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引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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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當年父皇在鄗城跨州據土,帶甲百萬,於千秋亭登基為帝,八方朝賀得上供,其中有一方絕世白玉石料,重約半噸。父皇令能工巧匠打造成數塊玉玨,分別賜予每位皇子,親命名為龍子玨。這是孤的,天下僅此一塊,獨一無二。”

    劉莊將玉玨遞給執修:“將譚家的底細給孤掀個徹底。”

    執修雙手接過,他知道自家爺的意思。爺給了他這玉玨,就意味著,爺將內鋒交與他調遣。暗鋒是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可誰又能想到,令人聞風喪膽、談及色變的,隻是其中一部分力量。外鋒由驚鴻統領,而知道內鋒存在的,除了其內部成員外,知之者恐怕隻有劉莊和執修兩人而已。內鋒遠強於外鋒,對劉莊絕對忠誠,但卻隻用於保護劉莊的安危。

    “可是,爺的安危……”執修有些遲疑。

    “兩天。”劉莊道,能夠逼他使用內鋒,這個對手著實強大。

    “諾!”執修躬身去了,爺隻給他兩天的時間,分秒必爭。

    陶潤早在書房外麵候著,看見執修出來,忙迎上來道謝:“陰大人,雜家在此謝過了。”

    執修拱了拱手,快步離去。

    陶潤看了一眼手中燙手的信,本來還想著執修能稍微提點一下,如今看來,這龍潭虎穴,他隻能心裏沒底,硬著頭皮上了。

    小心翼翼敲了一敲書房的門。

    沒動靜。

    陶潤提了一口氣,準備繼續敲,可就在這是,書房裏聲音響起。

    “蠢東西,還不滾進來!”

    陶潤聽了,心裏打鼓,更加忐忑了。但無法,整了一整衣裳,弓著身子,推門進去。

    “爺,您的信。”陶潤肩膀與手齊平,呈上白色的信紙。

    “放著吧。”劉莊筆下不停,沒打算立即看信。

    陶潤將信件放下,沒敢走。

    半晌,劉莊抬眸:“怎麽?還有什麽事?”

    “爺,您不看看?”陶潤的身子更低,就差跪下了。就當是上天借了他幾個肥膽,豁出去了。

    劉莊眉峰一挑,眼光如鋒,掃了陶潤一眼。

    陶潤腿一軟,跪趴在地上。

    不過,值得小陶子親自送來,又敢違背常規的信,劉莊倒是有點興趣一探究竟。當然,倘若這信件沒什麽價值的話,小陶子自然沒什麽好果子吃。

    隨意將信拆開,一根竹簡上,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已經讓劉莊心神巨蕩。

    吾歸矣。

    她說,吾歸矣。

    是他親手教她寫的字,字形剛勁有力,筆鋒中帶著特有的柔美。

    “哪裏來的?”劉莊跨步上前,已經將陶潤提溜起來,神色少有的慌張。

    他不敢相信,害怕最終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怕她永遠活在他的回憶中。午夜夢回,她從不曾出現在他的夢中,他亦不敢奢求。

    “三……三七”,陶潤不敢有絲毫遲疑。

    劉莊手一鬆,陶潤滑落在地上。

    “爺,就在方才,三七親自送到老奴手上。”

    “是她,她沒死,她果真沒死!”

    劉莊攥緊了手中的竹簡,信紙已經揉成一團。他突然傻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卻越來越悲涼,眼角甚至還滲出淚水來。

    古月寧說得沒錯,有那個人在,她不會死,她怎麽可能死。隻是,她竟選擇了欺騙他,用死亡這種如此決絕的方式離開。她對他,難道真的就沒有絲毫的眷戀麽?

    劉莊隻覺得懷中的幽藍銀鐲變得格外冰冷,怒氣直衝腦門,將那刺激人的鐲子一把掏出,奮力一丟,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將積在心中多年憤懣陰鬱扔開。

    可她還是回來了,不是嗎?她沒死,沒事,好好的,他應該高興的。

    鐲子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可幾乎同時,劉莊腳下發力,一個閃身,將鐲子重新撿起。隻是他丟開的力度非常之大,鐲子已經變成了橢圓形。他輕輕擦拭著鐲子,饒是被欺騙,被傷害,他終還是選擇原諒。

    陶潤從沒見過這樣的劉莊,這樣瘋狂而且奇詭的太子殿下。不過,隻要遇上李姑娘,爺就沒正常過。反正爺沒怪罪他,就好。

    “還愣著做什麽,把工具盒拿來。”劉莊踢了陶潤一腳。

    “諾,諾!”陶潤幾乎連滾帶爬,往書房門口方向去。

    這五年來,隻要一有空閑,劉莊就會親自修繕那銀鐲子,銀器的保修工作,堂堂太子殿下爛熟於心。

    就在陶潤爬至書房門口,慶幸太子爺殿下下腳有輕重,自己功成身退的時候,書房裏劉莊的聲音再次響起:“站住,可派人跟著三七?”

    陶潤轉身,無比慶幸自己的運氣:“爺放心,三七一走,驚鴻大人就跟過去了。”

    劉莊眉頭微皺了一皺,驚鴻?

    “想是三七姑娘驚動了驚鴻大人,她前腳剛走,奴才就看見驚鴻大人跟了上去。”

    “真是巧啊。”劉莊勾了勾嘴角,已經恢複往日冷靜持重的模樣。

    已經是深夜三更,街道上打更的聲音悠遠綿長。

    月光泛白,屋頂上兩道黑影飛掠,前者身影嬌小卻靈活,後者身量結實,二者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忽然,嬌小身影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一座宅院中。

    後者顯然一愣,遲疑片刻後,迅速跟上,進入一間漆黑的房間。然,還不待他有任何反應,便覺身體發軟,雙眼抹黑,便暈了過去。

    一刻鍾後,一盞白燭亮起,映襯得三七一雙杏眸無辜極了。

    原來那嬌小的人兒,正是三七。

    將白燭湊近了暈倒之人的臉,三七感歎,姐姐真是料事如神,果然是驚鴻。尋了麻繩將驚鴻捆起,將驚鴻身上搜了個遍,這才罷休。當然,走之前,三七還不忘將迷香收起來,如珠如寶的收好。開玩笑,這可是她查遍了慎門藏書得到的配方,效果當然沒得說,你看看暈倒的驚鴻就知道了。這東西煉製手法獨特,得率極少,統共才這麽一點兒,可不能全給浪費了。

    吹滅白燭,三七借著月光,一路往北,直至一家客棧前停下。四處打量一番,繞道側麵,翻過牆頭,身形很是矯健。

    李舒的房間屋子亮起燭火。

    “姐姐,任務完成。”三七從窗戶竄進屋子,笑得燦爛。

    “是誰?”李舒一席月白睡裙,給三七倒了一杯茶水。

    “是驚鴻。”三七喝了一大口茶水,將一堆物飾悉數放在桌上,笑道:“果真如姐姐所料,驚鴻不隻是太子府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