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雀金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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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長子傍晚的時候才回到長壽宮,雖然行走的姿態依舊完美,但劉珍兒能從他黑亮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疲憊。

    “去打盆熱水來。”劉珍兒把皇長子迎進殿後,立即吩咐。

    宮人立馬下領命下去了,趙永澤又揮手把剩下的宮人都打發了下去,才拉著劉珍兒坐到靠椅上,閉上眼睛放鬆身體。

    劉珍兒有很多話想問,但看著殿下的臉色還是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殿下旁邊陪著他。

    “殿下,熱水來了。”小宮人在殿外輕聲道。

    良久,趙永澤才睜開眼睛,聲音一如既往的清亮有力:“進來。”

    皇長子站起來時,又是一顆小鬆的姿態,他不允許自己的疲態在他rén miàn前顯現。劉珍兒看著心疼,想要攙扶,但理智阻止了她,隻又跟殿下靠近了,以方便就近照顧。

    幾個明目秀眉的宮女,端著金盆拿著麵巾走了進來。見殿下沒有吩咐,互相對視了一眼,拿出最美好的姿態走過去,想要服侍殿下淨麵。

    這些宮女也是侍候了殿下幾年的老人了,應該知道殿下的習慣,她們敢近身服侍,說明以前也這樣服侍過,所以劉珍兒也沒在意。

    “滾出去!”

    皇長子的飽含怒氣的聲音如同一聲驚雷,震得幾個宮女一顫,放下水盆匆忙的跑了出去,再也沒心思注意什麽儀態了。

    “殿下。”劉珍兒試探性的握住皇長子被氣的微顫的手,見他沒有繼續發火,才小心的問道:“珍兒給你淨麵?”

    趙永澤點點頭沒說話,但周圍的氣息柔和很多。

    劉珍兒沒去思考殿下為什麽不許別人近身,卻願意在她麵前露出疲憊的一麵。隻想著怎樣讓殿下更舒適一些,盡量用最合適的力道幫他了臉和手。

    柔軟的帕子被一直很有耐心的手拿著,不輕不重的擦過的他疲憊的肌膚,溫熱的水汽像是鑽進了他的肌膚裏,疲憊就這樣被驅走了大半,趙永澤精神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好了。”趙永澤捉住劉珍兒給他擦臉的手,接過她手上的帕子,直接放在旁邊裝著冷水的盆裏浸透,然後直接敷在臉上,這一下是徹底清醒了。

    劉珍兒看得心一緊,連忙去找了手爐過來。這個時節水雖然沒結冰,但也有些刺骨了。

    “沒事,殿裏有地龍。”趙永澤雖不在意,但還是接過了手爐,接的時候還小心不碰到珍兒的手:“抱歉,不該當著你的麵發脾氣。”

    誰還沒有過脾氣不好的時候了?劉珍兒沒想到殿下會因為這個事情道歉,她完全沒生過氣,不過還是斟酌道:“殿下心裏有氣不能憋著,能發出來是最好的,隻是以後發泄的方式能改一下更好了。”

    原來珍兒以為他剛才發火,是心裏憋了氣。看著珍兒擔心的神色,趙永澤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剛才發火是因為那幾個奴婢擅自近身罷了,珍兒你要記住,別的女人都不能靠近我,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你要提醒我知道嗎?”

    當然,我也不會讓男人靠近你。趙永澤認真的靠著劉珍兒的眼睛,說出了他們上一輩子幾十年後的約定。

    劉珍兒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但對著殿下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目光,還是呐呐的點頭了。

    趙永澤心裏歎了一口氣,珍兒還是太小了,不到開竅的年紀。不過以後有的時間,他可以慢慢等,對待珍兒他從來都不缺耐心。

    “殿下,在文華殿的課業很緊嗎?”劉珍兒不想麵對殿下奇怪對待目光,把話題轉向她想了解的事上。

    趙永澤順著劉珍兒的話轉開了話題:“少師少傅他們都是大學士,侍講們也是把學問融會貫通了人,在教學上還是把握了度的。隻是我沒有時間慢慢學了,必須要從開始就表現得聰慧優秀。”

    明年就會有大戰了,上一輩子他的命運就是從那個時候發生轉折的。他要阻止他父皇禦駕親征,首先就要讓他的話對他父皇有一定的影響力,從現在開始,他必須表現出優秀的一麵。

    少師他們和皇長子第一次見麵,自然是先考察他的基礎和學曆能力,然後再製定教學計劃。而趙永澤有心表現的優秀,自然是打起了精神應付。得知了皇長子基礎的少師少傅們,自然加重了學習任務。

    趙永澤知道自己的表現會產生什麽後果,但他寧願把自己逼緊些。重來一次,他不能浪費了上天的這個恩惠。

    “殿下,也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了。”劉珍兒想著皇長子這個身份,擔負這這個皇朝的未來,也開不了口去阻攔,隻能說出這句她自己都覺得無力的話。

    趙永澤拍著劉珍兒的手道:“放心,我都會保重自己的。”

    趙永澤感覺精神恢複了,又打了一遍拳後,就開始完成今天的課業了。先寫凝神寫了二十篇大字,再研讀《通鑒》中前朝的一篇記載,並寫下心得。

    少傅布置的是二十篇大字,趙永澤凝神寫了很久,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燒掉重寫,寫的不好的燒掉重寫,等寫好之後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珍兒,天黑了,待會兒更冷了,你先回去吧。”趙永澤停筆之後,發現珍兒還守在旁邊不由道。

    劉珍兒揚了揚手上的書本笑道:“我想多蹭一會兒殿下的書呢。”

    “除了那幾本特定的書,其他的你想看什麽直接拿就是了。”趙永澤說著也不再催珍兒早些回去了,隻在心裏盤算著他殿裏哪幾件大氅最保暖。

    之後,劉珍兒又一直陪著殿下,直到他把太師交代的《通鑒》裏一篇前朝的記載吃透了,並寫好了自己的見解和處理方法後,才起身準備離開。

    “殿下,這本書我就帶走了。”劉珍兒拿著好不容易找出來的關於àn mó手法的書道。

    趙永澤沒仔細看那本書的封麵,讓人找出了雀金裘給劉珍兒披上:“不要看太晚了。”

    “這太貴重了,我不敢穿。”劉珍兒看著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的裘衣,連忙擺手。

    ‘雀金裘’顧名思義,是孔雀翎羽用金絲銀線織入錦緞而製成。不說材料價值如何,隻說如今製作工藝已經失傳,這世間僅剩的幾件便是無價之寶。

    趙永澤混不在意,一邊給珍兒係衣帶一邊道:“衣服再貴重,還不是拿來穿的嗎?隻看能不能保暖就行。”

    劉珍兒幾次想要拒絕都沒機會開口,最後幹脆自暴自棄的想:算了,隻穿著一次,反正天黑了,也沒多少人能看到。

    不愧是價值千金的雀金裘,的確很保暖,走出殿門的劉珍兒想到。

    “天呐!”

    一聲驚呼打斷了劉珍兒的思緒。轉過去一看,發現夏荷已經堵住了秋雨的嘴。

    “女史,這是殿下給你的嗎?這也太漂亮了。”秋雨滿眼驚歎,一脫離夏荷,就跑了過來。

    劉珍兒沒有回答,隻道了一句回去再說。

    雖然天色已晚,但在回去的路上還是碰到了幾個驚住了的宮人。不過這些宮人並不敢到處亂說,且不說殿下病愈之後,長壽宮越管越嚴,就是平時看著無心權勢了劉女史也有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