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6章 四婆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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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深水塘村為永安縣下轄的一個鄉村,距離縣城有80餘公裏。如果說每個人都有根的話,那麽武嶽的根就在這個群山環繞的小山村裏。他chéng rén以後的很多行為習慣和看待事物的角度,都是幼時在這裏形成的。

    武嶽自幼父母雙亡,是獨居的奶奶把他拉扯長大,準確的說,是奶奶和她的老閨蜜—四婆,一起把他撫養長大。

    當然這個表述也不準確,因為在八十年代那會,還沒有閨蜜這個說法。

    武嶽奶奶和四婆是鄰居,非常近的鄰居,近到兩家的院子隻有五麵牆,因為其有一麵的共用的。

    其實這樣的情況在農村並不少見,不過後來,倆個老太太幹脆請人,在共用的圍牆上開了個門,方便走動。

    這就足以見得兩老太太的關係確實好到了一定的程度。

    平日裏奶奶和四婆都以姐妹相稱,曾經有段時間,武嶽以為她倆是親姐妹,追問過奶奶,二婆和婆哪裏去了。

    為此,還被兩老太太笑話了很多年。

    四婆是個可愛的老太太,雖然一把年紀,但總喜歡在頭邊別朵小花,看著有點滑稽,但四婆卻從來不以為意。

    年幼不懂事的武嶽,經常拿這個事情笑話四婆,在他的認知裏,隻有學校裏那些小丫頭片子才會頭戴紅花還一臉美滋滋的模樣。

    可能奶奶知道紅花對四婆有著什麽含義,所以每次武嶽拿紅花開玩笑的時候,奶奶總會擔心四婆會生氣而佯裝要揍他。

    四婆看到武嶽被追打地落荒而逃,掩著嘴笑,頭上的那朵紅花,隨著她的笑,左右搖曳,武嶽才發現帶著紅花的四婆其實也很美。

    多年以後上了大學,武嶽讀到了“白發戴花君莫笑,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兩句詩的時候,猛然想起了四婆。想起在他牙牙學語的時候,她教我念的那些唐詩宋詞,教我學那些晦澀難懂的言。

    武嶽猜四婆小時候應該上過私塾或者洋學堂,不然她怎麽會認識這麽多字。因為在農村,很多人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來,這其包括了他的奶奶。

    雖然生活在鄉下農村,但四婆總是把自己打扮地幹淨利落,她的衣服沒有一件是黑色或者灰色,每一件都是大紫大紅,或者紋花繡鳥,看上去與農村生活格格不入。

    頭戴紅花,身穿大紅大紫衣服的四婆,在淳樸落後的農村絕對算得上獨樹一幟。可是,村裏沒有一個人會或者說敢對四婆的穿衣打扮進行議論。因為四婆的職業太過特殊。她是我們十裏八鄉唯一的一個抓花婆。

    什麽叫抓花婆?抓花是一個職業,換做用普通話來描述的話,就是專門請神上身,為人算卦驅邪。四婆是個女的,所以被稱為抓花婆。

    在破除封建迷信的huó dòng波及不到,基礎衛生條件又無法滿足需求的深水塘村一帶,最受歡迎的人除了赤腳醫生以外,就是四婆了。

    當然,村裏人也隻敢在背後叫她抓花婆,當麵碰到的時候,都是站定了,客客氣氣地喊聲四婆或者四奶奶。因為四婆算卦驅邪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

    據說,四婆不是土生土長的深水塘村人,她是解放前為了避匪患逃到我們村來的。

    解放前,雲貴川一代土匪眾多,每個村都有那麽幾個人是逃匪患的外來人。所以對於四婆的到來,村裏人並不是那麽奇怪。

    如果非要說四婆和尋常女人有不一樣的地方的話,在還保留著女人要纏腳的陋習的農村,四婆卻有著一雙難得一見的大腳板。

    大腳板的女人,一般人家是不敢收留的,怕鄰裏鄉親說閑話。這些閑話往往和封建迷信相關聯,大家都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謹慎心態,敬而遠之。

    隻有奶奶沒有用嘲笑防備的眼光看待這個來曆不明,渾身是傷的姑娘,相反還專門騰出間屋子讓她住下。

    拿出家裏所剩不多的糧食,給她熬粥燉湯,細心照顧,才讓奄奄一息的四婆緩過口氣來。

    要知道那年地裏欠收,再加上武嶽父親的出生,家裏的口糧其實很緊張,但奶奶信奉救人一命勝造級浮屠的樸素想法。

    對奶奶的做法,爺爺也很支持。他說,家裏多張嘴,也就是多添副碗筷的事情,一人省一口,就全都有了。

    那會的四婆還不叫四婆,醒來後,告訴奶奶,自己沒有大名,叫聲四妹就行,從那以後,奶奶和四婆就以姐妹相稱。

    爺爺奶奶的樸實和善良,也給他們帶來的好運,甚至可以說給整個村子的人帶來了好運。

    這個好運是四婆帶來的,因為在第二年的秋天,四婆救了整個深水塘村。

    四婆看到奶奶家這麽困難,她在床上也躺不住,身體稍微恢複了點,就急著下地幫忙。

    四婆的大腳雖然給她帶來了閑話,但因為沒有裹腳,她的動作比尋常女人麻利許多。四婆體力好,農活樣樣精通,與村民相處又十分融洽,慢慢地在村裏也有了話語權,再也沒人拿她的大腳當話題進行調侃和諷刺。

    四婆來到奶奶家的第二年,趕上了大旱,地裏欠收。即使多了四婆這個莊稼能,畝地也隻收了百來斤的穀子,許多村民家更是顆粒無收。

    裏無糧,心裏慌張,欠收的年成,讓村民開始焦急起來。

    他們還想起,大概半個月前,有個乞丐餓死在了村後半山腰的土地廟前。沒了主張的村民們,把地裏欠收的原因,歸結於老天要懲罰他們。

    雖然仔細反思,也沒找到老天要懲罰他們的理由。

    於是村民們紛紛燒香拜神,祈求老天給大家夥一條活路,折騰了一段時間,也沒有發現其他異常的情況出現,村民們也就沒再繼續折騰了,在這節骨眼上,上山挖點野菜,砍點柴火備著過冬,也比對著泥塑的雕像磕頭祈禱來的實在。

    這天,村裏來了一個算命先生,那會正是初秋,天氣並不算太涼,可這算命先生穿得就跟過冬似得,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僅如此,他頭上還帶著寬沿的氈帽,蓋住大半張臉。

    裏拿著張小銅鑼,開門見人,敲著鑼,見人就說了幾件深水塘村的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