湘身軀微挪,在黑暗裏隱藏的更深,側耳聽去,正有絲絲微弱的聲音穿透了雨幕而來。

    一個丫鬟笑著道:唉你聽說了沒有

    另外一個丫鬟笑著反問道:聽說什麽

    那先開口的丫鬟忽然壓低聲音,道:我聽十三說,那梵門少主生的可俊俏了,白衣入雪,颯遝風塵。想來定是人傑不假,配我家小姐倒是不虛。

    那後一個丫鬟雙眸大放異彩,連連點頭,接口道:恩,我也聽說了。

    說罷頭顱斜仰,滿臉羨豔,接著道:何止是俊俏,便是武藝也已是九經之力,世間難逢敵手。況且我家小姐現下亦位列絕強者之境,與新姑爺當真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侶,惹人好不羨慕呢。

    說著目光亦漸迷離,似幻想著什麽。繼而又似想到什麽,搖頭歎道:隻是小姐近日怎的少言寡語了許多,飯食都吃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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