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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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楫槳折斷在了漂浮的冰川,吵醒了正打著盹的冰雪之主。魔王憤怒了,刺骨的北風旋即咆哮而至。腳踏之處,冰封萬裏,目光所及,黑雲蔽日。海的那邊,冰霜和暴雪滾滾來襲,仿佛要將天空和汪洋都吞噬下去。而海的這邊,張掛著黑色風帆的小船,滿載著剛剛逃脫魔爪的奴隸們,正漸漸被死亡擁入懷抱。”
坎帕卡1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除了講一些古老的傳說故事之外,黑叔也不知道還能用什麽來與這座被黑曜石牆圈起來的營區相襯。
從被征服到現在有二十年了,坎帕卡島上的族人們多數已經習慣了被奴役的生活,砍樹挖礦,捕魚打獵,這似乎和他們從前的生活也沒多大區別。除了要沒有自由地活在南方傭兵的刀箭之下,境遇也不算太壞嘛,他時常這樣寬慰那三個由他來撫養的孩子。可他們又懂什麽呢?自由對這三個孩子來說太抽象了。圍牆圍了這裏二十年,可他們中間最年長的羅南也不過才十七歲。他們可能會認為,自由是和我這個故事一樣不著邊際的東西吧,每每想到這裏他總是覺得十分苦澀。
他特別喜歡講這個故事,黑帆。
這個故事他講了八年。最初,孩子們還是很愛聽的。黑帆?是黑叔你的風帆嗎?曉音那個鬼丫頭小時候總會這樣問他,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總能觸碰到他那顆飽經風霜的心。可現在呢?他一邊講一邊朝她瞥去,營火旁,圓木上,躲藏在鹿皮鬥篷下麵的小姑娘已經十五歲了,此時她正倚靠在她胖乎乎的孿生哥哥曉野的肩膀上。坐在他們對麵的羅南是老大,現在也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手握著根長長的木棍,直撥弄得營火劈啪作響。
“鬼丫頭,你不想和薇兒她們一起去跳舞嗎?”黑叔伸出石板一樣的大手,朝著曉音的方向拍了拍。
“真的?”曉音猛地從厚實的鬥篷下鑽了出來,激動地說,“你允許我去跳舞了?真的嗎?真的嗎?”她已經顧不上去捋順那頭亂作一團的長發了,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正閃著驚喜的光。
“做夢。”高大的黑叔咧嘴笑道,稀疏的黃牙險些讓寒風再搶去兩顆,“不過,既然你的夢醒了,那咱們是不是該繼續學習了啊?”
“學習?咱們這是在學什麽呢?”曉音垂頭喪氣地說。她拽起了與鬥篷一體的帽子,把冰霜一般的臉蛋遮了個嚴嚴實實。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重重地栽倒在了曉野的肩頭。
“學什麽?”黑叔瞪大了眼睛,認真地說,“我這是在講咱們坎帕卡的起源啊。這個故事能流傳千百年,不值得學習一下嗎?”
“蓋(gě)溪跟我說,這故事明明就是你編出來的。”曉音仍然歪在那兒,有氣無力地說道,“這是她聽她爺爺說的,說典籍裏根本就沒有這個故事……是你講的故事,那上麵基本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了,好在自己膚色黝黑,那個鬼丫頭應該看不出來。“別聽那老頭的。”他板起臉說,“我走遍了七海,他能知道些什麽?”
“蓋(gě)馬老爹可是祈長啊。”圓滾滾的曉野弱弱地插嘴道。從出生的那刻起,他就是這對孿生兄妹中不引人矚目的那個,剛被剪斷臍帶,他就被人放到了一旁。曉音的降生是意料之外的,她理應更受關注。
“祈長又如何?不還是沒出過極北的疆界嗎?”黑叔的臉漲得黑中透紫,濃密的絡腮胡子都被氣得炸了窩。
“對啊,對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嘛。”曉野趕忙圓場道,“再說了,老爹講的故事一點都不生動。”
“反正都是些老掉牙的傳說……我最起碼聽過一百萬遍了。”一旁的羅南把臉深垂在胸前,小聲嘀咕道。
他聽見了。雖然歲月模糊了他雙眼,也偷走了他引以為傲的迅捷,可他的耳朵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靈敏,當年遊曆七海,他就是憑借著這雙耳朵,在複生海上捕捉到了海蛇的歌聲。“我也最起碼聽你抱怨過一百萬遍了,感覺也不是很艱難嘛。”他伸出長長的手臂,一把拽下了羅南的皮帽。
“喂!”羅南剛想奪回自己的帽子,一坨硬實的雪塊就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臉上。
黑叔笑得像是一座快要噴發了的火山。他拍打掉殘剩在手心裏的雪,將帽子扣回到了羅南的頭上。
“你要是就這麽當水鬼2,那蓋馬老爹怎麽給你祈禱也沒用。”曉音冷冰冰地嘲諷道,“難怪你一直找不到寒鐵3。”
羅南抹掉臉上的雪,無奈地白了mèi mèi一眼。
“耐心聽吧,就我這樣的糟老頭子,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黑叔伸手在自己粗糙的臉皮上抓撓了兩下,憨笑著對羅南說,“不過你可放心,等蓋馬主持完我的葬禮,等狼群分食掉我的身體,我會回來的……大半夜,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周圍滿是狼嚎鬼叫……我就悄悄地爬到你的鋪位旁邊,就坐到你的腦袋邊上……趴在你耳邊,整夜整夜地講……”
羅南站起身,將狼皮鬥篷上的雪片抖落在地。營地裏的積雪已經被踩得硬過了石頭,羅南跺了跺腳,讓地麵又鋪上了薄薄的一層。他的個頭很高,長長的腿上架了一副健美的身子。他沒有坎帕卡島的雪色皮膚,臉色總是半灰半黃的。黑叔擔心他是營養不良,可無奈營地的食物是統一gòng yīng的,沒辦法為他開小灶。
“黑叔,留著力氣嚇唬曉野吧,我和曉音的膽子沒那麽小。”羅南甩了甩濃密的黑發,撇著嘴對黑叔說道。
“我膽子也不小,一點都不小……”胖男孩想要辯解,可說到一半卻先沒了底氣。他太靦腆了,但黑叔從不認為那是什麽壞事。這世間要是有千千萬萬個曉野,戰亂將永遠不會發生,他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行了行了,再不繼續講就要熄火了。”他愉快地清了清嗓子。
“黑叔啊,我明天還要繼續捕魚呢,”曉音指了指身後那座破舊的獸皮帳篷,無精打采地說,“今天早睡一會兒吧。”
“這個故事多好啊,”曉野朝著火堆挪了挪屁股,溫聲細語道,“雖然聽過很多很多遍了,但黑叔總能變出些新花樣來。”
“你個遠洋最胖的馬屁精。”曉音皺著眉對孿生哥哥發火道,“整個營地的篝火都熄了一半了……你要是不想睡覺就去跟南方佬請示請示,出去接著砍柴火啊。”
黑叔剛要開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宣揚南方異教的瘋老鬼。”
扭頭看去,是鹿野。又高又瘦的鹿野從營帳間的小路上迎麵走來,十六歲的兒子緊跟在他的身後。他穿著一件肥大的狼皮鬥篷,走起路來晃晃蕩蕩。他沒有戴帽子,尖尖的耳朵凍得通紅。
“接著講你們的異教論吧,我隻是個路過的而已,小浪民們4。”鹿野笑道。
“滾。”曉音第一個給予了回應。
“別無禮!”黑叔反倒是斥責起了曉音。
“蹲著撒尿的浪民丫頭,放尊重點兒。我們坎帕卡人接納你,可不是為了聽你在這兒嘰嘰喳喳,省點兒力氣留著白天幹活吧。”鹿野高昂著頭,臉上滿是訕謔與鄙夷,“再勸你們這些毛孩子一句,三位尊主才是真神,千萬別聽那個瘋老鬼的瞎話。”
“爹,別這樣。”鹿家小子一個勁兒地勸阻自己的父親,卻被其一把推開了老遠。
“黑叔信奉的也是尊主。”羅南生氣地說。
“他?尊主?就他畫的那個長了五個眼睛的鬼東西?你以為那是尊主?哈哈哈。”鹿野放聲大笑,“算了,算了,這是你們這些小浪民自己的事兒……”說著,他就從他們麵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曉音突然站了起來,朝著走出不遠的鹿野大聲嚷道:“等你死了,你絕對去不成異度,蓋馬老爹都不會為你舉行葬禮!”
鹿野兩步衝回到他們跟前,一臉慍怒。
“這就是你教育出來的野丫頭?”鹿野衝著一聲不吭的黑叔惡狠狠地說,“幸虧她沒有爹,不然看見了得傷心成什麽樣啊?這樣的丫頭以後誰會娶啊?尊主還不夠嚴厲,讓你成了漏網之魚。神醒之夜帶走了生這幫小浪民的那個女人,嗯,她倒也是個異教徒,可怎麽把你給留在這兒了呢?八年前的那塊大石頭就應該帶著你一起滾下深淵!”
羅南攥起拳頭,徑直衝向鹿野,卻不想被黑叔一把拽了回來。
“隨他說吧。”黑叔十分平靜。他不由分說地將三個孩子推進了自家的帳篷,放好門簾,他又靜靜地坐回了原位。
在他的麵前,鹿野仍不打算罷休,他聽到了越來越惡毒的咒罵,心裏卻沒有一絲波瀾。尊主保佑,請您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吧,他閉上眼睛開始默默地祈禱。
鹿家小子攔不住父親,周圍的族人也沒法上前。族人越聚越多,鹿野越吵越甚,狹窄的營間小路上一時間沸沸揚揚,到最後,連南方的傭兵們都趕過來湊熱鬧了。
“到底怎麽回事?”黑叔聽到了一個尖細的嗓音。那是別獵,皮將軍手下最得力的弓箭手。
沒人答話。誰會傻到主動去搭理一個南方傭兵呢?
“冥鬼大胡子的!老子問話呢!”別獵惱怒地罵道。
“沒事兒,沒事兒,我們極北島民之間的小恩怨。”鹿野剛要開口解釋,人群中就是一陣騷動。蓋(gě)馬來了,他暗想道。
小路上的圍觀人群自覺地閃出了一道縫隙,人縫中,蓋馬老頭緩緩地挪到了空地中央。老祈長身披著亮黑色的熊皮鬥篷,弓著腰身,拄著木杖,站在族人前頭不怒自威。
“鞘海之南半身島的別獵不要發火,小事用不著勞煩邦國。”蓋馬老頭輕輕地咳嗽了幾聲,又平靜地轉向了鹿野,說,“既然是極北島民之間的小恩怨,那就得用極北島民的方式來解決了。”
“老,老爹,瘋老鬼都那麽大歲數了,”鹿野掃了一眼黑叔,疑惑地問祈長,“你是……要讓我和他打上一仗?”
“你有兒子,”蓋馬老頭搖頭道,“他還有羅南。”
“這不公平!”鹿野立馬反對道,“都知道羅南有多強壯,你是想害死我兒子啊!他是個水鬼!這不公平!”
“有我呢。”曉音從帳篷裏閃了出來。她將厚重的鬥篷扔到腳下,纖細的身子上隻穿了一件雪白的皮襖。“現在公平嗎?”她昂著頭問。
“這……”鹿野皺著眉,激動地說,“老爹,你讓我兒子跟一個女孩動手?這還像話嗎!我兒子的腿都比她的腰粗。這不行,這不行!”
蓋馬老頭吃力地直起腰板,說道:“曉音自己都不介意,她的撫養者也不介意,你還有什麽難處可提嗎?”
“這……我說老爹啊,這老瘋子可是個異教徒……”
“我信奉尊主。”黑叔平和地插了句話。
“老爹,咱們都是同族啊。你還記得那個女人嗎?她是個外來的,她們是浪民!這是咱們的地盤,哪能容她們撒野!”鹿野仍在喋喋不休。
“身處同鄉,皆為同族。”蓋馬老爹嚴厲地訓斥道,“坎帕卡隻尊崇強者,你哪來的那麽多廢話!當年你父親跟我一同窩在神眠山裏抵抗森基人5的侵襲,三年時間,自始至終我都沒聽他說過一句廢話。鹿家現在怎麽了?鹿家沒人了嗎?”
黑叔愣愣地看著蓋馬,想張嘴說話卻發現喉嚨幹疼。鹿家沒人了嗎……鹿家小子忽然從他父親的身後走了出來,無視鹿野的阻攔,先對祈長低了低頭,然後又朝曉音敲了敲胸口。
小路的左右,曉音和鹿家的小子分別站定。那小子比曉音高了一頭,可黑叔並不擔心。那丫頭生來就是個機靈的勇士,他總是這樣誇讚曉音。
“這次我賭那個小丫頭贏……賭三天的東岸值崗,怎麽樣?老子可不想在那裏一邊喝風,一邊等什麽胡編亂造出來的海盜。”黑叔聽到了別獵那針尖一般的笑聲。
閉上眼,無需看……叫好聲,起哄聲,腳步聲,驚呼聲……
“她今天還不夠快。”羅南在身後評論道,“那小子太笨拙了。”
“我怎麽覺得她足夠快了……我都要看暈了……”曉野的聲音被鹿野的叫罵聲蓋過了。
黑叔睜開眼,搏鬥還沒有結束。鹿家小子一次次奮力的撲殺,到了曉音這裏總是被輕巧地化解。
“挨狼掏的小丫頭!她隻會躲,你就照著她的腦袋使勁打啊!”鹿野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小夥子很聽話,瞅準時機,掄圓了胳膊,衝上前去就是一記重拳。
沉悶的倒地聲震落了樹梢的積雪……而熱烈的歡呼聲甚至驚起了在遠洋深處小憩的獅頭海妖。
鹿家小子仰麵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曉音扯住了他的胳膊,借著他自己的力道將他摔了出去。
“這胳膊沒事兒,回去給他掰一掰就好了。”曉音對鹿野說,“現在,滾吧。”她的語氣簡直和她的容貌出自同一片冰天雪地,仔細聆聽隻怕會割傷耳朵。
鹿野好像還想抱怨,可剛張開嘴就又憋了回去。
熙攘之間,他望向了鹿野的對麵,石刻的皺紋之中,蓋馬那雙黑豆般的小眼睛正露出寒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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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聲悶氣的號角聲響徹石牆內外,稀稀落落的營火也終於被黑暗吞入了腹中。
已經八年了……黑叔躺在破爛的毛毯下麵輾轉反側。已經那麽久了嗎?他常常忘記時間,可那神醒之夜……那是忘不掉的。轟鳴,震顫,滾石,地火……他本想去救他們的……好在三個孩子都幸免於難了。尊主保佑,願明天安好,他默默地念叨著,轉而爬起了身。
左右兩邊,羅南和曉野都打著輕鼾,而帳篷的另一側,曉音也早就將自己裹進了厚厚的毛毯。
他匆匆地穿好皮襖,又胡亂地披上了鬥篷,走出兩步卻覺得腳下是刺骨的寒。忘了蹬那雙套在便鞋外的靴子了,他又坐回到鋪上,煩悶地想,怕是離癡呆不遠了吧……哎,癡呆就癡呆吧,羅南很快就要成年了。
你盡力了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腦中不住地回響……你盡力了嗎?
誰在說話?他愕然了……
你發過誓的……那個聲音並不想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尊主保佑,他忙從懷裏摸出一塊刻著圖案的三角形黑曜石。他將石塊按在眉眼之間,心裏不住地念叨出能想起來的所有禱詞,不一會兒的功夫,腦袋裏就清靜了。那是誰在說話?他在腦中翻找了半天,卻毫無線索。
穿好了靴子,他拎起沉重的拐杖,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帳篷。夜空仍被雲層遮擋得嚴嚴實實,無星無月,無際無聲。一片漆黑之中,他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圍牆的牆根底下。南方士兵們在這裏駐守的年頭太久了,早已懶得再來站崗值哨,上方的牆頭雖然仍是火光閃爍,可他卻早已清楚地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黑叔的膚色不比這石牆白上幾分,借著掩護,沒費什麽力氣他就來到了東牆盡頭的海崖崖岸。
風平浪靜……估計我的死期又不必提前了,老人笑著將拐杖擱到一邊,緩緩地huó dòng了幾下筋骨。東方的洋麵上大霧彌漫,濃霧中不時有傳出甕聲甕氣的吼叫。又是獅頭海妖在呼喚遠去的雷鳥了,他笑了笑,便俯下身蹲到了堅實的崖岸邊緣。
他小心翼翼地向崖邊挪蹭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石崖邊。他慢慢地將右腿伸下了海崖,在試探了半天之後,他又將另一條腿也伸了下去。等雙腳都踩穩了位置,他便將扭過身子背朝大海,讓力扛千斤的雙手摳住冰冷的石縫。深吸一大口氣,他又向下踩了一階。
願長夜無夢,他緩緩地爬下了石崖。
注釋:
1坎帕卡島:遠洋上的海島,位於七海疆界的極北點,北接冰封天塹,東臨迷霧山脈。島上無顯著季節變換,終年風雪不斷。征服戰爭期間,坎帕卡人在經曆了三年的抵抗之後,於邦國曆138年向穆氏王朝投降(當前為邦國曆159年),自此開始了為邦國挖石開礦的勞役生活。坎帕卡在古遠洋語中的意思為世界的盡頭。
2水鬼:生來攜帶潛水資質的特殊人群。多數水鬼的肺活量可以讓自己在水下潛行一兩個小時,而強大的水鬼甚至可以在水下存活一天,無需浮上水麵換氣。經過訓練學習,水鬼們可以掌握水下衝刺的技巧,瞬間提速至極限,在水中暢通無阻。多數水鬼可以自由潛至湖底,河底及淺海海底,而在傳說中,被激活遠洋之印的水鬼甚至可深入大海之淵。邦國曾大範圍抓捕水鬼,將其統統扔進地牢。
3寒鐵:一種極度稀少的礦物,產自遠洋之北,坎帕卡島上的藍寶石湖,是已知世界中最堅硬的物質。邦國曆142年,穆氏王朝開始特赦水鬼,將其押至坎帕卡島,命其潛至湖底搜尋寒鐵。尋到寒鐵的水鬼,將受封為島主。如今,本就罕見的寒鐵已被開挖殆盡了。
4浪民:因邦國戰亂而失去家園的七海流浪者。
5森基人:senggi,意為血。靜海上的主導民族,人口眾多,文明程度高,為七海邦國的統治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