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伊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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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湘聽著耳邊幽微的話語,心頭竟不由一陣刺痛。 vw似眼前浮現了素行雲孤獨落寞的身影,他欲前擁入懷。但方欲動作,卻陡然發現那白裳之側正傲立一襲白衫,長劍在手,颯遝風塵,大家驕子。
雪色相映,佳偶天成
心頭的刺痛更深,忽聽雨幕之有丫鬟啊呀一驚,細碎有聲。但暴雨更急,拍打著竹枝竹葉劈啪嘩啦之聲遮掩了丫鬟的話語,再也聽不真切。
韓湘心頭一緊,猶帶刺痛扭頭看去,正見雨幕之外,那兩個丫鬟已然站立起身,各自提起腳邊的錦盒,冒著大雨向後院奔去。
韓湘心有疑,不知那兩個丫鬟是發現了他,還是想起什麽未了之事,匆忙去了。
夜雨如斯,天地漆色,兩個丫鬟被雨水打濕了的青衫緊貼著軀體緩緩消失在亭後。
韓湘雖有疑慮,但無奈自己不熟墨陽山之路徑,誤打誤撞不僅耽延時辰更亦打草驚蛇。思索片刻,身影一閃便隨著兩個消失在夜色之的丫鬟向後院掠去。
穿過小亭,披著暴雨;身側百花含羞,腳下黑石帶冷。
韓湘無心觀賞墨陽山巔之夜雨景色,隻把靈蹤閃動,伴著身側嘩嘩之聲,緊跟在兩個青衫丫鬟身後兩丈處。
他現下之功力已臻四經,雖與箕蝠子五經之力拚內力多有不如,但有大長在側,更身負先天功此等逆天神功,加之帝俊之莫測絕技,非是一般絕強者可。
無奈他對戰經驗寥寥,更有書生平穩之心性作祟,是以對戰箕蝠子多顯力怠。若是將這一身功法盡數使用圓滿,便是那九經強者亦不過反掌罷了。
此乃後話,先住不提。便說這墨陽山時逢大喜,更知韓湘近日定來,為何守衛如此鬆散
卻是那素易行與眾位江湖正道高人輕視韓湘。
以他等見識,韓湘月前於南際山巔不過六七重修為,即便他是帝俊傳人,身負先天功法此等絕技,也絕非一月之功便可登堂入室。更加之素行雲返家之後對於南際山下,幽冥深淵之境況一字不提;眾人所見所聞不過傳言流語,或誇大,或抑貶,是以權當韓湘已然身死。
不想有武當仙人臨凡授意那妖道少主竟未死去,並遣了武當七子之箕蝠子前去阻擋。
以她箕蝠子之功,必然無失,是以墨陽山境內全無守衛;眾江湖豪客歡聚殿堂,飲酒作樂。而墨陽門人更避雨飲酒在各自住所,吵鬧轟然俱被雨聲遮擋。
箕蝠子身死,武當卻無神魂探測之法。那等玄妙之事乃是陸地仙人之境方能接觸,饒他武當正道大派,屹立數千年,逢此末法時代,也難出陸仙。
人算不如天算,萬沒想到韓湘幾經顛簸,竟已有四經之能。更有神龍之魂魄封體,亦得龍雀神兵,帝俊絕技,一切緣法非是人言能定,唯歎天意昭昭,各有定數。
如此種種韓湘不知,隻把身軀閃動,化作殘影片片悄無聲息的隱藏在夜色雨幕之。
穿過回廊,繞過兩處墨陽門人仆從之住所,終於在墨陽後峰進入了主人居住的院落。
兩個丫鬟濕身冒雨跑去,待到一處燈火幽暗,木欞精雕細琢的房屋前停住身形。
韓湘隱在門前花叢之內,靜靜的看著那木屋,亦聽到兩個丫鬟輕扣門環,道:小姐,我們來給您送飯了。
燈火昏黃,韓湘麵露喜色,暗道天公善解人心,所行所往一毫不差,正是自己心所盼急速來到之處。
不一時,木門緩開,吱呀聲一抹雪色伴著昏黃的燈光映入他的眸。他心神震顫,想要再見那熟悉的麵容,無奈被兩個並立的丫鬟遮擋,難以看的真切。
素行雲看著麵前兩個渾身濕透的丫鬟,疑惑之色閃過眉目,問道:雨這麽大,你們為何不撐傘
其一個年歲稍長的丫鬟笑道:小姐這可怪不得我,都是冬兒催的緊,害的我情急之下忘記拿傘了。待得發現大雨難擋,正欲返回時,全身都已被澆得透了。
說著不無埋怨的看向身側較小的丫鬟,卻得來一張扭捏的鬼臉。
素行雲愕然一笑,柔聲道:你們快些回去吧,換身幹衣,莫要著涼了。
兩個丫鬟聞言點頭,那稍長的丫鬟謝道:待我倆換了衣衫,再來侍奉小姐沐浴更衣。
那丫鬟冬兒聞言斥道:婚嫁乃人生大事,馬虎不得,我倆這手腳非得給小姐的紅衣弄花了不可。
說罷轉頭看向素行雲,接著道:四婆已說了,要親自為小姐更衣,約莫待會便要來了。
素行雲聽聞紅衣之言心頭一黯,臉似有一絲悲傷劃過。但聽丫鬟如是說著,更俏立身前,她隻得強忍了悲傷,道:你們快些去吧,待會被四姨看到了這身濕衣,非得再賞你們四板子不可。
兩個丫鬟聞言不由一個激靈,卻聽身側回廊的黑暗裏傳來一道蒼邁沙啞的聲音。
小姐這是要我打誰的板子啊
三人一驚,忙扭頭看去,正見黑暗一個佝僂老邁的身軀緩慢走近。
素行雲笑著自木門走出,數步近前,攙扶住那蹣跚的老嬤,笑道:四姨當真來了這麽大雨莫要濕了衣衫。
那老嬤聞言投來慈祥溺愛的目光,歎道:老身濕了衣衫不怕,是這以後再見小姐難了。
說罷悲傷溢滿麵龐,耷拉在顴骨之的麵皮也已顫抖,似隱有淚水自眼角滑落。
兩個小丫鬟再不敢多言打趣,忙前問安一聲,各自冒著大雨跑向前院住所。
那老嬤方才看到兩個濕身的丫鬟,更看到木質地麵兩灘晶瑩的雨水,怒道:小姐把這兩個小妮子慣的緊了,你看這冒冒失失的哪裏還有下人的樣子待到明日去了新家,若再是這般模樣,豈不讓人笑話
那一副老軀被氣的發顫,卻無奈兩個丫鬟已冒著大雨跑遠。
素行雲聞言輕聲一笑,道:四姨莫要再生氣了,我日後定當嚴厲管教她倆,再不這般任由多事了。
說著身軀微動,攙扶著老嬤已緩慢邁進屋內。
隻是再關門的瞬間,素行雲似覺察到什麽,把一雙複現悲傷的眸子打量著雨夜。
嘩嘩聲不絕於耳,更難見天邊景色,唯有漆黑籠罩著山巔,仿佛裹了重重幕布,讓她一個弱女子衝突不開。
韓湘亦看到她的麵容,更看到了她眼的悲傷與不願。
心意霎時明了,幾欲翻身而出,跑到門前將那消瘦非常的人兒抱住,攔在懷細細愛撫。
但心念方起,便聽屋內老嬤的聲音傳來:小姐快關房門,外麵風大雨涼,莫要沾了濕氣。
吱呀一聲再起,光亮霎時阻絕了韓湘的視線。
天地嘩然,雨水更濃。
聞著雨聲,任由涼水無情的澆潑身軀,韓湘的心裏騰起一絲歡喜,隻因他在素行雲的神色之看到了悲傷與不願。
而歡喜過後,又有憐惜與茫然閃過。
伊人憔悴,粉麵掛雪。
那悲傷是否以為他已身死那不願是否不喜那梵門少主
韓湘疑問心神,揣測她意,但得到的竟是更沉重的茫然。
雨暴似海傾,風勁若天怒。
韓湘隱在花叢之,站在暴雨之下,不知已有多久。待到他撇了茫然,重定心神後細算時辰,已然子盡醜初。
看著天邊不曾減弱的暴雨,他眉頭微皺,暗思當下之事。
接親使者於寅卯交替之時應到女家,辰時吃喝離酒別宴,巳時接新人回返。如此算來餘下時間不足一個時辰的光景,此間必須有所結果,或同走,亦或了斷。
韓湘眉頭再皺,披著暴雨再不遲疑,閃身向那燈火搖曳的木屋內走近。
離得近了,才發現門庭走廊各處張貼紅字,喜慶之意揮灑肆意在雨幕之,仿佛穿透了空氣,飄揚到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韓湘衣衫淋漓,加之先前爭鬥多有破碎之處,略顯狼狽。更有發髻紊亂,長發沾染了雨水濕噠噠的搭在肩頭,若不細看,當真與瘋傻之人無異。
唯有那身軀之隱隱散發的俠氣與堅毅,伴著龍雀刀鋒之的煞氣,透過了雨幕,與天地間充斥著的喜慶之意強勢爭鬥。
韓湘緩步近前,在木門外停頓片刻,驀然推門而入。
昏黃燈光瞬間充斥眼眸,入眼處盡是赤紅之色。
有紅被紅褥,紅椅紅桌,更有一張軟木紅床橫在屋子內裏,罩赤紅絲帳。
床邊有紅色梳台,台銅鏡閃爍著燈火,映了一片赤紅更顯喜色。複被紅木屏風遮擋,隱約可見一個佝僂的身軀正在為紅椅之,身著紅衫紅紗的女子梳理著頭發。
那老嬤似聞動靜,沉聲問道:是秋兒還是冬兒小姐的飯菜涼了,快拿去熱熱。
聲音方閉,素行雲已接口道: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說罷似聽到微弱且沉重的呼吸之聲傳自門口,素行雲心頭一緊,似想到什麽。那一張淒美的臉蛋帶著一絲顫抖,緩慢站立起身。
門外勁風吹入屋內,欺負了燈火飄搖欲滅。那搖曳的燈光下,一身墨衣如淵,且墨衣之那張俊秀且堅毅的麵龐更似千鈞重石砸向她的心頭。
淚水再也忍不住,伴著門外雨聲悄然流下,劃過塗抹胭脂的麵龐,帶起條條漣漪。
她的身軀在顫抖,喃喃道: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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