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節 殺機重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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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吳化和楊友柏為首的偽軍第三方麵軍的臨陣倒戈,使得豫北戰役的局勢陡然間峰回路轉。翻越條山後的豫軍第四集團軍第69軍和第96軍兵不血刃地攻占了黃河北岸的濟源縣和焦作縣,深深地插入侵占豫的三十萬日偽軍的大後方。獲悉後的孟翔欣喜若狂,他迅速發報給馮欽哉和孫蔚如:一定要攻占豫北的新鄉原陽封丘並像鋼釘一樣給我死死地釘在那裏需要什麽援助,直接說。
馮欽哉和孫蔚如回複道:飛機我們需要強大的空援助。
孟翔回複道:沒問題。
數以百計的b17在p51的護航下浩浩蕩蕩地飛躍黃河,對豫北的日軍狂轟濫炸,鋪天蓋地的炸彈炸得日偽軍狼奔豕突損失慘重,為第四集團軍提供了空前猛烈的空火力馳援。孟翔又調撥了兩架b17,向豫北空運了一百萬大洋,用於嘉獎棄暗投明的吳化部。此舉使得原本惴惴不安的吳化部無不歡呼雀躍士氣大振,並認可了自己成為豫軍一部的現實。合兵一處的第69軍第96軍吳化部旋即對豫北交通樞紐新鄉縣展開猛烈進攻,與駐守當地的華北日軍第108師團第109師團大殺一場。馮欽哉和孫蔚如不負眾望,激戰兩天後成功攻克新鄉,將第108師團和第109師團擊潰並驅逐出新鄉。旗開得勝的第69軍和第96軍隨後朝著原陽封丘一帶高歌猛進,勢如破竹。
靠著馮欽哉和孫蔚如的兩個軍,鎮得住豫北嗎總指揮部內,王勁哉有點擔心。
步禮老哥無需擔心。孟翔很自信地道,入關南線的關東軍已經全部渡過黃河,黃河北岸的日軍都是華北日軍,戰鬥力不如關東軍,即便是偽軍,戰鬥力較強的偽滿軍也已經渡過黃河,黃河北岸的偽軍也是戰鬥力較次的華北偽軍。馮欽哉和孫蔚如的兩個軍,綽綽有餘。華北日軍雖然擁有七個師團的兵力,但機動力量並不充足,除了第108師團和第109師團外,華北日軍能再派出一個師團不錯了。畢竟,華北日軍要防備共力量的擴張,沒有太多的力量投入這場戰事。另一方麵,華北的偽軍肯定會聞風而降,馮欽哉和孫蔚如手裏的兵力會越來越多的。
孟翔的判斷是正確的。看到豫軍在豫北所向披靡後,大批原本附屬於日軍的偽軍紛紛臨陣倒戈。偽蘇皖綏靖軍在司令胡毓坤的率領下在封丘向豫軍投降,偽華北挺進軍在司令金亦吾的率領下,也在長垣地區投降豫軍。當然,在這其,舒國生的情報部也出了很大的力氣,靠著重金賄賂和綁架脅迫等手段,不得不讓這些偽軍頭目屈服範;已經投靠新豫係的汪精衛也給他的這些舊部下發去信函,要求他們棄暗投明,重新回到正義的陣營,這自然使得豫軍收編的偽軍人數猶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多。
黃河北岸的濟源縣焦作縣新鄉縣等地落入豫軍手裏,意味著渡過黃河的日偽軍最致命的後方運輸線已經被掐斷了。一旦後勤補給線斷絕了,再怎麽驍勇善戰的百萬大軍,也會化為軟腳蝦。至此時,豫軍對關東軍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侵占了豫三市的關東軍如夢初醒,洛陽平頂山漯河淮陽商丘等環繞豫三市的咽喉城市被豫軍血戰死守,而黃河北岸的豫北又突然間被長途奔襲的豫軍給攻陷,這使得黃河南岸的豫三市儼然已成了關東軍的囚籠。
客觀講,孟翔的這一手在軍事謀略並不算稀,但他之所以成功讓日軍被請君入甕,因為他玩得太大。一般而言,舍棄一兩個城市作為誘餌在軍事是很合理的,而孟翔一下子舍棄了三個市的地盤,放日軍進入河南的腹地,同時他又搞了一出借屍還魂,使得日軍誤以為他已經一命嗚呼,再加關東軍普遍狂妄自大,這都使得孟翔把小半個河南作為包圍圈的這項作戰計劃取得了成功。
既然成功地截斷了日軍的後勤補給線,那剩下的,是全麵反攻以及同日軍慢慢耗下去。豫三市在放棄之前早已經清野堅壁,日軍在當地是找不到任何糧食補給的。豫軍即便包圍日軍而不打,也能活活地困死和餓死這三十萬關東軍。除此之外,在這個時候,爭奪製空權愈發重要了。徹底奪取豫北和豫的製空權,不但能使得反攻的豫軍取得巨大的空優勢,更加斷絕日軍最後的救命稻草:空投補給。
於是乎,在孟翔的大力請求和起勁慫恿下,原在緬甸的史迪威非常爽快地再次加大了美國援華物資裏抽調給豫軍的例,同時額外從駝峰航線再次調撥了二百多架飛機補充給豫軍。為此,重慶方麵自然從不滿徹底轉變為了憤怒。據說那幾天裏,前往美國駐華大使館和前往華盛頓的重慶政府的特使可謂是猶如過江之鯽,搞得羅斯福總統也頗為棘手。客觀講,羅斯福總統是非常在乎國這個美國最重要的對日作戰的盟友的,但問題的關鍵是,眼下的國並非是一個整體,而是分裂成了好幾個實權勢力。重慶政府自然擁有正統名分的優勢,但在對日作戰方麵,重慶政府軍卻十分遜色,都不如新豫係這個新崛起的地方軍閥更有戰績。羅斯福總統很清楚,與其扶助暮氣沉沉的重慶政府,還不如大力援助新豫係,起碼在打擊日本軍隊這方麵,新豫係要重慶政府軍更具有幹勁和效率。但美國政府倘若真的扶植新豫係,那意味著要和重慶政府徹底撕破臉了。權衡利弊審時度勢之下,羅斯福總統自然很為難。
頗感躊躇的羅斯福總統很快派出特使居裏,飛赴緬甸詢問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史迪威,麵對從華盛頓趕來的這位欽差大臣,史迪威振振有詞:
日軍攻占馬來亞和新加坡,損失了多少人傷亡一千三百人不到。日軍橫掃印尼全境,損失了多少人傷亡兩千六百餘人。日軍橫掃印度支那三國,橫掃緬甸,屢屢創造了以一個大隊或一個聯隊的兵力擊潰法軍一個師或英軍一個軍的恥辱紀錄太平洋戰場,靠的是美國人,東亞戰場,隻能靠國人,英國人法國人荷蘭人,統統都不行而國盟友裏,隻有河南軍是全力打擊日軍並屢屢給予日軍重創的國軍隊。你們看看吧我們源源不斷地把美國生產的武器彈藥和大筆的美元貸款送給重慶政府,但他們的軍隊自從珍珠港事變後打了幾場勝仗但再看看河南軍,得到了不到重慶政府一般的美國軍火後,他們勇於對日軍發動大規模的反擊。另外,河南軍即將占領山東省,有了山東省,美國航空兵能在當地修建航空基地並直接轟炸日本本土。因此,我已經非常地確信了,美國政府與其跟重慶方麵合作,還不如把寶貴的援助都用來支持河南軍。對是明顯的嘛我們花費那麽多納稅人的錢去支持國,不是為了打擊小日本嗎國有句話,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重慶政府拿了我們那麽多軍火和貸款,他們消滅多少日軍了他們舉行反攻了嗎他們收複幾個市或幾個省了嗎統統都沒有再看看河南軍,不用我說也知道,他們已經對華北展開全麵的反擊了。美國現在的目的是什麽不是早日打垮小日本嗎所以,為了美國的利益,為了能早日打垮小日本,我才把那麽多的美式軍火和飛機都調撥給河南軍。身為一個美國的將軍,我這麽做都是為了美國的利益何錯之有
居裏點點頭:將軍,你說的有道理。
史迪威又道:其實,華盛頓方麵根本不了解國,不了解重慶的打算。國和日本已經打了五年多了,在美國和西方國家沒有參戰前,國政府軍打得很勇猛,甚至還多次發動大規模的反擊,但現在,我們美國參戰了,並給了國大量的援助,按照常理,國政府軍應該更加勇猛地反攻反擊,但事實卻是,重慶政府好像已經喪失了鬥誌,隻想著如何苟且偷生,並沒有積極地利用得到的美國援助展開全麵反擊,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居裏若有所思道:將軍,經你這麽一說,似乎確實是這樣的。珍珠港事變之前,國獨立自主地抗擊日本,無論是淞滬會戰武漢會戰,還是國政府發動的冬季反攻夏季反攻等反擊作戰,國政府都投入了百萬乃至幾十萬軍隊參戰,確實打得很勇猛。但自從珍珠港事變後,美國參戰並大力援助國,國政府軍卻沒有了以前的鬥誌。這確實是很怪。
史迪威冷冷一笑:以前我對這個怪的現象也大惑不解。在孤立無援的時候,國政府軍勇猛作戰,在得到大力援助後,國政府軍卻消極怠戰起來了。來到國後,我終於領悟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美國人都不清楚重慶的打算,你不清楚,羅斯福總統也不清楚,而我則清楚了。為什麽呢這是因為,重慶政府堅信不疑地認為,隻要我們美國參戰,日本必敗無疑。日本輸了,國自然可以跟著美國一起成為勝利者。既然注定會成為勝利者,那國政府軍現在還打什麽隻需要舒舒服服地等待著美國軍隊攻入東京的那一天可以了。這,是重慶政府和那個花生米的如意算盤。我們原本想借助國的力量來打擊日本,沒想到國卻是在借助我們。我們把源源不斷的美援和貸款送給重慶政府,重慶的政府軍正在慢慢地進行全麵換裝,是的,那個花生米的央軍正在越來越強大,但那個花生米和央軍的將軍們卻沒打算去再跟日本人拚命,他們隻想坐享其成等待勝利。花生米為什麽不把他的央軍投入對日戰場呢因為他不想浪費實力,他要保存實力,在對日作戰勝利後全力對付陝北的共勢力已經新桂係新豫係等國的內部敵人。
居裏大吃一驚:重慶的打算竟然是這樣的
史迪威點點頭:沒錯是這樣的。這些,還是孟將軍告訴我的。所以,在打擊日本這方麵,重慶是很不可靠的,他們拚命地向我們索取軍火和貸款,是為了打贏日本後對付共勢力和其他地方勢力,並不想把這些軍火和經費用於對日作戰。正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我才不惜成本地援助河南軍。
居裏撥雲見日: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意見匯報給羅斯福總統的。在得到羅斯福總統的下一步命令之前,你怎麽做最符合美國的利益怎麽做吧反正我個人現在已經改變立場,我是非常讚同你的選擇了。
史迪威得意一笑: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不客氣了。
手握欽差大臣送來的尚方寶劍,史迪威幹得更加肆無忌憚了,他甚至都懶得去看重慶方麵的臉色,隻顧把滇緬公路和駝峰航線卸載下來的美械軍火統統送到河南。當然,他的權力隻能讓孟翔得到這些結結實實的軍火武器,得不到美國的貸款。不過好在孟翔現在不缺錢。
四月五日,得到巨量美械援助後的豫軍開始全麵反擊關東軍,與此同時,豫北和豫天空的豫軍飛機也越來越占風。由於史迪威援助豫軍的物資太多了,正在緬作戰的遠征軍副司令楊遇春親自乘飛機趕回來管理源源不斷的美援。
放眼望去,豫北會戰的局勢對於豫軍來說,不可不謂之一片大好。
孟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頓時感到身體一陣前所未有的難受。腦子仿佛尼古丁毒了般,麵部肌肉不停地抽搐,四肢酸軟如泥,渾身下沒有一絲的力氣,別說站了,坐都坐不起來。
媽的這是怎麽一回事孟翔心裏的煩躁和迷惑像岩漿般沸騰著。他努力轉著眼珠,打量著自己所在的地方,自己應該躺在一個茅屋裏,聽外麵的鳥叫風聲,這個茅屋應該在郊區。我怎麽到這裏來了孟翔心頭愈發焦躁,使勁思考卻隻感到一陣陣頭疼,腦子一片混沌迷糊。
總司令,您好些了沒有茅屋外走進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滿眼都是關切。
是你看到來人,孟翔原本迷糊的腦袋閃過一道靈光,立刻想起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下午的時候,孟翔接到重炮團團長肖樹斌的匯報,說剛剛被飛虎隊運輸機群運來的那十多門美國7牧師式自行火炮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其的兩門在試射連續炸膛。孟翔對這個報告很吃驚,史迪威這次送來了十二門美國最新式的7牧師式自行火炮,這種自行火炮也是豫軍第一次得到。自行火炮其實是火炮安裝在坦克底盤,可以在實戰迅速轉移陣地並對敵展開炮擊,讓沉重的大炮擁有了坦克般的機動性。孟翔本來很高興,但接到肖樹斌的報告後,又驚又急,於是急匆匆趕來。結果剛剛來到重炮團,孟翔感到後背傳來刺痛感,隨後兩眼發黑癱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此時蹲在孟翔身邊的,是重炮團團長肖樹斌。
孟翔心裏明白了,自己是被肖樹斌給騙來並生擒了。
總司令,您好些了沒有肖樹斌再次問道,他絕不是做作或虛偽,因為他眼裏真誠的關切神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眉宇間也是焦躁的不安,顯然,他是在真誠關心孟翔的,總司令,真對不起,用這種辦法把您請來。肖樹斌咬了咬嘴唇,愧色滿麵。
孟翔輕輕地歎息一聲:還好,是渾身沒力氣。
總司令放心,射你的隻是一根高效麻醉針,隻會讓你失去意識一個小時,沒有什麽副作用和後遺症,您現在感到渾身沒力氣,隻是藥性沒過去而已。肖樹斌眼睛裏盡是內疚。
樹斌,武書源他們怎麽樣了孟翔急忙問道。他記得自己來重炮團時,武書源和兩個衛兵一起跟著來的。
總司令,我們和他們各為其主,過分的事情我是幹不出來的。肖樹斌急切地道,您昏倒後,武書源他們立刻拔槍,我們和他們打了起來,我們用的都是麻醉針,他們現在正躺在附近某個地方,一根頭發都沒少,我們自己倒反還折了五個弟兄,武書源的槍法確實很準。
心頭略微安穩了一下後,孟翔歎息道:樹斌啊,你是軍統吧
肖樹斌點點頭:是的,總司令,我是軍統。我還在軍校炮兵科學習的時候,被吸收進了軍統。在那次的事件後,我接到命令,從此潛伏在您的身邊。其實,我這樣的軍統在國軍各部隊裏都有,基本都是基層軍官。當初我們在軍校裏學習的時候,根據個人自願而陸續被吸收進軍統,最後進入各部隊後作為隱藏的眼線。
孟翔忍不住苦笑。他當然記得肖樹斌是怎麽來到自己身邊的。1939年底,國府發動了冬季反攻,在那場大戰,孟翔指揮部隊創造了信陽大捷,全殲日軍第三師團。但在這場戰役,他利用蔣緯國,把蔣緯國送到信陽前線,迫使在附近按兵不動的湯恩伯率軍增援信陽,從而確保了信陽大捷的順利產生。那件事後,委員長惱怒不已地要追究孟翔的責任。最後還是蔣緯國給孟翔說情,才平息了這場風波。年後,蔣緯國跟著孟翔一起重回部隊,同時帶來一名炮兵軍官,是眼前這個肖樹斌。蔣緯國當時說,委員長已經對孟翔既往不咎了,還送了一批進口的重炮作為獎勵,肖樹斌是這個重炮營的營長。孟翔那時候欣喜若狂,為自己逢凶化吉和因禍得福而慶幸不已,隻顧為那批急需的重炮而高興,卻完全忽略了肖樹斌這個人。現在想想,孟翔後悔不及,委員長其實根本沒有真的原諒自己,隻是迫於蔣緯國的請求而在明麵不追究,但實際卻借著嘉獎孟翔的這個機會,把肖樹斌這個眼線埋在了孟翔的身邊。不知不覺間,肖樹斌在孟翔身邊已經潛伏三年了。
沉吟了半晌,孟翔低低地開口道:委員長想怎麽處置我他在心裏哀歎,這次真的是馬失前蹄了千防萬防,禍起蕭牆。
肖樹斌激動起來:總司令,您其實不需要這麽敵視委員長。實際,我接到執行今天這個行動的命令時,我也很難過的。總司令,我有兩個身份,一個是炮兵團長,一個是軍統,雖然我作為軍統時是效忠於委員長的,但作為炮兵團長,我是絕對忠於您的。跟著您三年了,我也打了大大小小幾十場仗了,我發自肺腑地說,跟著總司令您打仗,痛快看到那麽多日軍屍橫遍野,看到一片又一片淪陷的國土被收複,我真的對您死心塌地。但與此同時,我也深深地惶然和不安,因為我發現總司令您已經越來越偏離一個合格軍人的軌跡了。看到您慢慢地成為一個地方軍閥,我真的很痛惜我現在非常理解李興武參謀長當初的決定,因為我要成為第二個李興武參謀長了。實際,我和李興武參謀長一樣,都是忠於您的,但我們同時也更加忠於黨國忠於領袖。看到您慢慢蛻變為黨國的敵人,我們不得不要出賣您,我們真是心如刀絞。可我們不得不做。總司令,您明明可以變成第二個薛嶽將軍,變成央軍的骨幹大將,可您為什麽偏偏選擇割據一方做軍閥呢您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等於分裂國家背叛央嗎對於您的錯誤決定,我真的很難過。
孟翔苦笑:那我怎麽辦當張自忠將軍把第33集團軍交到我手裏的時候,我應該帶著全集團軍投靠央接下來呢第33集團軍接下來的命運,你我都心知肚明。全集團軍肯定被當成炮灰,專門去打惡仗,並且沒有補充,一場惡仗後,集團軍損失慘重,正好被央撤銷番號,改成一個軍,然後又一場惡仗,全軍自然被縮編成一個師,接下來便是變成一個旅一個團,最後我本人去央軍裏當副職或調回重慶坐冷板凳,徹底失去實權,整個第33集團軍也從此煙消雲散。這樣的命運,我和全集團軍的弟兄們能心甘情願地接受嗎
肖樹斌神色認真地道:總司令,恕我直言,您這樣的思想恰恰是現代國四分五裂軍閥林立的根本原因您這樣手握重兵的將軍,把自身得失看得太重,把個人利益看得國家利益還要重。所以你們為了維持手裏的權力和個人利益,不惜分裂國土擁兵自重,這才導致北洋政府覆滅後全國冒出那麽多大大小小的軍閥。總司令,一個國家,隻能有一個政府一個主義一個領袖。當初北伐時,委員長跟著山先生矢誌不渝,終於消滅了直皖奉這三大北洋軍閥,山先生去世後,委員長功勳赫赫,自然是繼承山先生革命衣缽的唯一人選。經過委員長多年的苦心經營和這場抗日戰爭,全國殘餘的那些小軍閥也差不多都被消滅了,東北軍西北軍魯軍晉綏軍川軍福建的十九路軍粵軍,都沒了,現在也隻剩下g和桂係滇軍等寥寥幾家軍閥了。等抗戰勝利了,委員長肯定能徹底消滅這幾家軍閥,真正地實現國的全麵統一。戰後的國,也會因為全麵統一而走向富強。而總司令您,卻在抗戰期間乘機成為新的軍閥,嚴重地破壞了全國的統一大局,甚至會導致爆發新的全麵內戰。總司令啊總司令,您真是太糊塗了。為什麽要走這麽一條與國家利益背道而馳的道路呢
孟翔再次苦笑。他知道,肖樹斌此時是非常真摯的,是非常誠懇的,他說的話都是發自他的肺腑。他也知道,自己眼下和肖樹斌搞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兩人的信仰不同。肖樹斌自然認為他的信仰是絕對正確的,因此才不得不對自己下手。既然肖樹斌堅信不疑自己的信仰是正確的,那孟翔此時再費什麽口舌也沒什麽用,他隻能苦笑。
總司令,我跟您再說幾句實話吧。肖樹斌歎息道,原本你割據河南,委員長暫時還是能容忍的,畢竟你控製著河南,也相當於擋住了日本人南下的道路。但現在,你轟轟烈烈地發動全麵反擊,並且,看去距離勝利已經不遠了,委員長自然不能再容忍了。此戰之後,大半個華北和大半個江蘇都是你的地盤,再加汪精衛的投靠,你完全可以在戰後割據北方,與央分庭抗禮了。這樣的做法,委員長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委員長絕不會容忍國境內再出現第二個政府,更加不能讓國走向南北分裂。還有,美國政府支持你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這都使得委員長再也不能容忍你了。即便蔣緯國還在你的手裏,委員長也要對你動手。
孟翔苦澀地道:我是抗日啊我北進攻山東,都是為了抗日。身為國軍人,抗擊外敵侵略者難道不是天賦職責嗎
肖樹斌點點頭:我知道,您確實是在抗日,但您自身的勢力卻因此而極度膨脹。讓您繼續打下去,華北確實有可能光複,但那些收複回來的國土並不在央的控製下,所以您的抗日是不符合國家利益的。阻止你繼續北,暫時對抗日大局是有害的,但對戰後的國卻是有利的。所以,從長遠角度考慮,我們必須要破壞你的這場北。這場會戰,豫軍不能勝。
孟翔真想罵人:這他媽的是什麽邏輯老子要抗日,自家政府居然不同意自家政府居然幫助日本人對付自家的軍隊
肖樹斌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孟翔:總司令,這是現實的無奈。您現在跟嶽飛是一樣的。嶽飛抗金,雖然對宋國有利,但卻不利於宋徽宗的朝廷。所以,嶽飛必須死。但您要嶽飛幸運得多。其實對於您的軍事能力和對日作戰的赫赫戰功,委員長也是很欣賞的。雖然您不能被他所用,但委員長會保證您的人生安全,像對待張學良那樣。您和蔣雍小姐馬會被我們送到重慶,在重慶住一段日子,等抗日勝利了,您便可以恢複自由身了。到時候,全國軍令政令徹底暢通,豫軍正式成為央軍的一員,您也可以重回軍界了。要是您不願意回去,從商從政或隱居,都隨您。
孟翔原本真想破口大罵,但看到肖樹斌那真誠如水的眼睛,心頭的怒火也熄滅了:算了,算了,自己到這個地步還能怎麽辦呢罷了,罷了,這樣結束吧孟翔現在終於知道嶽飛為什麽在風波亭被殺死前默然無語了,因為哀莫大於心死。心已成灰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總司令,我們走吧。肖樹斌伸出手,扶起身體已經恢複不少知覺的孟翔。
孟翔腦子昏沉沉地跟著肖樹斌走出這間茅屋。望著外麵的黃昏晚霞,孟翔暗暗自嘲想笑,沒想到自己的宏圖大業這樣以這種方式而結束了。孟翔知道,自己馬會被軍統用秘密渠道送到重慶,徹底成為委員長的掌物,像如來佛手裏的孫悟空。而這一切的一切,也都結束了。新豫係領袖孟翔在委員長的手裏,趙海軍於學忠高樹勳馮欽哉李家鈺等人又能怎麽辦豫軍也隻能慢慢地走向分化和瓦解,像沒了張學良後的東北軍。
真像一場夢啊孟翔感慨著。
茅屋應該是在洛陽郊區的某片山林裏,相信發現自己不見了後的部隊一時半會是很難找到這裏來的。屋子外站著十幾個人,看身的軍裝,都是肖樹斌炮兵團裏的基層軍官,但顯然他們都跟他們的領頭肖樹斌一樣,都擁有著軍統的第二身份。他們的眼睛裏都閃爍著懷疑一切的眼神,這可是常年生活在見光死環境下的特工人員獨有的商標。
組長,車子來了。一名軍統走到肖樹斌身邊匯報。
肖樹斌點點頭。山林的不遠處,幾輛軍車正在緩緩而來,車乘坐著一群黑衣人。
總司令,請跟我們路吧。後麵的事情不需要您操心了。肖樹斌神色愧疚地道。
震耳欲聾的掃射聲和淒厲的慘叫聲突然間響起。孟翔大吃一驚,肖樹斌同樣也大吃一驚,電光火石間,十幾道火舌已經閃電般飛來,茅屋被打得塵土飛揚,肖樹斌部下那十幾個毫無防備的軍統特工霎那間被射殺了一半,其餘人連忙拔出手槍還擊並高喊:組長情況有變
保護總司令肖樹斌厲聲高吼。他的這個命令讓孟翔心裏猛地湧出一絲暖流。
乘車趕來的黑衣人足有三十幾個,車子都駕著輕機槍,人手一支衝鋒槍,火力是肖樹斌等軍統們的幾十倍,但這些不速之客顯然不是舒國生的情報部的特工,因為黑衣人們的火力全部集掃向孟翔,目的很明顯:殺死孟翔。
他們是誰孟翔冷汗直流,簇擁在他身邊的軍統像衣服一樣被層層剝去,血水濺了孟翔一身。
不知道肖樹斌拚命開火還擊,並把孟翔推進茅屋裏,雨點般的子彈打得這個簡陋的茅屋千瘡百孔。孟翔狼狽地撲倒在地,肖樹斌身邊隻有兩三個手下了,雖然在奮力還擊著,但也頂多是在拖延一點時間而已。
你的行蹤怎麽泄露了孟翔暗暗叫苦,難道是日本人
不可能啊肖樹斌額頭全是冷汗,身已經掛了彩,鮮血淋漓,我的這次行動隻通知了蔣緯國,讓他做好準備,畢竟你被我們抓去重慶,趙海軍他們肯定抓住蔣緯國做人質。
蔣緯國不可能會殺我的孟翔心亂如麻,外麵瓢潑般的彈雨打得茅屋搖搖欲墜。
幾個手榴彈冒著青煙飛進來,在地滾動著嗤嗤冒煙。外麵的黑衣人是下死手要殺死孟翔的。
肖樹斌跳起來,一手抓起一個手榴彈扔了出去,但地還有一個。肖樹斌沒有任何猶豫,整個人趴了去,同時喊道:總司令,保重
重字剛出口,手榴彈猛然爆炸,衝擊波徹底炸塌了整個茅屋。孟翔愣愣地看著肖樹斌在自己眼前霎那間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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