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的話，仿佛黑暗中的燭火。

    史躍和方家的一眾孩子，本來已經失望到極點，以為再也看不到後續màn huà，反應過來方煜話裏的意思，心頭的黑暗頓時驅散。他們愣了一瞬之後，爭先恐後向方煜交錢，甚至為了先把錢交給方煜，你推我攘差點打了起來，場麵一度混亂到讓方煜不想待在這裏。

    太粗魯了，還是方慕有趣。

    方煜暗暗想著，大聲喝止道：

    “大家站成一排，等著我一個一個收，再這麽亂下去，你們誰也別想看到下麵的màn huà。”

    雜亂的聲音瞬間消失，史躍和一眾孩子再沒有一句話，非常自覺地站成一排，齊刷刷伸出手，手上放著準備交給方煜的錢，等待方煜，好像春天河岸邊的柳樹，美妙極了。

    這才對嘛。

    方煜滿意地走過來，像學堂裏的先生檢查孩子們背誦文章一樣，收起一個個孩子手裏的錢，心裏默默查著數。數目都對，沒有人藏奸，甚至這些孩子的眼中還流露出緊張惶恐的神色，擔心方煜報複他們之前的粗魯不收他們的錢，從而不能繼續看màn huà。

    收到中途，方煜眉頭微皺。

    史躍手裏堆著一堆錢，粗略估計，至少百文以上，正等著他收。

    又是這個史躍，方煜不耐煩地暗自歎息，仍舊嚴肅地道：

    “看一次màn huà隻收十文，太多了。”

    方煜示意收起其他錢。

    史躍依然固執地伸著手，道：

    “我要第一個看。”

    “怎……”

    二世祖，敗家子，方煜腦袋裏立馬蹦出這幾個詞。雖然史家同樣是名門望族，家產殷實，史家子弟平日不缺零花錢，但這麽多錢隻為了第一個看màn huà，十足紈絝子弟作風。

    方煜話並沒有說出來，身邊其他孩子已經先吵吵了起來。

    “不行！”

    “要看大家一起看。”

    “你都不是我們方家的人，憑什麽你先看？”

    剛才還彼此暗鬥的方家子弟，嘩啦啦將史躍圍住，一個個架起了胳膊，氣勢洶洶，陣勢十足。史躍再敢嚷嚷，恐怕立馬一頓胖揍。

    史躍肉乎乎小臉上，幾乎眯成一條縫的小眼，掃了一圈，無聲地縮回了手。

    算你識相，方家子弟得逞地退了回去。

    可馬上史躍再次伸出手，像一杆標槍，固執地插到方煜麵前。

    反了你了，一群孩子瞪視。

    史躍畏懼地望了一眼，又猛然挺直了胸膛，鼓起勇氣道：

    “大家一起看，但我想買你手裏的màn huà，大家看過之後，màn huà歸我。”

    歸你？

    那我怎麽辦？

    這可是方慕送給我的，我還想珍藏呢。

    不過隨之，方煜想起方慕的叮囑，將màn huà盡量傳開，讓更多的小孩子看到màn huà。方慕當時沒說，但方煜冰雪聰明，知道方慕想通過這種方式，吸引更多孩子，從而賺錢，方慕現在一定需要錢。

    既然不能珍藏，為什麽不幫方慕賺更多的錢？

    史躍這個大傻子，這麽執著地想要買，何不遂了他的意？

    既能賺取更多的錢，同時也能借助史躍之手，讓更多的孩子看到màn huà，從而為方慕吸引更多的讀者，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兒。

    其他孩子想都沒有想過，居然能夠收藏màn huà。史躍那麽大膽地表明購買的意願之後，他們內心十分緊張，擔心方煜因為史躍牽怒他們，他們也沒了繼續看màn huà的機會，於是已經做好了胖揍史躍的準備。結果卻發現，方煜沒有動怒，反而一副十分心動的樣子，登時一個個拿出隨身所有財物，紛紛表示準備收藏。

    史躍那些錢，顯得微不足道了。

    方煜樂開了花，卻仍極力控製情緒，手托著下巴，看著史躍問道：

    “你還準備出價嗎？”

    史躍掙紮了片刻，最終隻給了十文錢。

    他很想收藏màn huà，想極了。可今日到方府隻想著教訓方煜，根本沒有帶那麽多錢，他已經把身上帶的錢全部拿出來了，和最多的那位相比，仍然差得很遠，也隻能眼睜睜地含淚放棄。

    “很遺憾，這麽好的màn huà，不能給你了。”

    方煜把màn huà給了出價最高的那個方家子弟。

    收了其他小孩的錢，方煜看看天色，仍然還沒有到吃午飯的時間，邁著小短腿飛速跑回自己房間，取出自己習字用的紙，提著沉甸甸的錢袋，朝方慕新家跑去。

    武陽郡城熱鬧非凡，青石街道，行人來往如織。小販吆喝貨賣聲，討價還價聲，馬嘶聲，婉轉悅耳的笑聲，充斥整個郡城，一片繁華之象。美麗的姑娘身著鮮豔的衣裳，流連於水粉胭脂鋪。閑逛的公子優哉悠哉地閑逛，見著尤為美麗的姑娘，便搖著折扇，裝著若無其事地路過，輕聲吟誦詩句，惹得一些姑娘秋波暗轉，不時回頭凝望。

    方慕坐在自家門檻，晃蕩著小短腿，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幕，搖頭歎息：“xiǎo jiě姐，他想約你，別被這麽簡單的套路套路。”

    無奈也隻能歎息，現在這具身體，嚴重拘束了他。

    除了沒有穿開襠褲，不會風吹草低小吉吉涼，做什麽都放不開手腳。

    感慨萬千時，猛抬頭看見離去沒有多久的方煜，出現在人群中，抱著紙，氣喘籲籲地向這裏跑過來，方慕連忙上前接過紙，道：“那麽著急幹嘛，反正現在màn huà也沒有傳開，還沒有什麽人看。”

    方煜沒說話，拉著方慕趕緊回小院，鬼鬼祟祟關上院門之後，回到正屋，遞給方慕一個小包，示意方慕打開。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方慕疑惑地打開，嘩啦啦傾泄出銅錢。

    滿滿一桌子銅錢。

    方慕眼睛發直，到這個時代以後，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錢，至少有一貫，足夠老婦人的房租，還能置辦些生活用品。

    嗯，到藥鋪看看有沒有陳皮桂皮白蔻茴香，這個時代的飯菜一點味道也沒有……

    “發什麽愣，趕緊畫màn huà，我一會兒帶回去，下午還能收一波兒。”正想著，方煜攤開紙，取出鵝毛筆，正在磨墨，等著方慕繼續畫下去。

    催這麽緊。

    上輩子丫是編輯吧？

    方慕無奈隻得找來剪刀趕緊裁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