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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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爵剛要關機,卻有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不是手機,是座機。應該是公用diàn huà。他腦海中迅速的轉了幾轉,肯定就是解殿利、劉沛卿之流打來的,別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用公用diàn huà找他的。到底接還是不接呢?猶豫了半晌,那個diàn huà還是沒有掛斷,像是很迫切又很有把握似的。段子爵此刻已經是驚弓之鳥,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是心寒膽落真魂出竅。這鈴聲好像似警笛聲一樣嚇得他麵無血色。可又一想,萬一要是有利於他的diàn huà呢?救他於危難之際,不接豈不是自掘墳墓自取滅亡?一想到這兒,他幾乎都要立即奪門而出,打車離開鹿溪,甚至離開燕州,再也不回來了,找個沒有熟人的地方,過著無是無非無牽無掛的日子。
一咬牙,接聽了diàn huà。心裏是萬分緊張,很怕是關於張豔豔之死所引發的前因後果而導致牽扯到他的頭上----------還好,不是關於張豔豔遇害的事兒。他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可是,沒有聽出這個男人是誰,聲音比較熟悉,一時間真的沒想起是誰,應該是個曾經很要好的一個人。
段子爵隻跟這個人寒暄了兩句,便立即聽出來了,不是別人,正是小他一歲的同樣來自鳳遠的小學同學-----------徐易坡。這一次,段子爵不僅沒有絲毫的反感,倒有些欣喜湧上心頭。
這徐子易坡也和段子爵與遠任重一樣,嗜書如命。還有個大他們三個四五歲的韓文喜也是喜歡。上小學時,大家就稱他們四人為“書迷四友”。從連環畫、評書、演義等等無所不看,隻要是有字兒就讀。四人的情義也絕非他人可比。
徐易坡的命途多舛比段子爵更加深重。他三歲時父母離異,他由父親撫養,一歲的弟弟徐易堪由母親撫養。他母親是長街屯的人,之所以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罕有離婚的形勢下勞燕分飛,就是因為徐易坡的弟弟徐易堪並非是其父親徐非泯的親生骨肉。而是徐易坡的母親劉雁霞回娘家時與本屯的男子尹禮春幽會時所懷孕以致生下來徐易堪。徐、劉兩家也是打的頭破血流雞飛狗跳。最終,已經有兩個孩子的徐非泯與劉雁霞覆水難收、水盡鵝飛、形同陌路。翌年,身為高山大隊會計的徐非泯因受不了眾人的流言蜚語說短論長,在一個嚴寒的冬日喝了二斤六十度的老白幹兒後離家出走。待親戚朋友們三天後在樹林中找到他時,已經是氣息全無渾身僵硬無力回天。而這個時候,正是劉雁霞帶著一歲的二兒子徐易堪嫁給了興安省熊林縣一個叫牟敦驊的當地人,剛剛擺完喜宴,一家老小其樂融融甜甜美美歡天喜地的時刻。小易坡就慘了!過上了饑一頓飽一頓的慘痛日子,跟年邁的爺爺奶奶還有弱智的老叔一起生活,歡悅和溫馨隻有看別人的了。
這都是可以讓小易坡忍受得了的,包括小夥伴的欺淩、大人們的幸災樂禍、親戚們的厭煩等等他都可以不介於懷。隻是,他長的醜陋,而他的弟弟易堪(已經更名牟羨君)卻是長的非常漂亮。隻十幾歲時,徐易坡就為此感到深深的痛苦而不能自拔。家族的長輩與外公家的人更是拿這件事兒做文章,都把氣兒撒在徐易坡身上。
徐易坡命運雖然與段子爵極其相似,可是,相對而言,段子爵隻能說是不幸,而他徐易坡簡直就可以說是災難了!身高隻有一米六八,高顴骨,厚嘴唇,就白皙一些而已。讓人看了就不太舒服的感覺,俗話說,丫頭像家姑,小子像娘舅。徐易坡點兒背透了,既像弱智的老叔,又像最醜的三舅。簡直就是把這兩個長輩的醜陋揚短避長、發揚光大了。與那個解殿利有異曲同工之妙。陌生人一見就不重視他,甚至對他出言不遜。唯一像他父親徐非泯的是性格特征,愛看書。而那個討人喜歡的徐易堪(牟羨君)則如周圍那些個愚昧無知俗不可耐的家夥們一樣兒。話又說回來,越是庸俗無聊、胸無點墨的男人活的越順暢,也越有女人緣兒。像他與段子爵這種博覽群書、誌趣多多的男人則厄運連連,並且不受異性青睞。遠任重不能算了,不但沒有比他更帥氣的弟弟做襯托,家庭也是別人無法企及的。
徐易坡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除了老老實實幹活、看書,其他的想都不敢想。偷偷的寫作,希冀在段子爵與遠任重之前發表長篇,改變自己的不幸,也讓別人同等對待他。中學隻念了一個學期就輟學了,學習成績還是比較好,可惜爺爺奶奶歲數越來越大,實在是供不起他繼續念下去了。
他的外公家就在長街屯,都不理他。外婆逢人就將不出眾的他與他那個優秀的弟弟做比較,言語間,對他是失望之極。四個舅舅也都不搭理他。真是應了那句古語:“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丈母娘看了踹三腳。”一片絕望中,隻有小姨劉豔殊心疼他可憐他,有好吃的就把他接到家裏來。他總算認識了外公家的人。
徐易坡喜愛、癡迷、膜拜的女人比段子爵還多,麵兒也更廣。所受到的傷害與絕望也是日甚一日椎心泣血。
好在,天老爺餓不死瞎家雀兒,也應了馬克吐溫那句愛情名言,徐易坡做夢都不敢想的戀情不可思議的從天而將差點兒砸暈了他!詭異的是,他的幸福與甜蜜也是發生在一九九二年那個美麗迷人的夏天。
一九九二年七月二十七日,巴塞羅那奧運會開幕日當天,二十二歲的徐易坡領著表妹給介紹的對象曹雲麗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從打工的鬆慶市凱旋而歸。正好比段子爵領文麗回壺海鄉提前一個星期。同來的還有曹雲麗的同村閨薛燕鳳,也是個未婚女孩兒。兩個女孩兒也是鹿溪縣桃源鄉的人。雲麗也是個失去父愛的不幸的小姑娘,身高一米五五、體重四十二公斤的她看到體格健壯且沒有不良嗜好的徐易坡就沒有拒絕工友李屛(徐易坡的表妹,他大姑家的)的介紹。加上閨蜜薛燕鳳也是大力支持,雲麗便與從沒有接觸過任何異性的徐易坡談起了戀愛。對徐易坡而言,這不亞於日頭從西邊兒出來了一樣!他欣喜的都找不到北了。不期而遇的幸福將他徹底的擊暈了!
雲麗的到來在鳳遠屯掀起軒然大波,很多人都好奇的來徐家觀望,紛紛議論,嘖嘖稱奇。很多的光棍兒自覺得比徐易坡瀟灑帥氣,都收拾得幹淨利落,借故跟徐易坡打招呼、問平安,東扯葫蘆西扯瓢,就是兩眼直勾勾的望著苗條的雲麗,久久不願離去。梁三娃子與王二郎兒名聲狗臭行為不端,更是張大嘴巴在徐家戀戀不舍。
徐易坡從小就忍氣吞聲慣了,也不好意思攆這些個心懷鬼胎的家夥們,隻好是陪著笑臉,有一搭兒無一搭兒的閑聊。直到半夜三更,這些人才無奈的不情願的悻悻而去。
薛燕鳳則和徐易坡的表妹李屛回到玉文屯的家中住下。
徐易坡發現,雲麗對他的態度那是持續低迷,不像在鬆慶市兩個人剛認識那些日子的親近。心裏不免憂慮起來,想問問表姐,可又難過開口,又不想給表姐添堵,隻好是等他和雲麗好好的相處下去再說。
其實,說起來有些吊跪,徐易坡與雲麗這場突兀的來勢洶洶的愛戀竟然是玉文屯那個一直鄙視徐易坡的同學陳國君無意中帶給他的。
陳國君有一個姐姐一個mèi mèi,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吃的好穿的好,啥活兒也不幹。人稱:“小皇帝”。這不,他的mèi mèi陳麗虹和李屛等幾個小姑娘在鬆慶市打工,遊手好閑的陳國君便替農活兒纏身的父母來鬆慶市探望打工的mèi mèi陳麗虹。穿著講究能說會道的陳國君一出現,便迷住了平頭正臉頗有心機的薛燕鳳。薛燕鳳急忙委托李屛給她問問陳國君,她薛燕鳳不可救要的愛上了陳國君,願委身與他,海枯石爛,永不分離。李屛推脫不掉,隻好來問陳國君。陳國君抬眼望了望羞答答站在樹下的薛燕鳳,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嘴裏連說:“不行,不行,這樣子的哪能入我眼中呢?埋汰我呢!”其實,陳國君這段日子正與“小伊能靜”程珧熱戀呢,哪能會看上相貌平平的薛燕鳳?
可是,李屛卻不敢將陳國君的本意全盤托出,隻是說陳國君的婚事要聽父母的。意亂情迷的薛燕鳳信以為真,做好了要來臥虎溝的準備,她一定要見見陳國君的父母,想盡一切辦法讓二位老人答應她與陳國君的婚事。
心機重重的薛燕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她把主意打在了沒有主見的曹雲麗身上。她看出了徐易坡難以找到對象,所以,她先找到了李屛,說願意給李屛的表哥徐易坡介紹對象。李屛喜出望外,這個表哥對象實在是太難找了啊!待薛燕鳳一說是曹雲麗,李屛連忙說雲麗能願意嗎?薛燕鳳拍胸口保證,包在她薛燕鳳身上。
回頭,薛燕鳳找曹雲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述說了一番徐易坡的優點,讓曹雲麗與徐易坡相處。曹雲麗本就是沒有主意,聽了閨蜜薛燕鳳如簧之說,也就唯唯諾諾的答應了。這下,可把李屛樂壞了,趕緊打diàn huà讓表哥徐易坡來見曹雲麗。
薛燕鳳牛刀小試,解決了她前去臥虎溝落腳的後顧之憂。不出所料,李屛家與徐易坡家拿她當恩人一樣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