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節 血戰信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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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二十五期的片山理一郎少將擁有不淺的軍事造詣,他把攻擊的時間選得很好,第5旅團經過半夜的強行軍直撲柳林鎮,隨後全旅團在鎮子附近的林地裏休息了小半夜,並派出了數百名漢奸便衣隊在柳林鎮附近搜索探路和偵查敵情,最後在淩晨五點多這段人的警戒心最低的時刻,率領充分休息後的全旅團發動了毫無預兆的強大進攻。 w w w v w
幾乎沒有什麽像樣的抵抗,第17軍團在柳林鎮外延的幾個重要陣地便在日軍狂潮般的攻擊土崩瓦解。日軍猛烈的炮火使得還在工事裏打著瞌睡的守軍猝不及防地遭到了慘重傷亡,回過神來的殘餘官兵沒有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直接一窩蜂地向後麵潰敗,日軍一個衝鋒便占領了柳林鎮的外延。半小時後,天色破曉泛白,被片山少將召喚來的幾架日機也呼嘯而來並對著柳林鎮狂轟濫炸,這使得守軍愈發陣腳大亂狼奔豕突,而日軍的攻勢則更加淩厲異常勢如破竹。
怎麽回事被炮火驚醒後的胡將急忙披衣服,火急火燎地奔出指揮部。剛剛抬頭一看,胡將心頭發冷,隻見數架日軍轟炸機正在柳林鎮空瘋狂投彈,再舉起望遠鏡,胡將更加倒吸了一口冷氣,鎮子外延,密密麻麻的日軍猶如一股股渾濁的汙水般漫山遍野地傾瀉而來。
鈞座小鬼子對柳林鎮展開進攻了副軍團長李鐵軍將冷汗涔涔。
鬼子有多少人胡將心急如火。
絕不低於兩個聯隊應該是旅團級的李將臉色發白。
媽的居然讓小鬼子捅了我們一刀胡將又驚又怒,他畢竟是職業軍人,迅速明白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火是怎麽回事了。很顯然,日軍在信陽正麵戰場的攻勢有點裹足不前,因此迂回到了信陽的後方柳林鎮並展開攻擊,一方麵是牽製守軍力量,一方麵是試圖截斷守軍後路,包圍整個信陽。
立刻給那個山東人發報柳林鎮遭到強大日軍的進攻,必須要增調起碼一個師的援兵不然,柳林鎮必丟胡將心裏很清楚,自己的第17軍團此時隻有萬餘兵力,是肯定頂不住日軍一個旅團的攻擊的。況且,胡將也萬萬不想在這裏和日軍死磕下去,因為那樣的話,第17軍團要給第33集團軍等其他部隊火取栗了。如果能要來一個師的炮灰部隊,好歹也能第17軍團擋一會兒的子彈。
但張將的回複很幹脆:兵團部目前已無兵可派。柳林鎮乃信陽和全兵團之後方咽喉,第17軍團必須死守住柳林鎮,直至戰至最後一人。
看完這份電報後,胡將頓時怒火燒:放屁什麽無兵可派第33集團軍不是在南灣湖地區還留著一個一八〇師嗎為什麽不派來增援老子
李將在旁邊神色陰晴不定地猜測道:鈞座,這會不會是那個山東人在乘機公報私仇當初在潢川戰役,第33集團軍在前麵頂著日軍,我們一直在羅山和信陽袖手旁觀,眼下這個山東人做了兵團代理司令,會不會在說出自己的猜測時,李將也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第17軍團曾在之前的商城潢川等戰役對第33集團軍屢屢隔岸觀火,甚至還暗暗借刀殺人,眼下那個山東人既然成了兵團代理司令,極有可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地坐視第17軍團在柳林鎮和日軍拚個同歸於盡。這也難怪李將會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畢竟第17軍團仗著央軍的身份確實在之前的幾場戰役多次坑過第33集團軍,眼下那個張將既然成了第17軍團的頂頭司,卻眼看著第17軍團在柳林鎮陷入危機而不發任何援兵,這怎麽看都有以牙還牙的嫌疑。
聽完李將的這個分析,胡將心頭一動:是啊,自己的部隊在之前確實曾把第33集團軍坑得不輕,難保那個張將不會趁著這個機會公報私仇。客觀講,這個張將確實很有可能坐視自己的部隊和日軍在柳林鎮拚個你死我活而袖手旁觀,以此報次的一箭之仇。想來想去,胡將愈發覺得李將的猜測是非常有可能的。沉吟一下後,胡將命令道:立刻再給兵團部發報,給我指名道姓要求那個一八〇師立刻增援我部,不然,柳林鎮一天之內必丟
五分鍾後,張將很快回電,並且語氣很嚴厲:一八〇師承擔兵團部重要任務,無法前往柳林鎮增援作戰,第17軍團必須要堅守五天以,否則軍法論處。
媽的胡將恨恨地把電報扔在地,這個姓張的,果然在公報私仇說什麽一八〇師承擔重要任務,放屁當老子是三歲小孩不成手裏還有一個師的預備隊卻遲遲不派來,還要老子堅守五天以,分明是想看著老子和鬼子一起拚得死光光
鈞座,我們現在怎麽辦李將焦急地問道。
姓張的不仁,老子也不義了胡將怒氣衝衝,但是看在校長的麵子,老子給他守一天,天黑後,立刻撤
胡將當然不是飯桶,作為黃埔一期生裏第一個成為軍長以及第一個成為軍團長的畢業生,他當然是有能力的。在柳林鎮外延防線已經基本崩潰的情況下,胡將先是勒令第一師堅守住核心陣地柳林車站,同時命令第二十八師收攏潰退下來的部隊並逐次反擊,同時加強了退路的安全。在他一係列有條不紊有的放矢的命令下,第17軍團勉強穩住陣腳,並與攻入鎮子裏的日軍展開激烈的戰鬥。當然了,恩怨分明的胡將可不是在執行張將的命令,作為委員長最寵愛最器重的得意學生,胡將眼下的拚死反擊隻不過是為了報答校長的恩典,同時也為以後推卸責任製造一個合適的台階。苦戰至黃昏時分,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的胡將心安理得地對兵團部發去了一份冠冕堂皇的電報:本部於柳林鎮苦戰一晝,殲滅日寇千餘人,但自身亦損失巨大,全兵團傷亡逾八千,僅剩三千餘兵員,眼下日寇兵分兩路並對柳林鎮展開鉗形包抄攻擊,柳林鎮即將陷入被合圍之勢,為確保本部不被日寇全殲,職不得不率部撤離柳林鎮以保存殘餘力量。
發完這份誇大其詞的電報後,第17軍團急匆匆地放棄了柳林鎮,向南陽退卻。撤離前,胡將又很細心地命令軍團部的兩部電台全部關閉,落個耳根清淨,反正事後說電台在戰鬥被日軍炸壞了可以了,最後在撤離路才修好的,因此沒有接到兵團部要求立刻回援並重新奪回柳林鎮的新命令。
當胡將帶著部隊悶聲不響地一路向西時,兵團部內的張將則對著猶如一潭死水般再也沒有傳來任何回音的第17軍團的電台氣急攻心。張將真的要氣得吐血了,柳林鎮一失,信陽後方側翼全部暴露在日軍的兵鋒前。可以說,除了南灣湖地區外,信陽基本已經陷入日軍的包圍了。在這種情況下,張將隻有兩個選擇:要麽帶著部隊集體跳湖,要麽命令部隊全部撤離信陽城,集結力量向日軍的薄弱地方進行重點突圍。但這樣一來,信陽必定淪陷。
五內俱焚的張將在百般呼叫第17軍團都無效後,急忙給孟翔打電話:困龍,第十七軍團已經擅自放棄了柳林鎮,你那邊的進展怎麽樣
孟翔在張將之前知道了第十七軍團棄守柳林鎮的消息了,因此苦笑道:我還需要兩天時間。
我們沒有兩天了。張將痛徹心扉地歎息道,柳林鎮一失,信陽的西北防線已經全盤失守,南灣湖地區也很快遭到日軍攻擊。你的計劃,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不,鈞座,我們還沒有失敗。孟翔在電話裏很動情地安慰張將,我已經在柳林鎮和南灣湖之間的白坡事先加派了兵力,或許可以抵擋一陣子。
哦張將心頭一動,困龍,你的師在兵力也應該捉襟見肘,怎麽能派出部隊駐防白坡多少人
確實不多。孟翔坦然地道,一個不滿員的團,一千來人。
一千來人張將苦笑,一千來人能抵抗日軍一個旅團
我也不知道。孟翔歎口氣,可我們確實沒有辦法了。我們最後翻盤的希望,隻能放在這一千多人的身了。
孟翔也很難,他現在有兩個選擇:對白坡的717團增派兵力,但180師總共隻有五千人不到,717團已經帶走一千多人,再派人,那麽繼續挖掘渠道的人手再次減少了,整個工程所需要的時間也更長了;不對白坡增派兵力,但這樣一來,717團能不能堅守兩天很難說了,並且全團也可能陷入危險。
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艱難抉擇。
孟翔想了想,給白坡的717團團長潘景洲打了電話:老潘,日軍一個旅團已經占領了柳林鎮,馬會對你們那裏發動進攻,你們能堅守兩天嗎
沒問題。潘景洲很幹脆。
孟翔知道潘景洲的這個承諾裏有很大的水分,因此又真誠地補充道:如果你們真的堅持不住了,迫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放棄白坡,撤回南灣湖和師部主力匯合。
師座潘景洲平靜地道,軍人沒有迫不得已的時候。
孟翔眼眶一熱,他知道潘景洲這句話的意思。可孟翔卻不能做出什麽,因為現實是這麽冰冷,有時候人是沒有選擇的。
白坡,隻是信陽城區西北處的一座馬蹄形的小山包,因為山體主要是由白雲岩和石灰岩構成的,遠遠看去呈現乳白色,因此便被當地老百姓稱為白坡。這個小得在地圖幾乎都沒有標誌的小山包實在是微不足道,高度隻有區區的五六十米,但卻遏製著從柳林鎮通往南灣湖的必經道路。浪潮般吞噬了柳林鎮後的日軍第5旅團很快便再次以驚濤拍岸之勢地撲向了白坡。9月4日清晨時分,抵達白坡山腳下的日軍開始展開攻擊,小小的白坡在日軍驚濤駭浪般的火海怒濤猶如一艘小船般劇烈顛簸。
白坡山此時已經有了很完善的防禦工事了。當初為了加強717團的戰鬥力,孟翔把大批的老兵調入團內,反正挖壕溝這種事由新兵擔任可以了,老兵不戰場反而去挖坑也是很大的浪費,因此全團的一千餘官兵基本都是久經戰場的老兵,並且武器彈藥非常充足,配備了八十多挺輕重機槍,甚至還裝備了三十多門各型迫擊炮和步兵炮,火力堪一個整編團。駐守到白坡後,潘景洲和副團長馮誌軍沒有浪費任何時間,立刻帶著官兵們用鐵鍬和鋼盔奮力挖掘工事和戰壕。由於全團都是老兵,都很清楚不想死得早,工事要挖好這個道理,因此一夜之間,數以百計的環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撐點連環地堡群在山遍地開花。
在如此堪稱銅牆鐵壁的防禦下,第5旅團第6聯隊第一大隊在大隊長安藤佐率領下準備挾勝利之威一鼓作氣拿下白坡的第一次進攻自然是碰得頭破血流。半小時內,第一大隊在白坡山腳下扔了兩百多具屍體。
接到戰報後的片山少將很懷疑安藤佐的報告,因為根據他的觀察,眼前這個小小的山坡頂多隻能駐守千八百國軍隊,在央軍第17軍團集體逃跑的情況下,很難想象還會有這麽一支孤軍死守在這裏,因為人多勢眾的第5旅團完全可以包圍這個小小的山坡,並將山坡和山坡的所有生物都夷為平地。盡管有些狐疑,但片山少將也沒有掉以輕心。十分鍾後,四架八七式輕型轟炸機穿雲破霧而來,往整個山頭扔下了冰雹般的炸彈,與此同時,旅團的炮兵大隊也不遺餘力地朝著整個小小的山頭猛烈轟射炮彈。
望著徹底籠罩在烈焰火海的這個山頭,片山少將的神色很祥和,嘴角在不經意間微微揚了一下:皇軍的火力是如此的強大,山頭的支那軍是機器做的,也該被炸成鐵水了。
半小時後,第6聯隊的三千餘步兵呼嘯而起,黃鴉鴉的浪潮勢不可擋地卷向了白坡山腳。在片山少將的望遠鏡裏,引領著聯隊潮流的那些太陽旗在獵獵飄揚著,穿過黑煙,很快便抵達了碎石遍地的半山腰。隻差一步,太陽旗便可以插在了這個小山坡的最高處了。
弟兄們山頭的碎土間,搖搖晃晃地鑽出幾個衣衫襤褸的軍官,為首的潘景洲眼看著蝗蟲般的日軍已經爬滿了半個山坡,毫無懼色地厲聲高喊,操鬼子的娘啊
弟兄們操鬼子的娘啊也許潘景洲的口號聽起來很不雅,但卻狠狠地提起了官兵們的士氣。猛然間,被炸得天翻地覆的白坡陡然間複活了,山頭山腰間迸濺出一圈電焊弧光般熾烈耀眼的白光,暴風驟雨般的子彈立刻將一排排日軍淹沒在了血泊和慘叫聲,山崩地裂的巨大爆炸,一團團火球怒龍般地在半山腰和山腳下瘋狂舞動,被炸飛了的日軍屍骸的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攝人心魄的鬼哭狼嚎聲,一排排日軍被射殺得連滾帶爬地翻了下去。
填去督戰的幾個日軍大隊長紛紛發出惡狼般的嗥叫。
更多的日軍像狼群般瘋狂地撲山頭。白坡的最高處,猛然間噴發出一道火山般的烈焰,幾十發炮彈劈頭蓋腦地轟向半山腰和山腳下的日軍,炸開了一團團粉紅色的腥風血雨。717團的炮兵們奮勇作戰,奮不顧身地操控著迫擊炮和步兵炮,猛烈轟擊攻來的日軍,炸得日軍狼奔豕突抱頭鼠竄。山腳下的日軍炮兵大隊立刻展開還擊,數架日機也凶神惡煞地趕來參戰,一波波重磅炮彈和航空炸彈從天而落,猶如一柄柄鐵錘般砸得山坡天翻地覆電閃雷鳴,炸飛的塵土碎石猶如霧靄般籠罩得山頭遮天蔽日,落下來的沙土碎石猶如灰色的瀑布,夾雜著數以百計的雙方陣亡官兵的屍體,簌簌不斷落下。奮勇作戰的炮兵們在日軍的火力打擊傷亡極大,被炸飛的火炮和炮兵漫天飛舞。
弟兄們撐住潘景洲馮誌軍等軍官們在遍地齊腳脖子深的石屑裏踉踉蹌蹌走動著不停呼喊口號鼓舞士氣。
僅僅是彈丸之地的白坡很快被日軍給四麵包圍了,但回蕩在山頭的,一直持續不斷著守軍官兵們響徹雲霄的怒吼喊殺聲。日軍的炮彈和炸彈密如雨點,整個山頭全部化為焦土。極度密集而劇烈的爆炸,不但使得山頭被硬生生削平了三米多,更加使得人如果從遠處看去,這座山頭仿佛化為了液體,正在潺潺地流動下滑,那是山坡巨量的石塊泥土被炸成齏粉碎末後不斷地像瀑布流沙般滑落下來。山頭的官兵們不斷地被炸飛的泥土給活埋,不斷被炸飛的碎石給砸傷。士兵們互相扒拉著,將被活埋的戰友從滾燙冒煙的土石裏挖出來,然後繼續戰鬥著。蕩氣回腸的漢語怒吼聲,暴風驟雨般的子彈和手榴彈一直源源不斷地居高臨下傾瀉向日軍。進攻的日軍用飛機和大炮使得這座小小的山坡化為了火海,但在烈焰和黑煙,仿佛殺不盡死不絕的國士兵一直不斷出現並視死如歸地繼續戰鬥。
整個午,白坡山頭殺聲震天,雨點般的子彈手榴彈炮彈一直劈頭蓋腦地不斷飛向日軍。進攻的日軍第6聯隊連續發動的五次進攻盡皆被打了下去,半山腰和山腳下屍骸狼藉,汙血染紅了白色的山坡。
下午,怒濤雷鳴般的喊殺聲依舊響徹雲霄,伴隨著仍然是雨點般的子彈和手榴彈,但已經沒有炮彈再飛下來了。設立在山坡頂部的717團炮兵營在日軍飛機和日軍炮群的轟擊下損失殆盡,表現英勇的炮兵們基本陣亡殉國,數個囤積著炮彈的地下倉庫由於完全被日軍的炮彈和炸彈給炸翻並引爆,使得山坡地動山搖。但日軍的三次進攻仍然沒有奏效,硝煙遮天蔽日的白坡山頂,一麵千瘡百孔的青天白日旗仍然在獵獵飄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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