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話 無上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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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話無上榮耀

    風吹拂著,天空無雲,很藍很藍。

    太陽懶懶的掛天上,發光……發熱……

    身體很疲憊,是睡得太多的緣故嗎?

    張開眼睛,終於能夠張開眼睛了。

    活過來的感覺是這樣的吖,就在這一呼一吸之間。

    清楚的看到周圍的一切,周圍沒有人,很靜,很靜……

    揭開被褥,坐了起來,愣愣的坐著……

    一位俊美的少年,坐著寢室內,雙手抱腿,出神的望著窗外的天空。

    雪白的肌膚,白得沒有血色,他的手指纖細、雪白、幼長,比普通人的手指更細長,他臉上帶著病態,令人我見猶憐。

    他原來圓圓的臉龐,略帶稚氣,此時臉龐變得瘦削,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憂鬱,已經不能感覺到他的稚氣。

    一覺醒來,彷如隔世……

    “宗長你怎麽坐起來了,小心著涼”,一個身穿綠衣的女子拿著裝載茶點的食盒從外麵進來,看到少年呆呆出神,不由得的馬上提醒他。

    綠衣女子,放下食盒,從衣箱內取出一件外衣,為少年披上。

    這個少年正是高嶽,從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今天才真正能夠自己坐起來。

    他身上的毒已經驅除,仍在康複中。

    這個身穿綠衣的女子叫****安子,是高嶽的主事女官。

    她身上穿的衣飾多是綠色,配有同色係的金襴絲線。

    古代布匹需要人手編製,布匹和衣服是很珍貴的。

    顏色、花紋、樣式都有固定的限製,不能逾越。

    有時候,主人會將布匹或者自己的舊衣物賞賜給下人。

    隻有獲得賞賜,下人們才可以得到漂亮的布匹和衣服。

    即使得到賞賜,如果衣物不符合身份,也不可以穿著。

    一般會按照身份賞賜的布匹、衣物,不會逾越。

    賞賜的布匹和衣物可以變賣。

    但通常不會這樣做,這種賞賜是一種尊榮。

    作為賞賜和答謝的禮物,衣物比布匹更受歡迎。

    因為從賞賜的衣物,可以看到賞賜者高貴的身份。

    得到賞賜者高貴的衣物,代表下人的身份也與別不同。

    按照身份,一匹布料,會做出相同的款式。

    紅、青、黃、深紫等七色是「jìn sè」,除非皇上允許,女官不能穿「jìn sè」服。

    身份低微的貧民,隻能穿無花的衣服,以白色、黃為主,白色不需要染製,huáng sè則是在自然界中很夠輕易獲得染色的材料。

    平民所穿的huáng sè與天皇禦用的黃櫨染不同。

    黃櫨染是黃中偏赤的“赭黃”、“赤黃”,其衣色即為黃櫨和蘇木染出的赭huáng sè,在唐代時確立為皇帝專用的顏色。

    模仿唐製的rì běn,把赭huáng sè當做天皇日常衣著的專屬色彩。

    直到現代,明治天皇即位時,廢除袞冕,將“黃櫨染禦袍”升級為即位禮服束帶裝束。

    “黃櫨染禦袍”是現代rì běn天皇最隆重的禮服了。

    而中國是直到清代,帝後朝服顏色才明確調整為明亮度最高的“明黃”,皇子及貴妃、妃用略偏赤黃的“金黃”,非特賜禁臣庶使用。

    安子卻是穿著配以青色的服飾,顯然是天皇的特別允許,不知道她有什麽特別的能耐,能得到天皇如此恩賜。

    安子是主事女官,本應該穿著“十二單衣”。

    “十二單衣”首先是由唐服演變而成,將前後裾的長度進行調整後,有了濃濃的和風,正式名稱為“五衣衣裳裝束”或“公家女房裝束”。

    公家,是指rì běn為天皇與朝廷工作的貴族、官員的泛稱。

    公家女房,也就是rì běn平安年代的出身於貴族、官員的女子。

    rì běn皇室與貴族隻在重要儀式時才會穿戴十二單衣。

    而在宮廷或貴族宅子服侍的女官、女侍,因必須接待來客,平日都穿“十二單衣”。

    所謂”十二單”的”單”,就是貼身襯衣的意思。重疊八張”褂”的話就是”八ツ單”,要是十張就是”十單”,十二張就是”十二單”。

    十二單衣的組成:

    長袴:下身貼身的裙褲,已婚者用紅色,未婚者用濃色。早期質地為平絹,後來為絲綢。現在又分帶褶的長袴和無褶的表袴。

    小袖:上身最內層的內衣,一般為白色短衣。

    單衣:穿在小袖外麵,多為綾、絹製作。

    五衣:穿在單衣外麵,有色彩濃淡搭配的衣服。原來為五層不同顏色的衣服,後來簡化為同一件衣的開口處縫五層布料而成。

    打衣:穿在五衣外麵,質地堅挺的一層。最早的作用是禦寒。因原來衣上有用木砧捶打出來的紋樣而得名。

    表衣:打衣外麵垂領廣袖的外袍,有華麗的刺繡,經常分表裏兩層。

    唐衣:表衣外麵的華麗短褂。

    裳:顏色鮮豔,圍在後腰的長裙,多為綾或紗所製。分為三個部分:後背自腰向下為“大腰”,向後直至拖地的八幅折裙為“延腰”,係於腰間部分為“小腰”。

    衵扇:彩繪並飾有金銀箔的木扇。

    但這裏是山中,而且不允許客人來訪,安子不需要接待來客,已無需穿十二單衣正裝。

    今天,她穿著的是一件翠綠色小褂。

    高嶽已穿回自己的衣服,絲帛的白色寢衣,柔軟舒適,不再是那件僵硬發白的奴仆衣衫。

    安子將外衣披在高嶽身上,輕輕的的說道:“哦宗長大人,小心著涼了,您的身體還在康複中呢。奴婢為你穿上吧!”

    安子一邊說著,一邊為高嶽穿衣,她忽然主動侍奉高嶽穿衣。

    高嶽沒有反對,沒有反抗,默默的將外衣穿上。

    這是一件銀白色的直衣。

    細看……

    衣服上布滿了一個個針孔,是破爛的衣衫?

    好似馬蜂窩的孔,高嶽就像穿著一件破爛的衣裳。

    此刻的高嶽,何嚐不是遍體鱗傷?

    他的心就如同這件衣服,被紮成了馬蜂窩。

    但是,安子竟敢讓高嶽穿著破爛的衣衫?

    不!

    不是!

    高嶽穿的還是自己的衣裳,還是高嶽的衣衫。

    隻是黃丹色絲線的繡花,已經被拆掉。

    黃丹色的絲線被拆去,衣服上沒有了繡花的花紋。

    拆掉的繡花線,令衣衫上布滿的一個個針孔,就像一件破爛的衣衫。

    安子為高嶽穿上外衣,把他扶到小桌前。

    食盒內的茶點已經在小桌子上放好,huáng sè的小花飄在食物上。

    今天早上的茶點是桂花小米粥和桂花糕。

    高嶽看到桂花糕上有一個小針孔,他知道食物已經用銀針檢驗過了。

    秋天是桂花的季節,用桂花做的食物特別多。

    沒有侍奉高嶽用膳,安子隻是將筷子放在高嶽身前,然後雙手互疊放於膝上,靜靜跪坐在一旁。

    好像已經成為共識,高嶽開始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看到高嶽將茶點吃完,安子感覺高嶽恢複得很快,心中的擔憂終於可以慢慢放下。

    “今天天氣不錯,宗長大人,奴婢扶您到院子裏曬曬太陽吧!”安子對高嶽說道。

    經受巨變之後,高嶽更沉默,不輕易表達自己。

    用“安靜”形容他最適合不過。

    不知道身邊的人是友?是敵?

    將自己包裹,層層包裏,是免受傷害的最好方法。?

    既然高嶽沒有反對,安子為他披上披風,扶著他走向庭院。

    女仆竹子一直守在寢室外,待二人離開,方進入收拾了食盒。

    除了安子沒有人能夠接觸高嶽,高嶽是被天皇下令嚴密監視的對象。

    高嶽比安子少兩歲,男孩子發育比女孩子遲些,個子明顯比安子要矮。

    安子和高嶽站一起,更像姐姐與弟弟。

    一種“真子姐姐”的感覺,在高嶽心中由然而生。

    高嶽並不知道,安子就是****家族的人,甚至不知道眼前這個綠衣女子的名字。

    如果當天,他聽到綠衣女子的名字,知道她是****家族的人,是……

    一切,可能都不一樣了……

    庭院中,仆人們在晾曬衣物,還有一些書卷雜物。

    兩個女仆在竊竊私語:

    “安子大人真是的,這些物品在前些日子已經整理好,全部都已經點算登記,記錄在冊了。為什麽今天又要搬出來曬啊!”

    “別說了,讓安子大人聽到就麻煩。”

    ……

    安子將高嶽扶到一棵大樹下,馬上有女仆拿來疊椅,讓高嶽坐下,然後退步離開。

    秋天的天氣很清爽,從高嶽搬入宅子到現在,已經是深秋將近冬季。

    天氣開始寒冷,早上的陽光暖洋洋的,曬太陽會令人感覺很舒服。

    高嶽抬起頭,透過楓樹的葉子望向天空。

    紅黃相間的樹葉,色彩斑斕,隨風飄蕩,反射的金色陽光,就像在葉子的邊上鑲嵌了金邊。

    楓樹葉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太陽半遮半掩地與青草捉迷藏。

    安子靜靜地站在高嶽的身旁,此刻不知道她心中在想著什麽。

    高嶽抬頭看著天空,安子無法看到他的眼睛。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不言不語,沐浴在樹下的陽光中。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的氣氛。

    “翠兒!”高嶽聲音很細,卻說很清晰有力。

    “翠兒?”安子愣了愣,“高嶽在叫誰?”

    四下無人。

    安子望向高嶽,此時高嶽正望著她,眼中期待著她的回應。

    看了高嶽一眼,安子一下就明白,高嶽是在叫她。

    “哦,是”,安子垂手低頭,“宗長大人,您是叫我嗎?”

    “謝謝你!”高嶽的內心,對安子是充滿親切和感恩。

    他在病倒昏睡期間,每次短暫的清醒,張開眼見到的都是她。

    他要親口向安子說:“謝謝”,卻不知道她的名字。

    望著這翠綠衣嫦,“翠兒”衝口而出。

    “請允許我叫你翠兒!”,高嶽的語氣很誠懇。

    在安子身上,可以見到真子的影子。

    安子給他的感覺就好像……

    這種感覺好像什麽呢?……連高嶽自己也說不清楚。

    有好幾次高嶽腦中都有一種錯覺:‘安子就像是真子姐姐,特別是安子的微笑,從某個角度看與真子姐姐很相似。’

    有好幾次,高嶽好像感到,‘真子姐姐回到了身邊。’

    見到安子,很自然的想起真子姐姐,既是溫暖也是傷感。

    陪伴高嶽長大的真子姐姐,如今巳經不在了。

    高嶽還未能接受這個事實。

    高嶽望著遠處……

    ‘為什麽會這樣?……真子姐姐,你真的拿了信嗎?’

    高嶽又陷入悲傷之中……沉思中……

    ‘翠兒?’,安子望著高嶽仍帶來憂鬱的悲傷麵容,很想告訴他:‘我叫****安子……’

    很想當麵質問他:‘我姐姐是不是你逼死的?’

    而此刻,安子心有不忍,她沒有說出這番話的勇氣,也沒有拒絕這個名字的理由。

    這是主人所賜予的名字,包涵著無上的榮耀。

    從此安子就是翠兒,翠兒就是安子。

    翠兒——

    這個隻允許你呼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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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放下,永遠不能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