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離無涯宮大殿較遠，亦是一片無人之地，卻是曲徑通幽，隨著玉鈞爬上許多台階之後，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古林，便到了後山，寂靜無人，隻有幾處古跡，和一個草屋。

    遠遠看見似乎有人在打掃，玉鈞對長安道：“這便是林老，他是負責後山諸多事宜的，你便是協助林老。”

    “林老。”走到跟前，是一個滄桑老人，十分瘦弱，佝僂著身子，滿頭白發，眼神卻明亮的發奇。

    老者轉過身來，看了兩人一眼，笑道：“小玉鈞，我隨口說的事，你竟還放在了心上，我這把老骨頭也歲數大了，若再不來人，等我死了，這後山的東西可就沒人能管了。”

    “林老比起我上次來可是更為精神了許多，連我這年輕人都比不上。”玉鈞笑道。

    林老歎息著擺了擺手，又將目光轉向了長安。

    “晚輩名叫李長安，前輩叫我長安就行。”長安亦是拱手敬道。

    “不用前輩晚輩的喊，叫我林老便是。”

    “林老。”

    老者應了一聲，便向前走去，長安馬上跟了上去。

    “這裏都是一些古跡，年久難免頹敗，每日便是打掃灰塵和枯葉。”

    頓了頓，林老停了下來轉過身道：“這裏古跡頗多，打掃時千萬注意，莫有觸動。”

    “長安明白。”

    “哈哈，莫急莫急，先跟我來。”林老拂了拂胡子，笑道。

    一路沿著坡道走，旁邊便是散落的古跡殘垣，青草於腳下被風吹動，滿是滄桑古意。

    走上坡道，一處開闊地出現於麵前，卻是雲霧遮繞，似乎什麽東西都沒有，長安正奇怪，便欲詢問，卻見玉鈞和老者皆麵色平靜的看著前方。

    再轉頭看去，長安所看到的一幕，長安許多年之後都未曾忘記，狂風湧動，將纏繞的雲霧吹散，麵前開闊了許多，在不遠處，一座龐然巨物正凝視幾人。

    萬層古塔摩蒼雲，這便是長安所見，一座殘破的巨大古塔屹立在天地間，何為摩天？自是與天齊，摩天閣直入蒼穹，直至白雲深處，不知高幾何。

    “摩天……閣嗎？”長安愣愣道。

    “世人無謂之稱謂，它便於那裏，千年萬年，稱呼換的再多，也不能換去它的存在。”林老看著摩天閣，拂著胡子淡淡道。

    越走近，長安越覺壓迫，如同有靈一般，似乎在注目著幾人，隻是摩天閣似乎並不尋常，於外部有著蜿蜒而上的石階，而每一層俱有損毀，似乎便可看見其中景象。

    “摩天閣以往我都隻打掃石階，裏麵無法進入，隻是裏麵灰塵堆積太多，若不打掃卻是不妥。”

    “那林老便知鑰匙之所在？”玉鈞問道。

    林老眉頭一皺，臉色有些奇怪，“鑰匙？何來鑰匙？多少年來我並未聽說摩天閣有什麽鑰匙。”

    “這又是為何？”

    “怎會如此？”

    玉鈞和長安停下了腳步，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看老者似乎並不像開玩笑，玉鈞苦笑了一聲，長安也是不解發問。

    “本就沒有鑰匙，若非要說……”

    “如何？鑰匙在哪裏？”

    林老也是一臉奇怪，不過話音一轉，長安和玉鈞立刻眼睛放光追問到。

    “咳咳，非要覺我倚老賣老賣關子，隻是有些事不可說，我隻能說，遠不過天邊，近不至身前。”

    林老見兩人熱切的眼神，竟是有些不適，輕咳了幾聲，故作嚴肅臉。

    雖是如此，長安卻苦笑不已，反倒是玉鈞麵色平靜，拱手道了聲謝。

    “好了，玉鈞便去吧，留下這小子就行了。”

    玉鈞應了聲，又看向長安笑道：“好好幹。”向著林老一拱手便離開了。

    “我老頭身子不行，這些古跡便交由你來打掃了，沒有其它，盡是些落葉和塵土。”林老將掃把遞給了長安，交代了些事情，便佝僂著身子走回了屋子。

    長安看了看手中掃把，輕歎口氣，走向了遠處的古跡……

    半晌過去，長安未曾停歇也隻打掃完了一半，便已累的氣喘籲籲，隻得坐下來歇息，背後也不知是什麽殘垣，長安便隻管靠著，歇了片刻，長安從懷中拿出了那本入門心法，翻開封頁，有一段話。

    “夫道者，覆天載地，廓四方，柝八極，高不可際，深不可測，包裹天地，稟授無形；原流泉浡，衝而徐盈；混混滑滑，濁而徐清。故植之而塞於天地，橫之而彌於四海。

    施之無窮，而無所朝夕。舒之冥於**，卷之不盈於一握。約而能張，幽而能明，弱而能強，柔而能剛，橫四維而含陰陽，紘宇宙而章三光……”

    長安似懂非懂，卻在心底輕聲讀了出來，雖晦澀，卻也玄奧十分，長安不由翻看起來。

    “怎麽，這便累了？”不知何時林老便走了過來，笑眯眯道。

    長安雖欲起身，但卻發現腿不知何時坐麻了，掙紮著無法站起，林老倒也不怪，掃了長安手中之物一眼。

    “入門心法，對你來說，是本好書，一個普通人變為修行者很難，因為從無到有，無中生有，而修行者與普通人的區別也便如同天地之別。”

    “或者說，與其說修仙者是人，倒不如說與妖卻相近，兩者都可禦使天地之力，妖化而chéng rén便與修仙者無差，反倒都脫離了普通凡人，隻是修仙者大多數更親近人罷了。”

    老者平淡而出的話語，卻讓長安心中震動無比，如此驚天之言卻從一位無涯宮打掃後山的老者口中說出，怕是天下誰人都不會相信。

    長安心內雖奇，但不禁深看了林老一眼，笑問道：“可是，人們俱都言，為妖者，禍害蒼生，而修仙者卻是護佑蒼生。”

    “那你也是這麽認為？”

    “我受盡惡人欺辱，卻為妖所救，人也好，妖也罷，我總是皆要防備，隻不過，妖有好壞，人亦無別，我不信世人，我隻信自己。”

    林老也是看了長安一眼，笑道：“難得你有如此見地，諸事萬不可一麵括之，你要記住了。”

    “對了，修煉之事莫要著急，以後每日你打掃半日便可，剩下半日便留給你修煉，否則像你這樣的後生，就在這裏陪我老頭子浪費時間可不好。”

    “不過今日，老頭子困了，要去睡個午覺，剩下的便交給你了，哈哈哈，地上的丹藥一次吃一顆，用來恢複體力和填飽肚子。”林老背負雙手離去，一麵走著一麵揮手笑道，而地上留下了一瓶丹藥。

    長安心中翻騰不已，望著林老離去的背影，忽然一咬牙拜首道：“前輩教我。”

    隻是林老似乎未曾聽到，佝僂著身子消失在了長安眼中，長安久久未去，終是輕歎了口氣，將心法塞進懷中，拿起了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