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節 血戰信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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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四日晚和九月五日淩晨,被調來協同參戰的日軍第5旅團第68聯隊也投入了白坡戰役。 w w w v w 日軍在前半夜和後半夜分別發動了兩次夜襲,但仍然被居高臨下奮勇還擊的守軍給打退了下去。
凝望著這座已經麵目全非滿目瘡痍的小山坡,片山少將倒沒有因為戰事的失利而暴跳如雷或歇斯底裏,而是陷入了空前的震撼和隱隱的不安。他現在很清楚,這個小山坡隻有國軍隊一千來人的守軍,但居然頑抗自己一個旅團一天一夜。這支國軍隊在背水一戰時說爆發出的戰鬥力讓片山少將產生了一個不寒而栗的設想:假如國的幾百萬軍隊都如此勇猛頑強,那麽這場戰爭又會是什麽樣子
片山少將並不是那種整天隻知道揮舞屠刀叫囂大日本帝國天下無敵和天皇萬歲的莽夫級軍人,他還是很有理智的頭腦的。對白坡這支異常勇猛的國守軍,片山少將在心裏甚至產生了一絲敬意。想了想後,片山少將命令旅團裏的漢語翻譯,對山坡的國軍隊進行喊話。
回蕩在白坡周圍的,是日軍近乎絕望的喊話:
白坡的國守軍們,大日本帝國皇軍第五旅團對你們英勇作戰的精神非常欽佩。我們都是軍人,戰場以命相搏不過是各為其主。你們已經為國民政府盡到你們的責任了,皇軍出於對你們的尊重,決定開一麵。白坡西南方向的皇軍會撤離三個小時,你們可以體麵地結束戰鬥並離開這裏,不然,你們繼續頑抗下去隻會全軍覆沒。白坡的國守軍們
山頭的一處被炸塌的工事裏,潘景洲和馮誌軍等軍官們正疲憊地聚集在一起抽煙,軍官們也無不帶傷,潘景洲的左手被一顆流彈給打穿了,馮誌軍的大腿則在幾個小時前的夜襲戰被一個日軍的刺刀給捅穿。聽到日軍的喊話後,潘景洲沉默了一下,然後對馮誌軍道:老馮,看來我們全團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為了給咱們團留點種子,你馬帶著還能動的傷員以及我們團的軍旗,趕緊從鬼子讓開的那個地方撤離。老馮,重建717團的任務交給你了。
馮誌軍心頭一震,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團座,我不能走。我不能拋下你們單獨逃命,那樣我怎麽對得起弟兄們況且,我要是走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了
潘景洲艱難一笑:大老爺們的,怎麽這麽矯情老馮,你要是不走,我們團真的要全軍覆沒在者流了。你走了,我們團還能重建,我們團的希望還在。你知道你該怎麽辦。
團座馮誌軍囁嚅著嘴唇,淚水簌簌而落。
行了別這麽婆婆媽媽的潘景洲怒不可遏地踹了馮誌軍一腳,給老子快滾
馮誌軍抹了一把眼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潘景洲莊重敬禮。
獲悉有一小股國守軍從自己讓開的道路快速撤離白坡後,深感自己的苦口婆心和宅心仁厚起到效果的片山少將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對方如此識時務自然是件好事。但很快,片山少將真的惱怒了。因為重新爬山的日軍再次遭到了旋風雪崩般的猛烈打擊,殺豬般的嚎叫聲,山坡彈火依舊,一波波被打死打死的日軍再次連滾帶爬地摔下山來。
八嘎片山少將勃然大怒,全體進攻踏平山炮
群魔亂舞般的嗥叫聲,第5旅團的幾千日軍像蝗蟲般從四麵八方湧白坡。
弟兄們繼續操鬼子的娘啊潘景洲聲嘶力竭地喊著,瘋狂地扔著手榴彈。手榴彈告竭了後,殘存的炮兵們將一箱箱的迫擊炮彈和步兵炮彈運過來,用地的石頭磕掉尾部引信後擲向日軍,或者直接把炮彈推下山滾入日軍人群裏。炮彈的威力大大超過手榴彈,一團團血霧肉雨在日軍人群裏不斷綻放開,被炸成碎片的太陽旗破布般地混合著碎肉一起飛舞。
弟兄們打得好潘景洲大喊著。一發日軍迫擊炮彈呼嘯而來,爆炸的氣浪將他掀翻在地。盡管被震得眼冒金星,但潘景洲仍然在拚命呼喊著:弟兄們繼續打狠狠地打
怒吼聲持續不斷,潘景洲又急忙喊道:弟兄們都他媽的節省點彈藥
士兵們喊道:團座我們用的是石頭
沒有了彈藥的士兵們奮勇地舉起山坡一塊塊磨盤大的石塊,狠狠地扔下去,砸得爬來的日軍皮開肉綻頭破血流。被石塊砸腦袋的日軍撲到在地,變形的鋼盔下,花白色的腦漿緩緩地流出來。山坡殺聲震天。
日軍的進攻再次被打退了下去。
潘景洲勉強站起身,他知道部隊已經是油盡燈枯了,不但沒有了彈藥,而且高強度的作戰也讓士兵們筋疲力盡饑腸轆轆,隨軍攜帶的糧食一部分被吃光,剩下的都被日軍的炮火給炸毀了。腹空空如也的滋味讓潘景洲嘴裏酸水直冒,渾身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殘餘的士兵們也無不由於疲憊和饑餓而兩腿發軟。剛才的戰鬥裏,官兵們都在消耗著身體內最後的潛能,現在一休息放鬆下來,不但大汗淋漓,而且排山倒海般的饑餓讓官兵們都感到了虛脫。
看著士兵們搖搖欲墜疲軟無力的樣子,潘景洲知道如果沒有吃的東西,日軍下一波進攻展開後,士兵們根本沒有力氣戰鬥,隻能癱在地等死。可是這白坡山,根本沒有可以吃的東西,除了石頭隻有屍體潘景洲心頭一震,他甚至都被自己近乎瘋狂的想法給震驚了。但思索再三,他深深吸口氣,拔出刺刀,走到了陣地邊緣幾具交相枕藉的日軍屍體邊。
在士兵們幾乎是駭然驚恐的目光,潘景洲用刺刀從容不迫地刺開其一具日本兵屍體肋部,那是人的血庫脾髒所在的地方。脾髒被刺開後,一股猩紅色的液體猶如小溪般汩汩地流了出來,潘景洲近乎平靜地用飯盒盛了滿滿一盒的人血。
望著神色各異的士兵們,潘景洲大笑道:弟兄們,還記得師座教我們的那首滿江紅嗎他神色煥然,豪氣幹雲地放聲長嘯著,南京恥,猶未雪滿洲恨,何時滅駕戰車,踏破富士山缺壯誌饑餐東虜肉,笑談渴飲倭奴血待從頭,收拾舊河山,屠東京弟兄們笑談渴飲倭奴血,是現在說著,潘景洲猛一仰頭,將飯盒裏的日本兵的人血一飲而盡。滿嘴的血腥味讓潘景洲一陣幹嘔,若不是他的身體此刻基本處於半脫水狀態,他能把膽汁都吐出來。
給老子喝喝飽了這些東洋鬼子的血,繼續操鬼子的娘去潘景洲滿嘴鮮血淋漓地怒視著身邊的士兵們,整個人看去像個吸血鬼般猙獰可怖。
士兵們麵麵相覷。幾個營長排長們紛紛以身作則地拿著刺刀走向倒斃在陣地的日軍的死人堆:弟兄們給老子喝反正這些小日本又不是人,當是喝豬血好了
士兵們的眼睛都紅了。隨後,陣地幾乎是群魔亂舞般的場麵。盡管喝人血這種事讓人想起來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從構成成分來看,血液這種含有鹽分和多種有機物質的液體,無疑是人身的精華所在,其營養價值確實要專業的營養水高很多倍。當然,幹這種事的前提是神經要夠足夠堅強。但陣地的官兵們都是殺過人的人,都是和死亡近距離接觸過的,再加腹的饑餓感更加使得人的獸性超過了人性,因此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士兵們一起在幹嘔笑談渴飲倭奴血。
結束了這種近乎變態的能量補充後,士兵們的身確實又充滿了熱量和力氣。當再次進攻的日軍密密麻麻撲山時,迎接他們的是一群滿嘴鮮血淋漓猶如惡鬼般的守軍。
モンスター瘋子幾個駭破苦膽的日本兵轉身而逃。
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白花花的刺刀在烈日下閃耀著神鬼皆驚的森然白光。
在最後的關頭,潘景洲動用了戰役開始後一直關閉著的電台,給師部發去了最後的電報
師座,717團已經戰至最後一人,我們來世再見。
隨後,潘景洲砸碎了電台,操起一把刀鋒翻卷的大砍刀,怒雷般大吼:弟兄們殺
越來越多的黃色人潮前赴後繼地湧山坡,山嶺周圍,到處都是日軍猙獰醜惡的麵孔以及數不清的白燦燦的刺刀,淹沒了最後的那幾十個灰色的人影。血戰至黃昏時分,白坡最後的二百多名守軍全部陣亡,沒有一個俘虜。蕩氣回腸的呐喊聲和最後的戰鬥,守軍奮勇以刺刀迎戰,並接連不斷地拉響了炸藥包或敲響炮彈與身邊的日軍同歸於盡。山頭,碎肉橫飛血霧團團。殊死的搏殺,不斷有扭抱成一團的守軍和日軍一齊滾下山摔成一坨肉泥。戰鬥結束後,當片山少將最後踏著幾乎齊膝深的碎土走山坡時,意外地發現了這些守軍屍體很多人的嘴邊都留著幹涸的血跡,再看看這些士兵身邊的飯盒水壺裏麵,居然都洋溢著紅色。猛然間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片山少將俯身嘔吐起來。
白坡戰役結束後,日軍驅趕當地的國老百姓去山收屍。附近的村莊老老少少去了千人,都想看一眼這些打了兩天一夜的國軍究竟是什麽樣子。到了白坡山後,幾個為首的老百姓都愣住了,然後緩緩地跪了下來,千老百姓隨後全部黑壓壓地跪了下來。任憑日本兵氣急敗壞地拳打腳踢,百姓們仍然全都跪在地。白坡的山下,漫山遍野碎屍陳橫,幾乎沒有一具國軍的遺骸可以完整收屍。望著這一幕,百姓們一起放聲大哭,哭聲響徹盈野。
信陽戰役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第3師團不但攻占了信陽後方的柳林鎮,並且另一部也在信陽正東的城區內不斷推進,第13師團則攻取了信陽東南的城區和信陽溮河以南的部分城區,兩股日軍猶如兩把巨大的鐵鉗,左右開弓地夾住了信陽城。此時,城內的守軍已經是三麵被圍,除了正西的南灣湖外,城內守軍無路可退。按照這個趨勢,城內守軍要麽被全部消滅在城內,要麽隻能通過南灣湖進行突圍。
九月五日晚,張將於將孫將這三位集團軍司令以及七八名軍長師長們齊聚在城西山路的一座地下室指揮部內,召開著緊急會議。地下室外,悶雷般的爆炸聲不斷傳來,震得指揮室的屋頂泥土簌簌而落。將領們無不滿身灰土,如果不動,看去和一尊尊泥塑沒有什麽區別。
姓胡的臨陣脫逃,我們現在的局勢很不妙。於將悶悶地道,柳林鎮失陷,我們已經被截斷了退路,現在鬼子已經湧入城內並對著我們步步蠶食。這樣打下去頂多撐一個星期,信陽要淪陷了,我們這三個集團軍也基本要全軍覆沒在了這裏。
諸位,你們的部隊現在還有多少人張將嗟歎著問道。
包括輕傷員,九千餘。於將抽著煙。
我集團軍包括輕傷員在內,還有一萬兩千餘人。孫將的心情也很不好。
第33集團軍也隻有一萬多人了。張將歎息一聲,當此時刻,與其慢慢耗盡氣血,不如奮起一搏。張將目光誠懇地望向於將和孫將,孝侯老弟蔭亭老弟,實不相瞞,我部在開戰初擬定了一個不時之需的作戰計劃。本來,日寇無力包抄信陽,我們也沒有必要實施這個作戰計劃,但第十七軍團棄守柳林鎮,使得全兵團都陷入重大危機,因此,我不得不批準由我部孟師長製定的這個作戰計劃。實際,我完全可以用兵團代理司令的身份單獨簽訂這個計劃,但我我怕我會連累你們,所以現在對你們開誠布公。事後追究責任起來,我們可以唱個雙簧,你們聲稱你們完全不知情,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來承擔吧
張將這番話一說,別說於將孫將等人了,是孟翔也忍不住對他的高風亮節而再度肅然起敬。
藎忱兄,究竟是什麽計劃於將和孫將都很驚。
張將把孟翔擬定的作戰計劃遞了去,同時歎息道:壯士斷腕,實乃迫不得已啊
默然無語看完張將遞過來的由孟翔擬定的這份作戰計劃,於將和孫將的眼都充滿了驚愕之色,隨後,這種驚愕又轉化為了敬意。兩人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拿起了筆,在作戰計劃書一起簽了自己的名字。
孝侯老弟蔭亭老弟,你們這是張將一驚。
藎忱兄,大家都是一個戰場並肩作戰的,我們又豈能讓你獨自承擔責任於將和孫將坦然而笑,這個責任,我們一起承擔吧
張將陡然間虎目含淚:孝侯老弟蔭亭老弟,多謝了。
於將和孫將微微一笑,笑容飽含著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手足之情。
張將站起身,整個人猶如山嶽般巍峨凜然,話語擲地有聲:不管我們最後要負什麽責任,但身為國家軍人,為了捍衛國土,為了消滅敵寇,我們做到了無愧於心
對我們無愧於心於將和孫將激動地道。
張將望向孟翔,目光堅定如鐵:困龍,你的計劃我批準了,執行吧
孟翔懷著莊嚴的心情肅然立正:是
張將又拍了拍孟翔的肩膀:困龍,大膽地去做吧責任,不是你一個人承擔的。
孟翔望向張將。張將深邃而莊嚴的目光讓孟翔心頭一熱:是,鈞座。
當天晚,半個信陽城成了水火交融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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