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話 欠債的人總是喜歡玩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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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琰回到家後一言不發,直奔衛生間。他分別給曹靜、邱業明去了好幾個diàn huà,可兩人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就連qq與微信都不在線。
他折騰了一個中午,全身被汗漬浸得黏糊糊的。於是他打開淋浴,衝洗著疲憊的身軀,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仍心有餘悸,好像做了一場夢。
雲琰凝視著鏡子裏的自己,此刻不願多想,隻想好好洗個澡。無意中他發現後背多了一個虎頭(狴犴)刺青,這才意識到池蓉同自己勾肩搭背是別有用心。
他對八扇屏的手段略知一二,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日大獄印”,因為離約定期限隻有三日。如若未能及時解印,刺青將會像癌細胞一般擴散至全身,永洗不脫,刀刮不去。他通過鏡子,望著這個標記,頓時又陷入絕望。
雲琰正沉思著,放在窗台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激動了一下,以為是邱業明的回電,沒想到竟是曹靜打來的,這令他喜出望外。
“你發的短信我已經看到了,放心,我剛才隻是跟盛雲笑一起去錄口供,他們沒把我怎麽樣,錄完就放我回來了。你那頭怎麽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雲琰一聽曹靜平安無事,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下,自己倒有些喜極而泣:“他們沒為難我,我隻是在為你捏一把汗。知道你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傻瓜,我就離開了一會兒,你至於打我三十五個diàn huà嗎?”
“當然至於,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啊?”
“去你的,這次要不是你坑我,我也不會攤上這檔子倒黴事。”
“這怎麽能怪我呢?明明是你把八扇屏的人招來的。對方底細都沒摸清,就這麽冒失地讓我們見麵!”
“好好好,什麽都是我錯,你永遠是對的總可以了吧?”
“你看你,我都沒說啥,你就跟我急眼了。當務之急要盡快聯係到邱業明,然後把鍋甩給他,不然你和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我事先聲明一下,剛才錄口供時我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你了,這件事已經與我無關!”
“大姐,你不能把我這樣賣了吧?”
“這件事由你引起的,應當由你自己承擔。與其在這裏和我廢話,不如省點力氣去找邱業明。另外,你什麽時候有空?來我店裏把那枚雲幣拿回去。”
“不了,反正是假的,送你了!”
“我才不要呢。”
此時,夕拾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你洗好了沒?我要上廁所了。”
“馬上就好!”雲琰繼續對手機的另一頭說,“先不聊了,看你也挺累的,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改天再來找你。”
“你也是。”
雲琰隨即掛斷diàn huà,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深深歎了口氣。
……
雲琰洗完澡後,依然反複撥打邱業明的手機,但對方依然關機。任憑夕拾怎麽逼問,他都沒透露半個字,反倒把夕拾支了出去。
他此刻心煩意亂,無所適從,隻好選擇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正當他睡意朦朧之際,腦海裏突然閃現過一個人,這使他重新振奮起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弟兼死黨——李老狗。
李老狗,本名李星誌,隻因酷愛柴犬,無論是生活用品的圖樣,還是網上發的表情都以柴犬為主,因此整個學宮的人都管他叫“李老狗”。
這人剛入學時,給人一種裝完逼就跑的猥瑣感,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後來沒人理他了,他就搭上了做宿管員的雲琰。想不到兩人臭氣相投,都特喜歡用中二的口吻談古論今,搞得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久而久之,兩人便成了朋友,李老狗經常在雲琰麵前賣萌,雲琰也非常寵溺這個小弟。
此時,他又想起一件事,前不久李老狗換了手機號,自己沒存。想到這裏,他立馬起身,欲追回夕拾,問她李老狗的號碼。
“你幹嘛去?我在這兒呢。”夕拾剛巧從廚房走出來,左手端著一盤醬鴨,右手拿著一個鴨腿,吃得滿嘴流油。
“喂,大姐,那是下飯的,不是給你當零食吃的!”雲琰連忙從夕拾手上奪過那半盤醬鴨,見還剩幾塊鴨肉沒被糟蹋,便毫不猶豫地塞進嘴裏吃起來。
雲琰邊吃邊問道:“你有沒有李老狗的diàn huà?”
“有啊,你找他有事?”
“我想問他要邱業明的家庭住址。”
“你等一下哈!”說完,夕拾跑進廚房洗了個手,隨後掏出手機查找李老狗的號碼。
雲琰要到號碼後,馬上打了個diàn huà給李老狗。沒想到那貨居然欠費停機了,這可把雲琰氣得差點摔了手機。
在旁的夕拾看見雲琰情緒有所波動,安慰道:“你咋啦?找不到邱業明也不用這麽焦躁啊,我相信八扇屏不會隨便亂抓人的,你又不是罪魁禍首,頂多算是一隻迷途的小羔羊。”
雲琰激動地指著自己後背:“你看看,我已經被他們下了咒了,一到時間,這刺青就會長在身上。以後去浴室洗澡,大家就知道我犯事了!”
“謔謔謔……這樣不是很好,到時候可以名正言順地加入**了。”夕拾捂嘴賤笑。
“大姐,能不嘲笑我嗎?”雲琰羞愧難當。
“我盡量無視你身上的槽點!”
“你說我現在咋辦?倘若找不到邱業明的話,我可能真的會成為替罪羊。”
“不就是要聯係到邱業明嗎?真笨,直接去學宮群裏問問唄!”
雲琰豁然開朗,立即在手機上打開qq群,詢問起邱業明的下落。然而希望再次落空,一個幾百號人的大群裏竟然沒一個人回複,都在潛水。
雲琰靈機一動,便想到了一個餿主意,從手機相冊裏選出了一張自己擼厭的黃圖,直接發到群裏。這魚餌一下去,果然整個群沸騰起來,像喪屍出籠般湧現出幾十號人的回複,回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求種”,就連那欠費的李老狗都在其中。
雲琰本想以黃圖番號作為條件,詢問邱業明下落,不曾想直接被管理員踢出了群。雲琰剛才腦子一熱,沒考慮到這是學宮的公眾群,自己這次丟臉丟大了,搞不好連飯碗都要沒了。
正當他懊悔之際,居然還有幾個學生私聊他求種,他借機又詢問起邱業明的下落。巧的是有一個學生正好是邱業明班上的,雲琰從他口中得知,現在不光是自己在找邱業明,還有好多人也在找他,大家的遭遇都與雲琰相似。隻不過邱業明現在玩失蹤,誰也找不到他。
……
今天的風兒好喧囂。
雲琰獨自呆坐在環城河畔的長椅上,看著草坪上那群熊孩子嬉戲打鬧。他毫無頭緒,心裏空落落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池蓉的話。
他無意中發現在他身邊的長椅上也同樣坐著一個人,是個扮相極其詭異的女人。隻見她頭盤發髻,右眼角處有一道朱砂記,麵無表情,身穿黑紋白曲裾,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乍一看像極了一具從古墓中挖出來的女屍。
雲琰心裏琢磨著,幸好這是白天,要是換成晚上非嚇死人不可。奇怪的是遠處那群熊孩子竟然絲毫不害怕,自顧自地玩耍,雲琰感歎現在的小孩膽子真大。
他偷瞄了那女人一眼,發現對方兩眼無神,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著那群孩子。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心想那女人也許是人販子,正待獵物上鉤。這也讓他燃起了內心的正義感,打算寸步不離,守著那群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相通的緣故,其中一個男孩笑著朝雲琰這邊跑來,雲琰倍感欣慰,也笑臉相迎。沒想到那男孩並不是衝雲琰去的,而是奔向那女人。這叫他很是尷尬,僵著笑容,哭笑不得。
雲琰這才發現,那女人身邊擺放著一排飲料瓶,想必是替那些熊孩子看管的,這個細節他剛才沒注意到,隻顧看那女人了。
男孩隨手拿起自己的飲料,卻發現已經喝完了,仍慘兮兮地把嘴對著空瓶吹。
“小偉,麻煩你幫我去買六支冰棍好嗎?”那女人說起話來五音不全,結結巴巴,讓人聽上去像個患有失語症的聾啞人。
隻見那女人從腰間掏出了一個荷包,裏麵裝的都是些散碎的紙幣,加起來不過才七八十塊。她毫不吝嗇地拿出一張二十元紙幣給了男孩,吩咐他去買冰棍。
雲琰見此情形,依然沉浸在剛才的尷尬中,原來這女的和那些熊孩子都認識,自己卻自作多情,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他黯然神傷地低下了頭,又開始沉思起來。
“叔叔,呶。”
雲琰眼前突然出現一根冰棍。他抬頭一看,發現剛才那個小孩正站在自己麵前。
“這是姐姐叫我給你的!”
雲琰側目望去,但見那女人微微點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小孩便把冰棍硬塞給他,隨後跑開了。
“我看你在這兒坐很久了,這麽大熱天應該口渴了,所以順便也給你買了一支。”
“你自己不吃嗎?”雲琰此刻才看清對方的長相,那女人並沒有第一眼時看得那麽可怕,反倒十分清秀,臉蛋底子也不錯,但那道朱砂記仍令雲琰有些作嘔。
“我不吃,你吃吧!”
雲琰低頭一瞅,發現手上的冰棍是自己久違了的小布丁,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總是拿著五毛錢去弄堂口的雜貨鋪買小布丁的情景。想到此處,雲琰扭頭朝那女人道謝,而對方也禮貌性地笑了笑。
也就是這根冰棍,拉進了兩人的距離。雲琰主動走過去,與那女人搭訕。人未近身,卻已隱隱聞到對方身上有股刺鼻的檀香味,就是寺廟裏的那種香燭味,雲琰向來不喜歡這種味道。
“我冒昧地問一句,請問你是聾啞人嗎?”雲琰彬彬有禮道。
“不是啊。”
“總感覺你說話的語調怪怪的,像老外說中文一樣!”
“大概是我普通話不太標準吧。”那女人猶豫了一下。
“看你這身打扮應該來自玄林吧?”
那女人一怔,隨後又恢複平靜:“是的,不過我已經很久沒回去了,莫非你也是玄林中人?”
“算半個吧。你這麽大熱天穿曲裾不熱嗎?”
“還好。”
還沒嘮兩句,雲琰就接不上話了,隻好尷尬地回到原位,主要還是過於緊張,想不出什麽話題。
沒想到那女的冷不丁問了一句:“我看你坐那兒很久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沒……有!”雲琰笑了笑。
隨後兩人一言不發,再無交流。
……
夕陽西下,灼熱的陽光變得柔美很多。那群熊孩子陸陸續續被家長叫回家吃飯,小公園裏隻剩下雲琰和那女人還坐在那兒。
“你不回家嗎?”那女人問。
“回家也無聊,我還想在坐一會兒。你呢?你也不回去嗎?”
“和你一樣。”
雲琰一聽這話,頓時對這女人產生濃厚的興趣,感覺對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榎!”
“賈?”雲琰一聽很納悶,以為對方隻報了一個姓氏。
“木夏榎,木字旁,一個夏天的‘夏’。”
“木xiǎo jiě,你好!”
“不是的,我不姓木,我就叫榎。”那女人撿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了一個“榎”字。
雲琰傻傻一笑,略顯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