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陸遙掛著微笑睡去。

    “臭小子”

    陸滄洋一聲笑罵。之前兩顆血珠相溶足以證明陸遙的身份。

    陸遙睡去，剛才一係列的變故湧上陸滄洋心頭。

    “遙兒身上那種力量，究竟是什麽？還有那個蒙麵人，是誰？萬物枯萎，草木零落。這到底怎麽回事。”

    剛才的表現有點匪夷所思，陸遙現在才是靈者初級階段，竟可以與陸滄洋的力量相拚而不潰散。還有花草凋零，那是什麽力量？

    陸滄洋驚異不定，剛才發生的變故實在離奇，陸滄洋眸光憂慮的望向天空，眼底的餘驚絲毫未消。苦思無果，方才悠悠歎息向房間走去。

    ……

    夜風浩蕩，無情的吹打在森冷可怖山間，樹葉作響間，一襲黑衣飛回洞窟，定睛一看正是剛才出現在陸家的蒙麵老人。

    “萬物源氣，孩子，就算拿去你的半壁本源，封住你的靈渦，也無法壓抑那份力量嗎？”

    扯下蒙麵，一麵蒼老不堪的麵容，仔細瞧來，讓人驚訝，眉宇間竟有些許陸滄洋的模樣，那雙蒼老的眼眸閃爍不定，自言自語的說道。

    五年前陸遙冠絕青陽，一夜之間從巔峰將至穀底竟然是因為，這個蒙麵老人封鎖了他的靈渦和本源，難怪陸遙修行不進反退，靈渦被鎖，丹田空間必定日漸幹涸，容納靈力的空間縮小，修為銳減是必然的。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做！

    在清涼的月光照耀之下，蒙麵老人扯下外衣，將溫和的靈力聚於丹田療養。

    掀開黑夜，一處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那深可見骨的傷口雖已結痂，但傷口之處依舊不斷地竄湧黝黑蝕骨的魔氣，煞人的道傷裸露在空氣中，空氣都是降了幾絲溫度，傷口處一頁六角型封印，在魔氣的衝撞下，亦是越變越淡。

    每次衝撞封印，蒙麵老人便是好似衰老一分。

    這是大道傷，傷了本源，無以療複，若無那六角封印，蒙老或許早已魂歸西天。

    “我的壽命撐不幾天了，遙兒，或許我該見你最後一麵。”

    看著日益加重的傷勢，和幾近支離破碎的封印，蒙麵老人低語。他口中輕喚著的遙兒，正是陸遙，這一幕離奇，但依舊沒人知道這神秘的蒙麵老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修煉一途，你不該去走的，他們，太強。”

    好似自言自語，在嘁危的寒夜裏卻是擲地有聲。蒙麵老者倚著冰冷的牆壁，那滄桑的眸子深深地望向夜空，片刻後又歎息垂落，好似天穹墜落下的一片悲傷和淒涼。

    傳出山間的還有一聲無助的歎息，像是明星隕落，天才夭折，滿滿的情緒全部充斥著末路的神傷。

    誰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讓他放下摯愛選擇安逸；要有多恐怖的敵人才能讓他放下廝守選擇逃離；還要有多麽深沉的愛才能讓他拚上偷搶去挽留與自己殊途同歸的孩童至親，倔強兒郎。一切結束，自己戴上安詳的夜，背著整個世界的悲傷和窩囊，佯裝無知，喬裝自強。

    蒙老的悲愴，誰又知曉？

    “隻怪你遺傳了你母親那樣的力量，那一域的貪欲太強，而我也成了如今的模樣。無人守護，難道要讓你一生躲藏，一生背井離鄉？要知道，強如你母，都難逃啊。原諒為父，隻怪那種力量太強，太多人想得到。”

    ……

    話中所說為父，到此處才知道，原來這個蒙麵老人，這個奪走陸遙修煉本源，鎖住後者的靈渦的蒙麵老人，竟然是陸遙的父親……陸天朗！

    可是，這明明是一個看起來比陸滄洋還要蒼老的老人啊！

    浩蕩的夜風吹拂，秋葉在夜裏無聲無息的墜落，倉皇的黑夜不忍觸景感傷，奔波不停的向前虛度。無助的歎息回蕩在山間，時光空出了閑位將那段不為人知的回憶封存在時空的夾隙，等待某個黎明的到來，將它解封，讓他重現人間。

    暫且沒人過問過往，時間依舊不問世事的無情奔襲。

    ……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靈力測試又是進了一些，這些天陸遙也並無虛度，隨著情兒在訓練場淬體鍛煉，經過上次的狠鬥，倒也沒人敢來招惹陸遙。

    初秋後山，秋景似一場盛大的荒蕪。

    林間青翠間也泛起杏黃，瑟瑟的涼風吹拂，給山裏的生靈帶去無限的安詳。

    某處，琴聲如絲，或揚或抑，起伏似線悠揚的旋律傳唱在山間，細膩的琴聲下一絲絲難言的憂傷，如波似浪和著微風輕輕的在山林間蕩漾。驟然落下的音調和著突如而來的一躍而上，動人心弦的旋律令人遐想。

    陸遙席坐在山坡，那炳古樸的琴平放腰間，纖手輕躍，身軀微揚，心緒已隨著旋律心馳神往。他自幼善琴，天賦使然，小時候爺爺擺弄的一柄古琴，被陸遙無意中接觸到，始一彈奏，竟然音如軟玉沁人心脾，令所有人瞠目結舌，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陸遙不僅天賦似妖孽，就連奏樂天賦同樣冠豔絕倫。

    明日便是到了靈力測試的日子了，可是，丹田之處幹癟的感覺讓陸遙還是頗為的失落，到底結果如何，便隻待明日的靈力測試。

    一曲終了，林間寧靜好似回味著寂滅不久的愁緒憂腸，陸遙靜默，然後一抹微笑躍然眼眶。

    “就當為那華而不實的曾經，祭奠吧！我要從頭再來一次。”

    低語如絲，卻好似能將世界敲響，看著眼前蔥鬱蓬勃的樹林，陸遙深呼一口氣，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啪、啪、啪”

    有掌聲傳來，一位蒙麵的老者在林中走出，掀開麵容，其中一絲讚賞，一絲欣慰，還有一絲悲涼。最難掩的還有那稍縱即逝的淚光。

    “老爺爺，你是？”

    陸遙驚坐而起，在後山一向是空無人煙，今天竟然走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當真是令人驚異。

    “嗬嗬，莫要驚慌，閑雲野鶴而已，聽你琴藝超凡，特來相見。”

    蒙麵老人沉穩的說，看向陸遙的眸子中一片溫和。隨後，蒙老絲毫不客氣的席地而坐。

    “孩子，你的琴藝很是出色呀，悠揚如風，循序似浪，並且扣人心弦，是塊琴師的好料子。”

    蒙麵老人讚歎道，看向陸遙的眸子一片祥和，陰晴不定的眸子親切地注視著陸遙，閃爍間好像要將之完美的拓刻在腦海。

    “前輩，過獎了。胡亂擺弄所得，不足稱道。”

    陸遙謙虛一笑眉宇間絲絲淡然，沒有絲毫年少輕，雙目微閉絲絲回味著心中所想。

    “隻是，我自命識譜無數，對你剛才所奏卻並未耳聞。不知此曲乃何曲目？”

    “唱不回的曾經。這首曲子就叫《唱不回的曾經》。”

    陸遙定定的看著遠處，回神間微笑綻放，一種別樣的風采。

    “哦？曲子是你自創的嗎？”

    蒙老不由的驚歎，如此扣人心弦，婉轉透骨的樂曲竟然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所創。於音樂，天賦再如何出眾，對於譜曲創作也並非輕易。譜曲重要的不看彈唱的高低好壞，重要的是經曆。無閱曆的創作隻是徒做幹澀，個中情感更是難覓。

    情，便是聲音和樂音最大的區別。

    “胡拚亂湊的破爛，不值一提。”

    幾年的消沉已經抹去陸遙所有的自大和狂傲，起落之後的他成熟，穩重，學會了暫藏鋒芒，不再像以前那樣將所有的自己公布於眾。現在的他心性自然成熟了許多，大起大落讓人大徹大悟。他將那抹狂傲隱藏在最心底。那，其實，狂傲是每個人不可或缺的，不是嗎？

    聽了陸遙的話，蒙老定定的看了一眼陸遙。那有些倔強的強顏歡笑，還是放映在蒙老眸中，讓的蒙老不禁收回了目光。

    “那麽，孩子，你一定是飽經風霜吧！其實一段曲子，就是一段人生。”

    蒙老輕聲道，無波的話語傳入陸遙的耳中，竟是讓的陸遙微微低頭。那些寒霜，他又何嚐甘願積鬱，他又何嚐甘願佯裝。他怎麽不希望來個人聽他哭訴衷腸。

    “前輩，你是一位琴師嗎？”

    陸遙沒有回答蒙老，輕聲詢問靜悄悄的轉移話題，埋下的頭並未抬起，繼續佯裝著堅強。

    “琴？嗬嗬，她是我的一切。但是，我是個修靈者!”

    蒙麵老人漠然虛歎，眼眶之中卻好似一片荒蕪，然後還是微笑看向陸遙。

    琴，是他的一切、那為什麽還要去做他的靈者？為什麽果斷的拋棄你的一切？百轉千回的某個午夜夢回間，你是否曾驚坐而起，發現你的一切早已不見。又或許，你也知道你的一切正在某個修羅煉獄裏忍受苦難。而你，卻是為了守住你和一切留下的結晶，不敢向前。不許向前!

    “我有我該做的事情，所以我放棄了琴。”

    蒙老木然的說著，不經意的看向天空，三隻青鳥飛過天際，蒙老眨了眨眼收斂了脆弱的情緒。

    鳥兒亂唱，清點了山間的寧靜，一絲一縷的過往，好似掙脫束縛，就要脫口成章。

    “我也有我該做的事，我要變得強大，強大到什麽都不能阻擋我。”

    陸遙霎然抬頭，堅毅的眸光洶湧而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堅定，看向蒙老的眸子一片狂熱。

    “嗬嗬，小小年紀，你怎麽知道什麽該做的事啊，你琴藝超凡，未來……”

    “我知道的！”

    陸遙抬高聲響說道。

    “我知道我該做什麽，我要尋回父母，一家團圓。這是我畢生的目標。”

    說完，失意的少年狠狠的閉上眸光，不再抬頭望。

    “尋回父母，一家團圓。”

    蒙麵老人輕念這陸遙的言語，幽暗的眸子一片淒涼。看著還在傷心的少年，他不動聲色的走到陸遙身前，輕輕地把他攬入懷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