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亭中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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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驢拉著車子,往前走。疏影揮著鞭子在半空,沒有落下。她從來沒駕過車,更別說為一個凡人駕車。但是她見到一條蛟龍都心甘情願化做腳力,為這凡人駕車,心裏不由舒趟了點,至少這條蛟龍是可比肩她家祖先的存在。連這樣恐怖的存在都隻能做腳力,那這個凡人少年真的隻是個凡人嗎?也許家中安排她下界,真的是為她自己好。難怪當時家中讓她下界服侍一個凡人時,族中一些老輩竟然露出羨慕的眼神,似是讓她一個小女孩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車子動的飛快,但車廂卻沒有一絲搖動,夜遙半躺在車廂中,閉著眼嘴角還帶著些笑意,右手搭在右膝上,食指不時在點幾下,似是在盤算什麽事情。若是有心人仔細看這車駕,會發現,整個車駕竟然是浮在地麵,離地幾分,也難怪車子能如此平穩。



    不多會功夫,車子進了都車。守門的城防軍,都知道這車駕上的標誌,沒人敢攔下來盤查。隻是好奇這元帥府中,幾時出了個駕車的女子,而這女子又生的如此般美麗。同時也驚歎元帥府不愧是元帥府,這美如天仙的女子,隻是用來駕車的。若是在別人家,早已經讓了寵姬。



    車子在元帥府前停了下來,家仆們見是少爺的車駕,忙是從門內跑出來,福伯也一直站在府口等著,見車子回來,便也渡出來。



    但見駕車的是個少女,雙眉一皺,這少女美是美極,似是比相府中的大xiǎo jiě還要美上幾分,特別是那氣質不似是個下人,反而像是上位者,但卻突然出現為自家少爺趕車。心中著實奇怪,也難怪讓相府的大xiǎo jiě辭了婚事後,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要去個人跡少見的地方,原來是早有別人。隻是今日有這一事才接回府中。而家仆們見這少女平日沒見過,難不成是今日少爺在外麵搶來的?但自家少爺沒這麽紈絝,但見夜遙已經從廂裏出來,也不敢多問,忙是遞過下馬椅讓夜遙踩著下來。



    夜遙下了車。疏影也從車轅上躍了下來。站在夜遙身後,神情冷漠,眼睛不見任何人。夜遙也知疏影身份,知她天生性子就清冷,也不怪她。直接領著疏影跨過府門。回頭對福伯說:“福伯,那大馬讓我放了,以後我這車加加駕就用這驢子就行了,我看著挺喜歡的。你吩咐一下下人,這驢子隻吃上等的好肉與酒水,不要給它喂草料,不然讓它踢傷了,可不怪我。”



    福伯一愣,這才發現之前駕車的大馬不見了,換成的是一匹黑驢。那驢在他轉頭去看時,竟然還裂了一下嘴,像是對他笑一樣。自家少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放走了馬倒也好說,把馬換成驢來駕車,也不怕都城中人笑話。堂堂大帥之子,竟用一頭驢來當腳力。還帶回來一個少女,對了那少女長什麽樣子?似是忘記了,隻記的好像很美麗的樣子。這倒是奇怪,難不成自己民真的老了?老到剛剛才見過的東西,就忘記了?但也知道,他這少主人,自小便極有主見,也不是紈絝的二代,帶了人來,自有他的想法。更也沒多想。



    進了府門,夜遙回到自己的小院的花園小湖亭中。疏影一直跟隨著,沒有像以往一樣隱在虛空之間。夜遙坐住,推過一個鐵質小茶壺,對著疏影說:“來,坐下來,生火煮茶。”



    疏影似是沒有像以往那般自傲,心想連那麽強大的有蛟龍都隻能成為這個凡人的腳力,那自己又算的了什麽呢?也許這個凡人真的有過人之處。不然族中也不可能安排自己下來。便依言坐下,點起炭火,把鐵壺加上半壺水,掛在炭火上煮起。然後又從茶罐裏取出幾克茶葉,排在罐子裏,用石碾把茶葉碾碎,再倒入瓷壺中,玉手拿起瓷壺耳炳,在炭火上慢慢烤了幾下,散出淡淡的茶香。再在壺中轉了幾圈,倒入桌上的小磨盤中,輕輕推動磨盤磨碎用篩子收起細粉,倒入盞中,待鐵壺中水沸魚眼,提將下來用水勺滔出些水,緩緩沿盞邊注入。再用茶刷點之。一套功夫下來,再加點茶之人相貌,自成一幅畫景。



    夜遙在疏影點茶時,一直看著待疏影點完茶,遞了過來。夜遙接過盞,飲了一口,放下來問“你以往常做此事?”



    “在上界時,若是不修練,有空閑時,便為父親與族老們點些,倒也不常。”疏影如實複,在上界時多的時間都用於修練。家中有仆人做事,這些小事倒也是不經常。隻是不時為家中長輩點一些。但也是輕車熟路。



    “你是否覺得下界服侍我一個凡人,有些委屈?”夜遙看著湖麵,手裏轉著茶盞。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



    疏影低下頭,沒有馬上接話,場麵冷了一會。“不敢,家中安排,我自當聽從便是。



    夜遙笑了一下,轉過頭盯著她的臉,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姿勢很是輕挑。疏影臉一下子僵了起來,輕咬著牙,身體微微攔著。能看出她在極力忍耐。



    ”是不是覺得不甘心?不服氣?還有委屈?你一個天之嬌女。“夜遙托著她的下巴眼睛眯了起來,嘴角揚了揚帶著點笑意。”別覺得不甘心與委屈。你族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能呆在我身邊。若不是見你還有些資質,我早就打發你滾了。“



    聽了夜遙說完,疏影心中一懍,也知道自己剛接到這個安排時,心中極度不願,但又是族中安排,反抗不得。但也很清楚見到很多族老們眼神中露出的羨慕,似來下界當個奴仆是個極好的差事。若是能讓給他們,說不定還真沒自己的份。但是為何如此?這少年到底是什麽人?在上界,原家雖說不是最頂尖的勢力,但也存在一百多萬年,在上界就算最頂尖的那幾個勢力也不敢輕易得罪原家。隻不過原家一直閉門封山,不與外界有太多關係。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族中一些常見的族老們,是什麽境界。那個個都是跺跺腳都能震動上界的人物。卻想下界做一個奴仆。



    夜遙鬆開疏影下巴,手指順勢在她臉上摸了一下。肌膚柔若凝脂,指尖輕輕滑過,帶起一陣香風。夜遙收回手,放在鼻尖聞了一下:“上界的仙子就是好聞。”



    這時疏影才反映過來,方才讓夜遙的話引導到沉思。卻沒反應過來。現在見夜遙輕薄於她,雙眼怒睜,盯著夜遙,話語有些冷:“還請公子尊重一下疏影,莫做些過份之事。”



    “你族中讓你下界,應該交待過,一切聽從我的吩咐吧?那就算我就地把你給辦了,你族中也不敢出聲。你信麽?”夜遙完全不當一回事,用眼角看了一下,順勢躺下來,把頭枕在疏影大腿上,閉上眼睛說:“今日在擁碧湖吹了些風,頭有些痛。幫我按一下。若是我睡著不要打擾我。你繼續按便是。”說完便再也不出聲,似是要睡過去。



    疏影聽了,也知道自己下界時族中長輩的確吩咐過,一切聽從他的吩咐,就算要了她的性命,也不能拒絕。不然便以家法處之。她完全不明白這個少年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魅力,她調查過他,他祖上都是凡人,身後更無其他勢力。在凡人的小國度中的大元帥,對於她們來說,與平民沒有任何區別。那為什麽要如此對待一個少年?她不敢多問族中,更不會問夜遙。隻能聽從他的吩咐,隨他枕在自己腿上,伸出雙手,中指輕搭在夜遙太陽穴上,慢慢揉了起來。



    光陰易過,不時天色已黑。疏影手還是沒停下來,一直在幫他揉著頭。不多時夜遙閉著的雙眼動了幾下。朦朧地掙開睡眼,脖子在疏影大腿上扭動了幾下,發出哢哢的骨響,然後又伸出雙手伸了個懶腰。突然問道:“丫頭,你認識去教院的路嗎?”



    “什麽地方?”夜遙這一說話,打亂了她的思維。“教院?哪個教院?你這裏隻有國子監。哪來的教院?”



    “我說的不是這裏的。”夜遙翻身坐了起,從鐵壺中倒出一杯水在盞中,喝了下去,潤潤剛睡醒的喉嚨。然後接著說:“這世上隻有一個教院吧?除了那裏,還有哪個地方敢稱自己是教院的?”



    這回到疏影震驚了,他一個十來歲的凡間少年竟然知道教院?那裏可是三十六天界中的書界的中心,裏麵出過無數聖人大帝。雖說三十六天界對人人對教院都聞其名,但凡間卻是從來沒人知道的。他竟然知道?但也不敢多問。隻答道:“我隻知書界在哪,教院卻不曾去過,本來族中要送我進教院修習,但卻因為要下界的事,沒有去成。”話雖不多,但卻能聽出話中裏麵的抱怨。



    “別抱怨了,過些日子送你去教院,再幫你找個好老師,總比你家中送你進去要強。”夜遙說完,從懷中取出一物丟給疏影。



    疏影伸手接過鬆手一看,隻是一張小紙張,裏麵著寫一個“吾”字,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