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點鈔機，數錢就是苦差事。

    十幾包沉甸甸的錢袋子搬出來，已經讓讓胳膊發酸的方慕體力透支，更何況還要一點一點地數銅錢。剛數了兩包，方慕已經非常懷念現代都市紙幣，不得已把母親李嬙叫了過來，本來還想給母親一個驚喜的。

    “慕兒，這些錢哪來的？”

    看到滿滿一桌子的錢袋，李嬙又驚又喜，同樣也非常疑惑。

    方慕盡量以最平靜的語氣，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敘述了一遍。當然經過改編，màn huà以及màn huà的故事，又推托來自父親方信昌書房裏的書，沒想到這麽受歡迎，短短幾天，賺了這麽多錢，已經相當於普通人家一年還要多的收入。

    方信昌生平愛書，更喜歡藏書，什麽稀奇古怪的書在他書房都能找到。因此方慕的說法，李嬙倒也沒有懷疑，反而想起方信昌，內心充滿幸福，即使夫君方信昌不在身邊，仍舊能夠以這種方式庇護他們母子。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夫君，總能帶給自己驚喜。

    桌子上的每一文錢，似乎都帶著方信昌的關懷，李嬙眼睛瞇成了月牙，摩挲著慢慢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點兒也不覺得苦累。

    方慕擔心打斷母親的思緒，大氣不出。

    很久之後，終於查清了，加上零零散散一些碎銀子，一共十三貫三百一十八文錢，相當於十三兩銀子。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目。

    方信昌擔任慕州府府主，除了田產以及糧食，一個月的俸銀不過十五兩。

    這才短短三四天，方慕靠著màn huà，所賺取的銀錢，已經幾乎相當一府之主俸銀，即使李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然十分震驚。

    有了這些錢，自然完全不用擔心房錢，甚至還能出門置辦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提高一下生活質量。雖然方府仆人粗略地置辦了一些，但缺少的東西還是太多。暗暗地又感念了一番方信昌，李嬙溫柔地摸摸方慕的腦袋，道：

    “走，慕兒，咱們上街吃包子去。”

    方慕搞不懂之前身體的主人，為什麽這麽喜歡吃包子，但方慕仍舊歡呼雀躍，蹦跳道：“娘，娘，我還要吃那家的包子。”

    “好，好，咱們吃個夠。”

    李嬙慈愛地答應，帶了一個錢袋子出門。

    武陽郡臨水而建，城中設有漕運碼頭。

    以碼頭為中心四周輻射，店鋪林立，小商小販也多在此設攤，自然而然形成天然集市。方慕隨著母親李嬙還沒有走進更繁華的地方，濃鬱的生活氣息已經撲麵而來，叫賣聲不絕，即使無法與現代相比，也人煙埠盛熱鬧非凡。

    貨比三家不吃虧，李嬙長年深居毫門，卻也懂得這淺顯的道理。麵對琳琅滿目的商品，李嬙沒有挑花眼，也不著急，悠閑地一家一家詢問。偶爾遇見合眼且價格不錯的商品，也不表露，挑剔地指出一些細小的瑕疵，試圖壓dī jià格。

    女人啊……

    方慕早就明白這種把戲，在內心無聲地反抗，千百年來女人們的天性從來沒有變過。

    方慕腿都走細了，繞來繞來去，李嬙也就買了三樣東西。一件陶罐，一件雞毛撣子，還有一件木製的，方慕不認識，甚至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買回來幹什麽，隻知道李嬙之所以買，是因為價格便宜，才一文錢。

    可，李嬙買興正濃。

    方慕深知，再這麽下去，恐怕逛到天黑，母親李嬙都絲毫不覺得累，那麽自己想買點調料香料等等改善一下飲食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於是方慕果斷出擊，假借去吃包子，向李嬙要錢。

    “別跑太遠。多買一些，回家吃。”

    李嬙從錢袋子裏排出幾百文錢交給方慕，又回頭和小販討價還價。

    方慕用八文錢買了四個包子準備應付母親李嬙，便慢慢悠悠地藥鋪走去。

    走得不急不慢，他仿佛脫離了這個世界，以一種獨特的眼光打量這裏的一切，感受著古時集市氣息，對什麽都充滿著好奇，哪怕街角轉陀螺的孩子，哪怕遠處青樓瓦肆裏隱隱約約的琴聲以及歡愉的聲音……

    節奏緩慢，舒適，難得地舒適。

    方慕活了三十年，生活節奏一直很快。

    可以閉上眼睛，感受每一縷生活氣息，是過去的方慕哪怕出遊都享受不到的寧靜。世界仿佛定格，每一個畫麵，每一個人的動作表情，都能刻在心裏。

    突然，香氣撲鼻，一個柔軟的身體撞進懷裏，把方慕拉回現實。

    方慕穩住身體，剛要看看是什麽撞進自己懷裏，嬌喝聲在耳邊響起。

    “走開，快走開！”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比方慕矮上一些。

    穿著一身紅色宮裝，頭發散在兩側紮著兩個發髻，淡紫色絲帶鬆鬆挽著，煞是美麗。眼睛水靈靈的仿佛秋天的水波，整個人粉雕玉琢，放在現代都市如果發到網絡上，頓時會席卷一大批親媽粉，簡直不要太漂亮。方慕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蛋。

    可惜，小姑娘臉色很黑，氣鼓鼓地瞪著方慕。

    方慕一頭霧水，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身上，幹嘛這樣表情，講不講道理？

    小姑娘身後不遠處，幾個仆人氣喘籲籲跑了過來，“xiǎo jiě快回去，老爺知道了可不得了。”

    “哼，都是你！”小姑娘又瞪了方慕一眼，跟著幾個仆人慢慢轉身。剛走兩步，小姑娘眨巴著眼睛道：“不行，你們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糕點和包子，還有最新鮮的水果，我才回去。”

    仆人不敢怠慢，分散開，隻有一個看著小姑娘。

    “你也去買，快點兒！”

    小姑娘指著最後那個仆人。

    仆人猶豫了片刻，可看見小姑娘眼睛裏不斷轉動的水霧，最終去了。

    “一群大傻子，還想看住我，哼。”見仆人都走遠，小姑娘嘿嘿笑出聲，向集市更遠的地方跑去，發現方慕仍然愣在那裏，頓時嬌喝道：“再擋我路，讓我家小白咬你！”

    推開擋路的方慕，小姑娘一溜煙沒入人群中。

    古代也流行離家出走？

    方慕終於明白小姑娘為何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