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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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齊燕離開酒樓後,貌似對淮陵城地形非常熟悉,轉兩轉就到了一條暗巷裏。眨眼功夫,便又轉了出來,隻是變成了一個黃衫素麵的貌měi nǚ子。

    接著她又轉了兩圈,確認已無人跟蹤後,便回到了落腳的客棧處。這間客棧名為“大間客棧”,位於淮陵城西,地處偏僻,周邊住的盡是販夫走卒,倒也熱鬧。隻是客棧雖名為“大間”,實際上卻僅有二層,每個房間也是小得可憐。

    客棧生意不好,掌櫃的是一個年約巡的胖子,搬著個太師椅坐在門口,也是無所事事。看見齊燕回來,便吹了一聲口哨,笑道:“哎呦,小玉兒你可回來啦,想死哥哥我了。前些天李媽媽去了趟江州,進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正好今天哥哥有空,這便帶你去挑些回來罷。”說罷便起身向齊燕的玉抓來。齊燕在此地住了多時,早知他是這幅德性,抿嘴一笑,身形微微一轉,不著痕跡地避了開去,喊道:“死胖子,姑奶奶若要買什麽東西哪裏還輪得到你。快滾回你攬玉坊那姘頭被窩裏去,真要髒了你姑奶奶的,還不剁了你那狗爪!”但見她此時一副潑辣模樣,哪裏還有剛才在蘭亭水榭的端莊大方?

    客棧掌櫃也不是惡人,隻是平日裏見她年輕貌美,便喜在口頭上討討便宜罷了。見齊燕進了客棧,也不再糾纏,隻是一雙賊眼還在那高挑窈窕背影上來回逡巡,過過眼癮。

    齊燕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上了二樓,徑直進了一間客房。這房內陳設極為簡單,東西兩角各放著一張臥榻,間擺了一張圓桌和兩張高腳凳。東麵榻上臥著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婦,聽到門把響動,就轉頭向她看來,目光炯炯,看上去極有精神。

    齊燕上前幾步,坐在榻前,輕輕地給那老婦捶起腿來,口說道:“婆婆,今天那姓商的把我們叫去,倒是安排了一個差事給我呢,聽起來還好麻煩的樣子。不過這任務除了我,其他的人都不適合。”她嘴上如此說,心卻甚是期盼能借著這次任務的會外出玩耍一番,哪有怕麻煩的意思。想著想著,嘴角不禁微微一翹,差點笑出聲來。

    這老婦不是別人,便是數十年前在江湖上攪出好大一片風雨的無相女,現隱姓埋名,外人皆稱呼為齊婆婆。見到孫女如此,哪還不知道她嘴上不說,實際上早已對出門曆練期待已久?當下也不戳破,凝神問道:“你今天過去,一共見了幾人?”齊燕便回:“除了姓商的,還有兩個,分別是段太傅和朱統領。”齊婆婆點了點頭,又問:“是段飛揚和朱天霸。世易時移,人心難測。以你觀察,這兩人有沒有什麽問題?”齊燕苦笑一聲,回道:“婆婆所料不差,朱天霸尚餘一腔熱血,這段飛揚卻隱藏得甚深,言辭之間也多有惜命之語,怕是不能輕信。”齊婆婆微微頷首,不再言語。

    齊燕見她沒有提及自己外出執行任務之事,心下有點著急。隻是她無父無母,無相女自她年幼時,便是亦師亦母的角色,積威甚深,倒也不敢出聲催促。

    齊婆婆雙目平視前方,口喃喃自語,齊燕隻能聽得幾個“不對,不對”,其餘話語皆微不可聞。

    過了半晌,齊婆婆才回過神來,重新看向齊燕,又問:“那姓商的丫頭給你交代了什麽事?”齊燕大吃一驚:“姓商的不是男子?”齊婆婆看著自己孫女,頗感無語,冷笑道:“看來你這些年都是白練了,世間又有什麽易容術能與我們的無相功相比?姓商的那點伎倆隻能騙騙你這樣的雛兒,連朱天霸那樣的人都未必能瞞得過。”齊燕聽了,臉色微微一紅,好在這是自己祖母,倒也沒覺得有多丟臉。於是便將商濟北的說辭又對齊婆婆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一下其他人去雍京城危險性太大,反而是自己初出茅廬,又學了無相功,料來應可無虞雲雲。

    齊婆婆越聽臉色越沉,等齊燕說完,便坐起身來,怒聲低喝:“好你個姓商的,算計到我頭上來了,嘿嘿,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齊燕從小本就怕她,見她現在如此模樣,心更是畏懼,但事關重大,還是想問個明白:“婆婆,不知有何不妥?”齊婆婆雙目盯著她,問道:“你知道不知道這姓商的什麽來路?”齊燕道:“孫女實在不知。”齊婆婆心氣苦,想著你連對方來路都不問清楚就敢大包大攬,真是無知無畏。於是又將雙目閉上,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說道:“這也不怪你,是我平日將你護得太好。看來是該讓你出去磨練一下了。”

    齊燕聽她如此說,心裏卻覺得大大的委屈。自己祖孫二人身懷絕技,卻委身於一個小小戲班,走南闖北,風餐露宿也是常事。要知這時風氣,唱戲的在教九流位列下九流,乃是最讓人輕賤的職業。自己雖然是戲班的頭牌,還曾經有貴人為自己贈藝名“玉仙兒”,已算業內數得上的紅角,但戲子終究是戲子,就連那肥頭大腦的客棧掌櫃,也敢對自己動動腳。這樣的身份,又何來護得太好一說?

    她幾次張嘴欲言,但看見齊婆婆的滿頭銀絲和麵上深刻皺紋,卻又心一軟,不知從何說起,隻是雙目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齊婆婆見了,也不為她擦拭眼淚,還是淡淡說道:“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開心,也許背地裏也動過丟下我老太婆,自己一個人離開的心思,對不對?”齊燕聽了,哭得更是厲害,也不言語,算是默認了。

    齊婆婆心憐惜這孩子,臉上神色緩了緩,伸一邊撫摸著齊燕的如水青絲,一邊輕聲說道:“傻孩子,當年你爹把你托付給我的時候,你還不會說話呢。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個毛病。也罷,孩子大了,終究是留不住的。你有什麽問題,今天便一起問了吧,婆婆定為你解答。”

    齊燕聽後,心情稍微好轉,便道:“婆婆,這些年我們為何定要在這戲班裏麵廝混?難道你就看不出那些臭男人打得都是什麽主意?先不說外頭的看客,就是孫大哥,徐大哥他們,哪個在排戲的時候不是懷了心思?孫女不想和他們在一起,我們習了無相功,天下何處不可去得?”

    齊婆婆無奈一笑,溫聲道:“你說的這些,我豈不知?我的孫女長大啦,想要飛了。”頓了一下,又道:“可惜婆婆老了,飛不動了。就是讓你在梨園(注:即戲班)裏打磨,也是為了你好。你父親修習無相功,足足練了十八年,方才小成。你卻隻練了區區十載便達小成境界,你可知道為何?”齊燕道:“想是父親天資不及燕兒。”齊婆婆不禁莞爾一笑,道:“這你可就說反了,你父親的天份雖然不及你婆婆,卻也是相差不遠,比你這傻丫頭更是強了不知道哪裏去。”齊燕不服氣:“婆婆你又在騙我,我練功也不甚勤,練了十年就已小成,就算比你當初也是不遑多讓。”齊婆婆歎了一口氣,雙捧著齊燕的臉蛋,說道:“誰說你練功不勤快,從你幼時起,你每天除了吃飯睡覺,都在練功。”齊燕一怔,奇道:“有嗎?”

    齊婆婆道:“嘿嘿,無相功雖歸於刺殺道,卻與刺殺道的別派功法全然不同。在婆婆看來,應歸於變幻道才是。可世人以訛傳訛,有些人便以為我無相功也和其他殺道功法一樣,首重刺殺之術。”齊燕又問:“原來如此。難道我在戲班每天練的眼神,嗓子,不同人物的行動舉止都是在練功?”齊婆婆見她開了竅,也笑道:“正是如此。我們無相功,不重**力量,不重速度反應,唯一看重的,就是一個‘情’字。”齊燕:“我平時排戲時,孫大叔也時有強調,欲先入戲,先要入情,難道這入情也是無相功的法門?”齊婆婆從榻上起身踱步至窗邊,伸一推,將窗葉推開,道:“你且來我這邊看看。”

    齊燕行至窗前,向著齊婆婆指之處望去,但見一個痞子,正在街邊一個攤檔麵前索取株錢。齊婆婆輕歎一聲:“你見這痞子此時耀武揚威,貌似不可一世,可一旦遇到官府人,便原形畢露,唯有阿諛奉承以求保身。你覺得他如何?”齊燕不屑道:“此等人物何足掛齒,唯小人而已。”齊婆婆:“正是,但他在弱者麵前,覺得自己是強者,便擺出一副強者姿態;在強者麵前卻又毫不掩飾自己的弱小。嘿嘿,若是讓他在那攤檔主rén miàn前也擺出一副弱者模樣,你覺得他做得到麽?”齊燕:“擺個樣子倒是不難,但勉強所為難免會有破綻,必不會像麵對真正強者時那般自然。”齊婆婆欣喜笑道:“不錯,這便是‘入情’了。”

    齊燕聞言,心突然一跳,仿佛捕捉到了什麽東西,越想越不對勁,雙眼便又向那痞子望了過去。

    她自幼托身草頭戲班,隨無相女顛沛流離,憐她祖孫二人柔稚者有之,羨她歌喉身段華美者有之,貪她年輕貌美者有之,欺她孤苦無依者有之,可謂嚐盡世間冷暖。就像這客棧位置雖然位處貧民區,但人有人路,鼠有鼠道,這貧民區的街道平時也是人潮如湧,隻是良莠不齊,蠅營狗苟,雞鳴狗盜之輩不絕。若是別人似她一般身負絕技,若想得榮華富貴,也隻是彈指之間的事,恐怕難以在這樣的汙穢之地久待。但她自幼便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原也不覺得有什麽,今日遭齊婆婆一點,她才隱有所覺,原來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覺已為這大千世界洗盡鉛華,隱隱然已著世間百態。

    齊婆婆見她沉思良久,心知她已有所悟,心欣慰,知道打鐵還需趁熱,索性今天一次性把事情給她說明白了,又道:“你父親天生比你聰明十倍,腳也極為伶俐,我的刺殺,暗伏,潛蹤,滅跡,偷盜諸術他都是一看便會。但這無相功,他的進步卻極為緩慢,到了後來,我才明白,這門功法依靠平常的修煉之法,決計無法大成,要的就是這‘入情’兩字。我到白樓之前,做的那行當和你這戲子相比,也是諸多相似。”齊燕好奇問道:“是什麽行當?”齊婆婆道:“下九流之,適合女子幹的還能有什麽?便是娼妓了。”齊燕“啊”了一聲,齊婆婆冷笑道:“俗話說的好,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外人絕想不到這婊子和戲子才是修習無相功的天生職業。想我當年為了博恩客一笑,整天挖空心思地揣摩,那些男人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客人要是那眉頭皺上一皺,我也要立時反思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麽舉止惹得對方不快。那察言觀色,揣摩心思的段,和唱戲的也別無二致。隻是這個道理我直到後來才懂,你父親便沒有經過這戲子生涯磨練,‘入情’兩字便領會不深。否則也不會走得那般早。”言罷不勝唏噓。

    齊燕聽了,低聲道:“原來如此。可惜孫女不知道婆婆一片苦心,這些年來還多有怨懟。”齊婆婆道:“這也不怪你。你無相功小成,隻是外形、聲線、舉止等處與對方一致,如要大成,便連思維、體味、習慣都可按照對方的來。到了那時,這天下便可任你遨遊。”

    齊燕聽到這裏,想起這些年來始終有一事縈繞在自己心頭,不吐不快,今日見齊婆婆大異往常,似有問無不答,答無不盡的意思,就壯著膽子問道:“這些年來,我們二人跟著戲班東躲西藏,到底是在躲什麽人?這世間奇功異法無數,到底是什麽功法克製我們的無相功?”

    齊婆婆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臉上笑容緩緩消失,瞅了齊燕一眼,道:“這些一會再告訴你。我問你,你知道那商丫頭為何讓你前去雍京?”

    見齊婆婆問到此事,齊燕心難受,幽幽歎了一口氣。她回想酒樓,商濟北白衣如雪,談笑風生的樣子,就是在段、朱二位長輩麵前,也是揮斥方遒,狀極風流,活脫脫就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讓自己極是心折,便莫名其妙地接下了這個差事。怎麽也想不到她竟會是女兒身,還把自己也給騙了過去。此時想來,隻覺真是不可思議,隻好說道:“孫女不知。”

    她既然能了商濟北的算計,齊婆婆也就沒期望她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便說道:“你不知道她的底細,倒也情有可原。我原姓商的大家本就少之又少,又能得先帝信任,將聚賢令托付的,想必定是南蠻王那一係了。”齊燕奇道:“南蠻王?先帝怎會將複國大計交托給別國之人?”她如此一問,也是勾起了無相女心怨憤之情,哼了一聲道:“這南蠻王的子當年好不好武,仰慕原化,不遠萬裏來我原求學,與先帝乃是生死至交。先帝在世時,曾說過他極是信任此人,便是江山性命也可托付,比我們這些老家夥可是受寵得多。”齊燕冷笑道:“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就算他義氣無雙,經這二十年時光消磨,恐怕也得提防一二。”齊婆婆歎了一口氣,也道:“正是此理。此人也是天生的治國奇才,回歸南蠻之後,便將原的魚織耕讀等諸多行當傳了回去,又大力移山造田,治水鋪路,致南蠻國力蒸蒸日上,在國內話語權極重。這些年南蠻國富民強,實力漸長,假以時日便是雍國大患。現在聯絡我們這些前朝舊人,想必是不甘雌伏,想借著我等的名義起事。”齊燕道:“不錯,這王子真是奇才。但先帝既然寄複國之望於他,想來定有理由。”對於此事,齊婆婆也是大惑不解,道:“這事當真蹊蹺。但先帝素來算無不,想來定有後。若南蠻真有二心,說不定最後還是為我們做了嫁衣。”齊燕聽齊婆婆如此推崇一個亡國之人,心想著:“先帝若真如此英明,又怎會國破家亡?”但此話卻萬萬不敢在齊婆婆麵前說的。

    齊燕這邊在心裏嘀咕,齊婆婆卻也在琢磨著事情。在她看來,先帝要真有血脈流傳,定會有特殊方法護他周全,決計不會讓自己等人如無頭蒼蠅瞎找,想來商濟北找人是假,借助自己孫女辦事是真。畢竟無相功享譽江湖,在刺探、暗殺方麵就是無上**。但雍京城龍盤虎踞,高無數,齊燕功法隻是初成,又沒有多少江湖經驗,自己怎能放心得下?

    但孫女大了總留在自己身邊也不是個事,借著這個會出去磨練一下也好,有自己照拂,就算把天捅下來了也能給她撐住。齊婆婆不禁曬然一笑,臉上的皺紋也仿佛少了許多。是啊,當年自己剛學會了點皮毛就敢出來闖蕩,現在孫女可比自己當年的起點高多了,還患得患失真沒必要。想到這裏,她心已有決斷。

    齊婆婆緩步行至榻前坐下,伸輕輕拍了拍榻邊,招呼齊燕坐下了,然後她左一探,已將齊燕的木簪子取了下來。但見她在簪子上的什麽按住,再扭了兩圈,“啪”地一聲,簪子已被旋開,原來內裏是空的,放了一張圖,非絹非麻,上麵畫了一隻鳲鳩在一個花木織成的窩裏,一隻喜鵲在外繞飛,畫工卻甚是粗糙,似是信塗鴉所作。

    齊婆婆拿著這張圖,對齊燕交代:“燕兒,你聽好了,若有朝一日婆婆不在你身邊,你遇上了生死大事,便將這張圖交予天樓,自會有人來護你周全。”

    這木簪子戴在齊燕頭上已有多年,她還從不知這簪子內裏別有乾坤。她聽齊婆婆話裏含義似是已同意讓自己前去雍京,心歡喜,便應了齊婆婆,伸接過簪子和這鵲鳩圖,重新戴在頭上。

    齊婆婆又道:“你先前問我,我們這無相功究竟躲的是何人,這個婆婆先不和你說。至於這天下克製我們的功法,那可就多了,隻要是修習瞳術,或覺醒了類似天賦的,便大多克製我們無相功。你行走江湖,必先記得一件事,你的真麵目絕對不可示於他人。”齊燕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回事,心不解,就又開口詢問:“這是為何?”齊婆婆知道以她性格,若不說明白了,恐怕隻會陰奉陽違,隻好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世間瞳術雖多,但萬變不離其宗,多為破妄,破法,堪虛實,辨陰陽之用,對細微之處最是敏感。對於擅瞳術,或覺醒類似天賦之人來說,若是沒見過你的真麵目也還罷了,隻要他見你一麵,任你如何裝變,他也能見微知著,從萬千人海尋你出來。是以世間捕快、仵作、堪輿等從業者,多有修習瞳術,你以後行走江湖可要小心了。不過若是他未見過你真容,則你如何裝扮也不妨事,他定然瞧不出來。”她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忽然想起一事,提醒齊燕:“就你這次見的這個朱天霸,能當上‘督君護’統領,定然也是修有瞳術,不過他不曾見過你真正模樣,你也不用擔心。”齊燕聽了,心下稍安。

    齊婆婆既已下定決心讓齊燕離開,便恨不得利用這最後會,將江湖上的各種鬼蜮伎倆,奇聞異事都一一向齊燕交代,齊燕以前哪裏有會聽這許多?自然是聽得津津有味,隻覺得今宵真是苦短。

    兩祖孫又絮絮叨叨聊了好一會,齊婆婆畢竟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說了這許多話語也是漸感疲倦,便對齊燕說:“好了,該交代你的事也都說了,你休憩一下,明兒個就出發吧。但要記著,善泳者溺於水,善戰者折於野,出去以後,千萬莫要仗著自己有無相功便四處惹事。”齊燕答應一聲,回了自己房間,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便和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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