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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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聽到那句,可曾記得。心神大震,以往修仙之人,隻說道法修為。對道心之一道,隻知在渡劫時,道心堅固,能不為外魔所動。卻不知道心竟然有如此重要。以往宗內長者說法,也曾講過道心,但是也隻是寥寥數語,一語帶過,卻不像夜遙說的這般重要。
聽到些,六夜仆倒在地,五體投地地向夜遙行了個大禮。這五體之禮,已經超出師禮。在這方世界中,唯有對至高者,神話中的存在才會用上此禮。這時就算六夜不再問夜遙是誰,其實她心中也已經有dá àn。
除去那人,誰能如此了解太上忘情篇?除去那人,誰能把最簡單的道心講的如此透徹?
六夜仆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那怕隻是看著對方,也覺得是褻瀆對方。口中卻低聲求說:“弟子生死宗六夜見過大人!"
她心中已經知道麵前這少年是誰。她不再敢放肆。
”起來吧,我不喜歡沒骨頭人。“夜遙低下眼,看著仆在地上的六夜,有些不喜。人可跪,但隻跪生身父母,隻跪授業之師。一個生己,一個育己。但也不是時時跪拜。
父母之跪,當有三跪。一為認親,剛生之時,無懂父母恩情,孩童之時,知親養不易,當得一跪,以謝父母之恩。二為離別,鳥大離巢,獸長自立,成長之後,外出離別之時,當得一跪,以求雙親在家安康。三為送別,壽命有盡時,此恨無絕期,子欲養而親不待,是為人間絕事。送別雙親,當得一跪,恩其十月懷怡,一朝分娩,一生有牽掛,一生嗬護,一生守護,一生支持……從今之後再無雙親,到此時已是孤兒。
授業之跪,當有三跪。一為拜師,總角孩童,其智未開,如癡如愚,得以恩師,授其所知,開其所智,嘔心瀝血有教無類,當得一跪。二為惜師,學業有成,方知為師不易,為人為理,為事為智,皆是心血之鑄,當得一跪。三為痛師,壽終人去,世無知音,生者父母,知者明師。雖無父母骨血之所成,卻有父母一生之榮耀,當得一跪。
除此三跪外,別無所跪,天雖高上,卻知人定勝天,地雖厚重,卻能超山趕海。天地都當不起這一跪。
而方才六夜醒時,已經對夜遙有過一跪,夜遙也生受了。隻為在那沉迷空間中,他為六夜傳道,當得起她這一跪,現在卻不想再見到。
六夜聞言,不敢有違,隻好起身。向夜遙做了個福。便垂手站在一邊,輕聲小心說道:“還請大人,為弟子解惑。”
“孺子可教……”
夜遙坐在凳子上,六夜服侍一旁。就這樣,夜遙與六夜每天兩人白天都以這樣的方式在外麵。夜遙也每日將自己對修真一脈,練氣之心得,慢慢說與六夜。為六夜打開全新的修士之門。這些都是她之前未所聞,未所見的事。這幾天的解惑之法,讓她聽的如癡如醉。
而在夜遙所說法時,這荒山竟然湧起朵朵金蓮,遍生滿地,一座荒山竟在他的單純的說道聲中,響起道鍾,如同天音,敲響在人心之中。一個荒山竟然在此刻變做仙境。
六夜在這說法之中沉醉,完全忘卻身邊所發生的一切。就這樣日複一日。兩人不厭其煩,一個講,一個聽。
每日夜遙講罷,便會吩咐六夜去找些食,有些還讓她到外地找些農家買些穀米與菜品回來,再獵些野味,讓她做飯。
她本是生死宗中的天之嬌女,在這荒山之中,在夜遙的身邊,卻成了一個小女人,一個小侍女。每日照顧著夜遙的起居生活,從每天一早打來的洗漱的水,到做飯,再到服侍沐浴更衣,她都沒有一點怨言,就像這些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事一樣。
以前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卻要為了能為夜遙做一頓可口的飯菜,閉時跑下山去找了個廚子,向其學習廚藝。也虧她是修士,學習起來比普通的人快的多。隻是半日功夫,便學會不錯的廚藝。
夜遙也從一開始皺著眉吃下第一口,就直接去烤肉吃。到最後每天都能把飯菜吃完。六夜雖然早已經不食人間煙火,但為了不讓夜遙一個人吃飯覺得無聊,每日也陪同他一起入餐。
以往穿在身上的鮫紗服,也早已經換上農家婦女穿布衣。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日裏主個小媳婦一樣打理著夜遙的一切,完全看不出是修士的樣子。若是讓以前認識她的人看見,一定會大吃一驚,以前那冷若冰霜的神女,現在卻為一個凡人少年做的像侍女一般。洗衣疊被,煮飯做菜,什麽髒活苦活都一個人全幹了。竟一點女神的矜持都沒有。除了那麵孔還是以前一樣以外,沒一處地方像以前。
而在這些時日裏,她也收起一身法力,隻做個毫無修為的人一般,連打火做飯時,都隻用竹筒往裏麵吹氣。往往一餐下來,把她搞的發亂臉髒。但她卻毫無怨言。
是日,飯罷後。夜遙用六夜削好的竹子,做牙簽,正去年錫著牙。
“孩子,你在我這裏也曆經不出什麽。”夜遙看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六夜,隨口說:“你現時心中之惑,這些時日也已經幫你說完。你也是時候到真正的人間去曆練一番了。”
本來正在收拾的六夜,聽到夜遙如此說,心裏一慌,竟然把手中的碗打破。
夜遙眉頭一皺“我說你這孩子,這裏就兩個碗,你打破了一個,若是有客人來了,那裏還有碗用。修練之人,天崩於麵前而不改色,你這樣怎麽守住道心?!”
六夜知道自己一時心慌,竟沒有守住心情。有錯在先,夜遙罵她也不敢回嘴,隻能委屈地站在一邊說:“公子,別的弟子都事,隻求公子別趕弟子走,就讓弟子在身邊侍候您,可以嗎?”
夜遙聽後,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他身邊都不希望離開他身邊。但是孩子長大,總是要遠遊的,有些人有些事,不想做,也必須要做。
“來,你坐下。”夜遙指著旁邊那凳子,讓她坐下。
“你知修士無論是誰都逃不過三件事。這三件事,無論是誰早晚都要麵對的。得到了,經過了,做到了。便能登峰造極。做不到,就隻有身死道 銷。”
修士有三事,其一曰道法,其二曰道心,其三曰道行。
道法之別,有高有低,有些人隻習得一些普通的道法,同階比拚之時,力量與神通之術,必比一般學習頂級道法的對手差。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許多修士想盡辦法要進入一些大教,就是希望能習到一些更好的道法。
道心卻是修士立命的基本,有些人入魔,有些人喜享受。道心不豎,道路不遠。但世人卻往往對道心無視,隻覺得不過是渡劫抗魔之用。卻不知,修為越高,心魔越盛,若要破魔,唯有道心。不然任你修為驚天,也要墮入黑暗。
而道行,卻是一個人保命之本。經修士之間,誰有道行,誰有勝算就高。如若你的道行已經到了至高之時,便是對方使出什麽陰謀鬼計,不過一力破之。
“而你,你身為生死宗嬌子,修為太上忘情篇,在道法之上,本就是最絕頂的存在,所以對於道法你並不缺。因你的體質,雖說在我眼中不過爾爾,但是在你宗內,在同輩之中,也是絕豔之輩。宗內打小便為你準備好天材地寶,供你運用。在道行上,你也是遙遙於同代中人。你有道法和道行,卻唯獨少了道心。”
“你若隻在我這裏,如何磨練的到道心?若我隻是想要一個侍女,我何必去為你傳道授業解惑!我想要的是未來能站在我身邊,我目光所向之地,便是你之所往!我要你成為我手中有刀,我手中的劍!不是侍女!在未在新的世界,我還想要你們在我身邊!”
夜遙越說越來氣,這孩子怎麽想的。自己花了力氣去點化她,她卻好。隻想當個侍女。
但是他卻不知,他在六夜心中,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是偶像一樣的存在。隻要呆在他身邊,那怕是為奴為婢也是好的。
但是夜遙的話卻如驚雷一般,震醒六夜。道心,的確。若論道法與道行,她自信不輸於三十六天界任何一界的最絕頂的天驕。以前她還有些得意,但是這些時日,在夜遙的說法之下,她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如井底之蛙。
“去吧,紅塵練心,紅塵方能練心。沒的堅定的道心,永遠也走不遠,也爬不高。我不想在未來,我登絕頂之時,身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紅塵練心之時,需要自封道力。就當個凡人吧,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體現人生。”說完夜遙點出一指,點在她的額頭上,瞬間一股電流穿過她的道海心田,將一切道力封在其中。“我這封印,若是在你遇見真正危險之時,自會解除。還有就是你心境達到圓滿之時,也會解封。一切的一切都隻能靠你自己了。生死宗也先別回了。那些老頭會知道的。”
六夜聽後,沒再說其他,隻是跪下,叩了三叩,拜別夜遙。依從他的吩咐,隻身一人離開了落羽山。在落羽山這些時日,可以說是她一生修道之中,最為重要的時間。在這裏,她知道什麽是道,什麽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