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老遠，方慕小心髒還噗嗵噗通狂跳。

    平靜之後，遠遠地又看了一眼忙碌的和春堂，方慕便提著買來的七八種藥材和四個包子，繼續購買其他食用材料。

    總的來說，古代並非想象中那麽落後。

    茐薑蒜已經是常見食材，隻因地域、交通所限，不能像現代都市那樣進入每個地方每一戶人家而已。除此之外，後來常見的調味料如醋、醬油也早已存在。

    所幸武陽郡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漕運陸路都相當便利，因此天南地北之物，城內多半有售。方慕走走逛逛，以一種審慎的目光，不斷挑挑撿撿需要的東西。

    武陽郡城內人，從來沒有見過年紀這麽小的孩子，如此獨立，竟然可以獨自購買貨物，而且小大人一樣熟練，都覺得新奇，尤其那些漂亮的婦人姑娘，聚了一群跟著方慕。方慕走到哪個小攤，或者哪個店鋪，她們就跟著過去。

    自然，小商小販的生意因此興旺不少。

    小商小販也極聰明，當下順水推舟，告訴方慕免費隨便挑。

    可方慕總是隻挑極少的一點兒，絲毫占便宜的心思都沒有，更加讓跟著的一群婦人姑娘覺得新奇，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姐姐替你買，你要哪一份？”

    菜攤前，一個模樣俊俏的姑娘，指著兩份薑，一份多一份少。

    又逗我？

    方慕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仍然表現得很呆萌，伸出小手指了指小的那一份。

    真傻，周圍人哈哈大笑，紛紛逗方慕。

    結果，方慕買齊了茐薑蒜醋醬油，還有一瓶梨花釀，雖然量不夠大，但品質都是上等，而且一文錢都沒有花。

    這樣的好事兒，哪裏找去？

    歡迎大家積極逗我，來者不拒，方慕眨著黑溜溜的眼睛。

    “還買嗎？”有人問。

    “太多了，抱不下，不買了。”方慕抱著滿懷的東西，顫顫巍巍地走著。

    如此可愛的舉動，又立即引發一陣哄笑。馬上有婦人買來個小竹編，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到竹編裏，讓方慕拖著走。

    “這樣……不好吧？”

    方慕心底樂開了花，卻依然平靜仰著臉認真地問。

    婦人姑娘哈哈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被逗了還笑，他故意被你們逗，不然你們還會給他買東西？”

    誰這麽厲害，看穿了我？

    方慕好奇地循聲望去，發現居然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女孩。

    此時小女孩看著那些逗弄方慕的婦人和姑娘們，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滿臉鄙夷，被人賣了還在樂嗬嗬地數錢，得多麽傻啊！

    逗娃反被逗？

    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兒，好像真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婦人姑娘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臉色有些難看。

    “智商未免太高了吧？”

    迎著小姑娘的眼神，方慕有些心虛。

    但打死也不能承認，兩腮果斷鼓起，露出認真又不解的神色。

    果然，婦人姑娘見此，臉色稍微好點，還是不夠聰明嘛……

    “唉……”

    小姑娘歎氣，深深地為這些女人感到悲哀。

    然而不等她繼續點破方慕的把戲，之前被她甩掉的仆人出現了，隔著老遠就喊道：“xiǎo jiě該回去了，再不回去，老爺就要發怒了。”

    親人啊，看到仆人出現，方慕鬆了口氣。

    仆人顯然已經做好了防備，從四個方向包圍過來，根本不給小姑娘逃跑的機會，抓住小姑娘不由分說，扛到肩頭上向遠處走去。

    “我不回去，我還沒有找到方慕，我不回去，不回去……”小姑娘掙紮著。

    哈，找我？

    我就在你眼前。

    方慕一臉慒，不知道小姑娘玩的哪一出，找自己幹嘛，在方慕之前的記憶裏，顯然和小姑娘不認識，否則不至於連名姓都不知道。

    “原來是離家出走的調皮孩子。”

    “這麽小就這麽調皮捉弄人，將來肯定難嫁出去。”

    “還說我們被逗，我看是她想逗我們，還好，沒信她的。”

    圍著的婦人姑娘拍著胸口，小聲地嘀咕。

    方慕見好就收，不再久留，小小身子躬了躬，道：“謝謝姐姐們，姐姐們一定會越來越漂亮的。”

    瞧瞧，這小嘴多甜，多有禮貌，比那個嬌生慣養的瘋丫頭好太多，婦人姑娘揮揮手，依依不舍，甚至還跟了方慕一路，一個個都想將來能生一個方慕這樣的小孩。

    拖著竹編，方慕心情愉悅，準備找母親回家。

    一番走走轉轉，終於在一個肉攤找到了母親李嬙。

    她身旁堆了一堆零零碎碎的貨物，幾乎將牛肉攤堵住。大部分方慕都認不出是什麽，有什麽用。看了一眼方慕，李嬙繼續跟屠夫討價還價，語速快得方慕都覺得瘋狂。

    屠夫擦了擦臉，最終咬咬牙，一刀砍下一塊牛肉，塞了過來，無奈道：“看您氣質儀容，應該出身大戶人家，買塊牛肉，便宜了幾文錢不說，還要我再多砍一塊，都像你這樣買肉，以後我也不用做屠夫了。”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李嬙笑道。

    不容易？身邊那麽多貨物怎麽回事兒，方慕很想問，看來母親天生會討價還價，能把屠夫說得不耐煩，還真少有。

    屠夫懶得說話，埋頭包牛肉。

    方慕眼睛滴溜溜轉，發現肉案後麵還堆著牛肺牛肝牛腸什麽的，於是指著問道：“這個怎麽賣？”

    屠夫看了一眼，繼續包牛肉，道：

    “小公子說笑了，這些東西很髒，味道太重，沒辦法做菜，酒樓不要，大戶人家更嫌惡心，沒人願意買，就是我們屠夫自己，也多半扔了。”

    “十文錢都給我怎麽樣？”方慕指著牛肝牛肺還有牛腸。

    “慕兒……”

    李嬙捅捅方慕。

    敗家子兒簡直，自己好說歹說，還沒有省下十文錢，這小子張嘴就十文錢把別人都不要的髒東西買了，雖然最近有了錢，但也不能這麽糟蹋吧。

    可方慕態度堅決，李嬙也隻得同意，讓屠夫把那些髒東西全包了。

    “五文吧，收你們五文。”

    屠夫臉上露出笑容，比剛才熱情多了，最後還多砍了塊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