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翼雙飛待有時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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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人使用兵器,大體分為普通,利器,神兵,通靈神兵幾個等級(關於兵器設定請看章底部作者的話)。鐵蜘蛛在江湖凶名赫赫,這一絲一網作為他的獨門兵器,不知取了多少勁敵的性命,平日裏沾染鮮血甚多,受血氣熏陶,隱隱然已快達到神兵的境界,平日運轉如意,極是順。眼下跟隨自己多年的至寶被毀,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時間滋養,心疼之意難以言表。當下也顧不得以大欺小了,大喊一聲:“小賤人,拿你性命來賠我罷!”這次運起了十成功力,左困龍絲,右遮天網俱都變得如鐵鞭一般,急如迅雷,帶著嗚嗚呼嘯聲朝著狗軍抽去。
狗軍不會武功,嚇得魂飛天外,下意識地向旁邊一竄。但江湖有雲:一寸長,一寸強。鐵蜘蛛這一絲一網覆蓋麵何等之大,他哪裏能全數避開?隻是“啪“一聲,胸口已被絲網抽。狗軍慘叫一聲,伴隨著骨裂聲給抽的像蝦米一樣彎著身子直接向後倒飛了出去,“撲通”掉入海,生死不知。
眾人目睹狗軍受此一擊都是心頭大駭,急忙趕到舷邊向海麵望去。此時未時已過,“天虎”號已接近淮江頭號險地“落燕峽”,周圍疾風勁吹,浪花一個接著一個,水麵又是漆黑一片,哪裏能見到半個人影?加上鐵蜘蛛此次含恨出,力道足能開碑裂石,狗軍一個普通孩子如何能受得住?定是凶多吉少。
鐵蜘蛛擊飛狗軍,心卻毫無半分歡喜之色,隻是激起了胸磅礴殺意。他獰笑一聲,身上勁氣絲毫不斂,渾身帶著滾滾雲霧,運起輕功“八步趕蟬”向五人襲來。他一絲一網,本是遠攻利器,就是平素與敵爭鬥一向也是拉遠了距離才動。這次舍己之長,卻是因為眼見殷寒水等人實力不濟,便想近戰擒下他們,好生折辱一番。他長腳長,輕功行開卻不像正常人那樣直立奔行,而是匍匐於地,看上去就真個好似一個四足蜘蛛般,四肢輪番擺動,一發力便可躍出丈餘。其勢如電,十餘丈距離看著就要到了眼前。
狗軍為救殷寒水等人,被鐵蜘蛛阻擊落水,殷、嶽二人心已是悲痛莫名。這時見鐵蜘蛛仍要趕盡殺絕,頓時也激發起了兩兄弟胸血性,二人對望,互相都發現了對方眼絕決之色,心有靈犀,都是微微點頭。
嶽山窮沉腰立馬,氣運丹田,右臂向後擺動蓄勢,驀地怒喝一聲,臂上肌肉陡然凸起虯結,對著鐵蜘蛛就是一記衝拳。他身高力大,這武館傳授的鐵線拳極是對他的路子,這一拳揮出也是帶著破風之聲,就是一頭牛也要被打得調轉回去。
隻是鐵蜘蛛畢竟是成名已久的高,口輕蔑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上身一挺,也是運氣於拳,借著衝勢對著嶽山窮拳頭揮來,“通”地一聲悶響直如悶雷,嶽山窮痛哼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右骨已經微現裂紋。這還是鐵蜘蛛為了折辱他,並未使出全力,否則傷勢恐怕不止如此。
鐵蜘蛛一拳傷了嶽山窮,胸悶氣稍出,還未來得及高興,隻覺脖頸一緊,已被一人從後勒住頸項,同時眼前一黑,兩隻指運指成勾,對著他右眼勾下。這一下電光石火,已來不及避開,眼睛一涼,接著劇痛鑽心,鮮血泉湧,眼珠竟然被生生勾了出來。這下痛的他撕心裂肺,連勁氣也無法運起,隻是大聲慘呼。
在他背後的不是別人,正是殷寒水。他這無生訣不善攻伐,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癢,但用來吸取生氣,加持自身卻是好用得緊。一旦用出,速度、力量、耐力俱都有所增加,加上鐵蜘蛛一拳擊飛嶽山窮,勁氣激蕩之下回氣未足,眼睛又是薄弱部位,所以大意之下,竟然吃了這麽一個大虧,真是陰溝裏翻了大船。
殷寒水一擊奏功,更是深感自己戰術對頭,幹脆把兩條毛茸茸的大腿一彎,纏在鐵蜘蛛腰腹處,右又朝鐵蜘蛛左眼挖去。鐵蜘蛛驚怒交集,將頭一扭,殷寒水這一下就挖到了他左耳耳旁,又是兩道血痕。
鐵蜘蛛見背上這小子連番對自己眼珠下,對他恨得是無以複加,狂吼一聲運氣於背,將這有“奪眼之仇”的小子震到丈餘開外。隻是這時“天虎”號突然劇烈震顫起來,伴隨著“隆隆”巨大聲響,整艘船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向一側傾斜。
這巨大聲響便像天上神雷般鳴響不絕,又轟隆隆彷如萬馬奔騰,聲勢實在浩大。鐵蜘蛛、殷寒水兩邊人馬均是不明所以,以為對方在搞什麽大動作。不過這時“天虎”號傾斜地越來越快,眾人已經無法控製自己身形,俱都要抓著借力之物才能站立。
這時已是子時,“天虎”號已飄入一條幽深黑暗的峽穀。峽穀兩邊都是猙獰嶙峋,陡如刀劍的懸崖峭壁,那高的山壁直可入雲,矮的也如龐然巨獸盤踞。天空月光為巨型山壁所阻,無法直射,隻有船身掛著的大紅燈籠,透出微微光芒。漆黑一片的江麵倒映著點點紅光,就像九幽遊蕩的惡靈,滿滿的森然惡意撲麵而來,已是到了“落燕峽”。
殷寒水想起商濟北所說的“落燕峽自會有人接應”,心陡然明悟過來,倒是又驚又喜:“看這情形定是商濟北等人打開了底艙水門引水入艙,趁亂行事,以致造成眼下這般光景。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這時船身已傾斜近至水平,馬上就要翻轉,他口呼嘯一聲,嶽山窮等幾人已明其意,大夥紛紛鬆跳入海。鐵蜘蛛不識水性,旁邊的護衛又身披鐵甲無法下水,隻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就此遁去,口猶然罵聲不絕。
幾人跳下淮江,隻覺江水滔滔,奇寒徹骨。落燕峽此地號稱淮江第一險地,水下急流暗湧無數,不時還有漩渦橫生,遊起來極為費力。嶽山窮右臂折斷不好使勁,殷寒水隻好自己拖著不識水性的程靈心,讓大家掌互握聚在一起,帶著幾人順水飄去。
大夥漸漸飄遠,船身已慢慢消失在霧氣之,隻餘隱約輪廓。就在他們以為已經脫離險境之時,異變再起。
“轟”地一聲,在他們背後的“天虎”號竟如被人腰斬一般,整個船身斷成兩截,一青一白兩道巨型光浪吞吐噴薄,從折斷處電射而出,劃破夜空。接著幾道稍小些的彩光波緊跟其後,竟是兩撥人在空交。一時間隻聽“叮鐺”之聲不絕,轉眼間兩邊互拚已逾百招。這些人在空輾轉騰挪,毫不費力,舉投足之間勁氣四溢,恍若有形,顯然都是高。
殷寒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如意客棧和商濟北兩撥人,不由暗自啐了一口:“兩邊都不是好東西,最好是狗咬狗,來個他奶奶的同歸於盡。”不過心知道這終歸是不大可能。他心好奇,運功至雙眼,望向交戰之處,登時見到了那“吃掌櫃”史不得。他身邊人形貌兵器都極像如意客棧餘下的大掌櫃,但幾人聯卻戰不下對麵二人,隻拚了個旗鼓相當,自己痛恨的商濟北卻不在其。
漆黑的夜空,無數縱橫飛舞的氣勁波光此起彼伏,就像那璀璨煙火,直看得殷寒水幾人是目眩神迷,心暗羨。
殷寒水的無生訣已運至雙目,目力極好。漫天霞光他陡然見到江麵一點白影,頓時渾身一激靈,定神望去,卻依稀見得是個女子,拿著一雙筷子,衣袂飄飄,雙足點著波浪急行,赫然竟是玉珊瑚。
原來玉珊瑚之前為他所算,與鐵蜘蛛一起跌入壓載水艙。鐵蜘蛛憑借困龍絲逃出,但沒有帶她一起上來。她雖有絕妙輕功,卻做不到四大掌櫃那般禦氣飛行,端的是一籌莫展。直到商濟北那幫人在船上搞事,開了水門弄翻了天虎號,她才從水門處順勢脫困。等見到鐵蜘蛛,問清楚了殷寒水幾人已跳水逃生,她自恃水性了得,輕功在五大侍者又是最佳,便自告奮勇順著江流方向追了上來,隻盼能一雪前恥。
嶽山窮等人看著高過招正看得過癮,卻聽見殷寒水口呼嘯聲又起,這次嘯聲比方才更加急促,不禁都是心一駭。奈何身處水無法說話,隻好順著殷寒水目光望向之處看去。玉珊瑚輕功絕佳,速度極快,這麽一會距他們已不足十丈,幾人俱都看得清清楚楚,隻覺腳一陣冰涼,如墜冰窖。
玉珊瑚被困在水艙多時,心鬱悶煩憤難解,此時見到仇人正是分外眼紅,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臉上竟泛起一股病態般的潮紅之色,奇怪的是臉上不但不見怒容,反而浮起淡淡梨渦淺笑,配上她極美的五官,直如西子捧心,踏浪而來,讓人如在夢。
美色當前,殷寒水卻全無欣賞之意,眼見生死大敵攜全盛之勢來襲,自己一方已是段盡出,奈何強弱懸殊,再難有抗衡之力,心不由升起深深的無奈感,隻覺得天道不公,自己兄弟一心,與天爭命卻全然看不到生路,老天對自己等人真是何其殘酷?直是心灰若死。
嶽山窮回頭向殷寒水望去,見他臉色如喪考妣,知道這次也是黔驢技窮,心暗想:“連寒水也想不出法子,難道真是天要亡我們麽?”眼光一轉,又望向了程靈心,隻見她雙眸脈脈,望向自己的眼神全是憂慮之意,刹那間已明白她是擔心自己,心一股暖意升起,想道:“不管如何,我隻要她好好的。”暗暗下了決定,左就朝殷寒水捏了一下。見他沒有反應,上加力又再捏了一下。
殷寒水此時已心亂如麻,拿不出半點主意。感覺到嶽山窮在捏自己,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就朝他看去,隻見嶽山窮下巴微微抬起,朝著程靈心努了努,眼露出一抹濃濃的求懇之色,他們兩人從穿著開襠褲時就混在了一起,端的是心靈相通,瞬間就會過意來,他是要自己照顧好程靈心,心裏一顫,張嘴就想說點什麽,卻忘記了自己身處水,被水嗆到咳了幾聲。無奈隻好猛地搖頭,卻在想著:“雖是強弱懸殊,但我們還是要做點什麽。我可不能讓他獨自前去,隻是靈心不會水,這卻好生難辦。”
嶽山窮不像殷寒水遇到事情考慮那麽多。他性格直接,想到就要去做。雖然有時看起來略顯莽撞,卻是銳氣十足,因此兩人雖然也想到了一塊,他卻是比殷寒水快了一拍。現在既已將程靈心交托給殷寒水,就是一件心事放下。隻是他初嚐情滋味,實是放不下她,便深深朝她看了一眼。程靈心此刻的全副心神也正放在他的身上,見到他這番動作,心裏一沉,那靈動雙眼霎時便淚水盈盈,隻是緩緩地對他搖了搖頭。嶽山窮見此心欣慰,隻是心更是堅決。憋住一口氣,對著程靈心做了一個口型就毅然轉身下潛,再不回頭。
痛!
錐心的痛!
程靈心見到嶽山窮對自己張嘴,做出的口型分別就是“我愛你”,隻是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啊!雖隻刹那之間,但內透出的那一抹悲哀、眷戀、擔憂之意,卻像那深沉的夜空,濃的怎麽也化不開。冥冥她有種預感,這一回首,今生再難相見。眼淚珠終於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瞬間消失在滾滾江水之,了無痕跡。
相思相見知何年,執子之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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