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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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永打馬追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楊夢龍懷裏的小女孩,歎息:可憐的娃娃小楊將軍,你真是心地善良。 vw

    楊夢龍苦笑:我倒談不有多善良,隻是既然看到了,得管一管吳公公,這國家到底是怎麽了,擁有十三省富庶之地,萬裏疆土,為什麽連老百姓都養不活了

    吳永又是一聲長歎:還不是這天災人禍鬧的自萬曆朝以來,大明境內的天災一直沒有停息過,不是這裏大旱,是那裏千裏澤國,要麽是蝗蟲鋪天蓋地,流民作亂朝廷剛開始的時候還勉強能夠應對,但是自從遼事敗壞之後,不得不把絕大多數的錢糧投入到遼東,再也無力應對那頻頻發生的天災了。

    楊夢龍想了想,搖頭:不可能整個國家都發生天災,算北方糧食失收了,還是可以從南方調,總不至於讓老百姓連口飯都吃不。肯定是這個國家出了問題了。

    吳永麵色微變,緊張的看了看四周,低喝:小楊將軍,慎言

    楊夢龍嗤了一聲,沒說話。每一個朝代的崩潰都是從那接連不斷的天災和瘟疫開始的,明朝也不例外。翻開明末天災的紀錄,可謂字字驚心,萬曆在位四十八年,有饑荒記載的有二十五年,至於崇禎一朝十七年,更是無歲不饑。陝西連年大旱,草木皆估,陝西百姓無以存活,隻能造反了,而河南同樣是年年饑荒,旱災澇災蝗災接踵而來,直到明朝滅亡也沒有得到好轉。別說北方了,連一向風調雨順的湖廣,也時不時發生旱災,糧食失收,這種長時間大範圍的天災,再加連年征戰,一點點的掏空了明朝的國力,而幾乎無可救藥的貪汙腐敗則徹底腐蝕了帝國大廈的根基,明朝勉強支撐到崇禎這一朝,已經是油盡燈枯,風雨飄搖了。但是在楊夢龍看來,把責任全部推給天災也是不公平的,新國成立之後遇到的天災也不少,特別是九八年的大洪災,大半個國都泡在水裏了,卻沒有發生饑荒,並不是天佑華,而是那滾滾激流讓幾十萬解放軍用胸膛給堵住了。天災哪個國家都會有的,誰也躲不過,看國家是否應對得力了,如果央政府還有較強的動員力量,能有效的動員起整個國家的財力物力進行救災,再大的災難也能熬過去要命的是,明朝現在已經喪失了這種統籌調動的能力,麵對天災束手無策,隻能放任災難持續,最終擊垮了整個帝國

    是的,這個國家出了問題,而是大問題,幾乎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他不說話,吳永也不說話,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什麽。作為一個還有一點節操的太監,看著遍地流民流離失所,屍首相望,吳永也覺得心酸,可是,他能做什麽呢什麽也做什麽也做不了。

    方逸之同樣沒有說話,隻是望著路邊的屍首,心裏發出一聲悲歎:可憐吾國吾民吾民

    沉默,隊伍繼續前進,奔向北京城。

    明朝的陸路交通頗為發達,驛道以京城為心,翻山越嶺,一直延伸到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這是古代的高速公路。四通八達的驛道給軍隊調動傳遞軍情糧食運輸等等重要行動提供了方便,如果天氣晴朗,路況又好的話,騎馬一天能走四百裏,累了可以到驛站休息,驛站可以提供換乘的馬匹以及食物住宿,效率極高。可惜一場大戰下來,生靈塗炭,連驛道都遭了殃,很多驛站被後金搶了個精光然後一把火燒掉,效率自然大減了。楊夢龍這一行數十人,自然不可能人人騎馬,當然跑不出一天四百裏這樣驚人的速度,到天黑的時候,他們離京城都還有一百多裏遠。最最倒黴的是,驛站已經被燒掉了,大隊人馬隻好在路邊安營紮寨,吃點幹糧,喝點水,休息休息。

    天一黑,安寧哭著要找娘,四五歲的小女孩,對母親還很依賴,突然看不到母親了,跟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她當然害怕。楊夢龍使出渾身解數哄她,結果越哄她哭得越厲害,他束手無策,因為他實在不是照顧小孩子的料。正狼狽間,方逸之走了過來,讓自己的丫環把安寧抱到一邊去哄,嘿,三分鍾不到,安寧不哭了,所以說,這種事情還得讓專業人士來做。方逸之遞給楊夢龍一碗雞湯,是用燒雞煮的,煮得香噴噴,楊夢龍將湯澆在飯,吃得腮幫鼓鼓頭不帶抬。方逸之倒也有耐心,在一邊等著,等他吃飽了才問:小楊將軍,你打算怎麽安置這個小姑娘

    楊夢龍說:還能怎麽安置先帶在身邊,想辦法找一戶願意收養她的人家,送給人家收養唄。

    方逸之說:你真是心地善良。

    楊夢龍聲音低沉:談不什麽心地善良,隻是碰到這樣的慘事,我不能坐視不理。他神情苦悶:隻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單薄了,有心無力啊

    方逸之說:你能有這份心已經很難得了。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都是建奴作的孽啊,這遍地流離失所的平民,還有那倒斃在道路的饑民,都是拜他們所賜

    楊夢龍抬起頭直視方逸之,目光迥迥:算沒有建奴入侵,情況又能好到哪裏去

    方逸之被他那異樣的目光嚇了一跳,想說話,喉結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那邊,一個丫環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個小小的蘋果拋著逗安寧玩,安寧拍著小心,笑得很開心。楊夢龍深深的看了這個可憐的孩子一眼,放緩了語氣,說:方大人,以後你是我的司了,我們得在南陽紮下根來啦,你有什麽打算

    方逸之說:南陽現在的南陽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河南連年旱災蝗災不斷,哀鴻遍野,很多田園這樣荒蕪了,很多饑民離鄉別井,經南陽逃向湖廣,以至於南陽盜賊蜂起,流寇不絕,一句話,又窮又亂本官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任之後唯有大力鼓勵農耕,教化治下之民,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楊夢龍搖頭:單靠鼓勵農耕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了。

    方逸之問:那小楊將軍你有什麽辦法

    楊夢龍說:辦法是有的,不過可能會跟方大的人觀念發生衝突算了,還是不說了,要方大人馬接受這些東西是很困難的,我隻求方大人到了南陽之後,對我一些你無法理解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觀察幾年再下結論,好嗎

    方逸之聽得一頭霧水,脫口問:你想幹什麽

    楊夢龍說:八字還沒一撇,我現在沒法說清楚,到時候你知道了。

    方逸之沉默。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很清楚楊夢龍的性格,這小子看似隨和,實則十分倔強,他一旦作出了決定,不會再作任何改變了。雖然楊夢龍不肯說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麽,但是方逸之猜得出,以他那膽大包天的性子,所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讓人心驚肉跳,目瞪口呆想到這個小家夥將要成為自己的下屬,方逸之不禁暗暗苦笑,吏部那些官僚老爺啊,我方某人哪裏得罪你們了,居然把這麽個刺頭塞到我手下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繼續出發。現在返回京城的馬車多了很多,驛道有些擁擠,速度自然慢了很多,一直磨蹭到傍晚,才總算趕到了北京。他們很倒黴,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城門已經關閉了,後金雖然已經撤軍,但是滿洲八旗兵臨城下的恐怖記憶仍然鮮明,讓北京人心有餘悸,因此城門關得特別早,一大群風風火火返回京城的達官顯貴都吃了閉門羹,氣得直跳腳。楊夢龍卻無所謂,進不了城進不了城,盧象升不是還在城外駐紮著嘛,到他那裏蹭一頓飯應該不成問題的吧打定主意,他把安寧交給方逸之,自己騎著馬,按照吳永的指點直奔天雄軍大營。

    此時入京勤王的十幾路大軍已經陸續歸建,北京城下旌旗蔽日號角連營的肅殺氣氛已經淡了許多,隻有少數幾支部隊仍留在那裏日夜操練。顯然,明朝讓人家摸進窩裏揍了一頓,咽不下這口氣,在揀選精銳,準備給仍然留在關內的後金軍隊一點顏色看看。天雄軍正好是其一支,他們能否參加收複關內四城的戰役還不得而知,但是朝廷對這支新鮮出爐的部隊很看重卻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千方百計調集了大批軍械物資補充過來,將這支部隊裝備起來,總不能再讓天雄軍繼續拿柴刀柴槍去打仗吧盧象升又是個勤於練兵的人,這段時間簡直把天雄軍往死裏練,他的大營裏終日吼聲震天,號角連連,站在軍營門口,楊夢龍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一軍訓的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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