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背劍少年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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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背劍少年的憤怒
米斛鬆垮的肉和他那居然挺直的背形成了奇怪的對比。
站在米斛對麵的則是一個背劍少年。
少年的臉整好被陰影遮蔽,可那雙灼灼燃燒的眼則好似閃閃的寶石。
黑色的瞳仁沒有被黑暗吞沒反而散發出一種黑到極點反而散發光明的味道。
米斛丟了顆黃豆到嘴裏,他慢慢嚼著仿佛那是一根極其堅硬難啃的骨頭。
要在平時,他一定會一把豆子扔進嘴裏,而後嘴裏就發出磨麵碾子發出的聲音。可如今他隻是冷然將一顆豆子扔進去,而後狠狠地啃噬著那枚溜圓的黃豆。
嘎嘣,那豆子終於在這重壓下炸開,可米斛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他再次擰動他的槽牙,而後將那枚分開成幾塊的豆子徹底碾壓成齏粉,他才憤憤地將那豆子和痰重重吐在地上。
“你打算怎麽做?”覃浪開口了,他的話很飄,可照樣如重錘一般讓米斛眉頭一蹙。
米斛想了想,他開口了:“師父說過,動了十劍門的人,那就是和十劍門作對。動了十劍門的人的一隻,那麽一定要一雙償還。如果要了十劍門的人的命,那就賠上一家子!”
“可這裏是京都!天子腳下!“覃浪還是冷冷地說。可他的眼裏有了濃濃的火焰。
米斛咽了口唾沫:“就算是天宮,老子也要捅個窟窿!”
言畢,就見一道光華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現,接著就聽房梁有斷折之聲。而後一縷刺目的陽光順著那個房頂破洞射入。在這光柱飛舞灰塵如同一個個細小的精靈。
房頂上撲簌簌落下的粉塵讓米斛和覃浪都顯得狼狽,可二人卻幾乎同聲大笑起來,他們指著對方那灰頭土臉肆意的大笑,似乎如此方能讓抑鬱的情緒丟在一旁。
笑聲回蕩在屋內,更讓那灰塵落下更多更快……
“師祖知道了嗎?”平息的笑聲後整個房間又陷入了冷寂。覃浪認真地問道。
米斛的圓腦袋點了點:“他老人家知曉後將自己關在得意樓裏一人都不見。”
“會是誰幹得?”
“不知道!”米斛難得露出無奈愧疚的表情。
“簡乙師兄的遺體在哪兒?”
“皇宮!”
“為何是皇宮?”
“我有消息,天宮的人在城郊忘醇閣發現了簡乙的遺體,所以才將簡乙帶回了皇宮。”米斛解釋道。
“為何是天宮的人?”
“欽天監監正羅玄夜觀天象得知有妖修犯事,故而派出人馬進行搜尋,在忘醇閣發現了簡乙。”
“你信嗎?”覃浪蹙眉問道。
“不幸!可不由不信。因為皇帝也證實了。”
“還有人知道?”
“馬昆魁!”
覃浪就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馬昆魁作為橋梁告知了此事,那這件事看來也就有了令人奇怪的地方。可沒有任何證據,那唯有到皇宮一趟,了解簡乙的情況後再行定奪。
欽天監,鎮妖塔!覃浪心底默默念叨,總有一天,會然這鎮妖塔再也鎮不住這天下的不公!
覃浪心底有了定議,他細細想了想,而後接著問道:“麻雀誰殺得?”
同樣難堪的表情在米斛臉上呈現,他隻有緩緩搖頭。
“泥菩薩呢?”覃浪的問題就好像浪頭,一個接一個,一浪更比一浪高。
“泥菩薩躲起來了,不過我不知道他現在情況。”
“你都找不到他?”
“泥菩薩要躲起來想必沒人能找到他。”米斛苦笑。
“那明月姐姐呢?”覃浪逼視著米斛。
米斛的眼神突然黯淡,他的眼有著某種躲閃,他默然。
覃浪厲聲道:“明月姐姐是親人!”
米斛還是沒吭聲,他的臉上的贅肉在輕輕顫抖。
“明月姐姐怎麽了?”看到米斛的樣子,覃浪幾乎是用虎吼般說這話。
“她被一名鄉下土財主看並贖了身子,想必她日後會做一名悠閑的商人夫人。”
“那你呢?”覃浪直視著米斛。
米斛搖搖頭,那是他心底最痛的一塊領地,可如今則被狂暴的奔馬一遍遍地踐踏。
覃浪背後的劍發出了悲傷的輕吟。不斷顫抖的劍身和劍鞘碰撞,隱隱有奪鞘而出的衝動。
覃浪胸口的火熱感再度突兀襲來,那熊熊烈焰灼燒的痛感讓他的胸口幾乎有裂開爆炸的感受。
他強忍怒火,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待——怎——樣?”
“我要為簡乙報仇,我沒辦法兼顧。”米斛痛苦地吸了口氣道。
“明月姐姐什麽時候走?”
“今日,未時!天香渡碼頭。”
覃浪扭身就行,他踏出房門的時候頭也不回地說:“我去皇宮!你去天香渡碼頭。”
可米斛緊追而出,他拉住覃浪:“我是十劍門的人,皇宮我必須和你同去!”
黑突然在驢棚裏發出咕嘎的怪叫。
黑的眼眶裏居然有淚水,這一幕讓米斛和覃浪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咕嘎~
黑再次發出悲鳴,而覃浪背後的驚濤則和著那把叫聲終於奪鞘而出。
顫巍巍地在半空懸停,覃浪的臉漲得通紅,可他還是強自凝神運動真元,讓那胸口的灼熱刺痛的力量緩緩地流轉全身經脈,那股熱烈的力量每行一寸都讓他的經脈似乎有岩漿流過一般。巨大的痛苦讓覃浪的臉上冒出了層冷汗,不過,覃浪還是穩住了驚濤劍,雖然劍尖還是傾斜的,可畢竟他終於祭煉出了飛劍。雖然這力量還不是來源於他的本身,可借助血螭龍紋的迸發力量,他終於踏破了仙凡兩隔的那個細弱但極其堅韌的薄膜。
米斛驚愕地看著這突然的變故,他知道當年他突破這仙凡兩境,進入破障境時,師父可是運用了無數的靈丹妙藥,再加上他本人的萬裏挑一的天資和經久不歇的苦練方能成功,可今日看覃浪似乎隻不過得了黑的一聲詭異的鳴叫而直接破障,從此真正踏入修行一途。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興奮,也覺著忐忑,如此資質,可今天他和覃浪還要獨闖皇宮,麵對天宮!
死不可怕,可連帶拖累了小師侄就可怕了。
飛劍終於能停止了顫抖,這代表覃浪終於真正穩固了破障境的境界。
於是在這一刹那,他能感悟到天地間那絲絲縷縷微弱的真元存在。
咕嘎~
黑的再次仰脖嘶鳴則將沉浸在那感悟新世界新奇的覃浪喚醒。
覃浪看看那由他本心控製的飛劍驚濤,他默念玄功,隻聽一聲響,那飛劍飛回了劍鞘。
覃浪吐出一口濁氣,他輕聲道:“小師叔,我們走吧。”
米斛開口道:“你已入破障,那麽第一要素是穩定境界。如果再次掉界,可能終身無法複原的。”
覃浪滿不在乎地說道:“沒有什麽比十劍門的事情重要。我是十劍門的第十把劍!”
說完,他和黑打了個招呼,而後大步走出了庭院。
米斛則突然有了笑意,他知道十劍門的第十把劍已然磨礪鋒利,他也必將成為十劍門最為鋒利的寶劍!
皇宮。
漫天的火燒雲沒有散去,不過正午時分從來未見有此異象,可現在卻久久不散。
紅色的雲在皇宮上方尤其濃烈,一如一麵招展的旗!
雲頭壓得很低,那紅色的如血的雲垂落下來和皇宮的摘星樓的飛簷幾近相連。
摘星樓旁的一塊草地上,簡乙的遺體擺放在此。
明澄皇帝命人給簡乙換上了一套簇新的官袍。
明澄看著一眾宦官忙碌著,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可眼不經意閃出的異彩則被他迅速泯滅掉。
黑鐵花一個人跪在簡乙的遺體旁慟哭。
黑鐵花在躍馬關被攻破後,他隻能帶著殘兵退回了大軒國的第二關——名震天下的洗壺關。這關隘因為有細細的前哨,龐大的群山為壺身而得名。洗壺關前有險山為屏障,後有大雁湖做水源供給,所以可說易守難攻第一險地。
黑鐵花此次進京述職就第一天碰到了簡乙受人暗算而仙逝的消息。早間就聽聞明澄皇帝親自舉行告靈會,所以從早上就來此吊唁。
黃門跑過來稟告明澄:“有米斛攜覃浪來此,想告慰同門英靈,特懇請陛下恩準。”
“既然是十劍門的同門,理應如此。”明澄擺擺道。
於是,不多會兒,米斛就帶著覃浪前來。隻不過在兩人身周有著不下百人的皇宮侍衛團團圍起。
黃門有些畏懼地稟告明澄:“奴婢已然令覃浪祛除背上寶劍,可覃浪不允。門口宮禁衛士阻攔,被米斛逼退。如此奴婢隻能召集皇宮侍衛圍攻,可兩人都是修者,尋常侍衛無法匹敵,故以差人急喚仙師,另一麵著人看管如斯。”
明澄冷眼看了眼遠處緩步而行的一堆人,他的眼有了憤怒,不過他還是很好的控製住了召自己的情緒,今日不可亂了陣腳,他還有自己的想法。
米斛和覃浪給簡乙上香完畢後,米斛開口朗聲道:“草民米斛,覃浪特向皇帝陛下請安。謝陛下寬待我十劍門弟子。此恩我等必上報師祖,永銘我心!”說完,他和覃浪恭恭敬敬給明澄做了個長揖。
兩人作揖畢後,就見封不二仗劍立於階前。
“別來無恙?”米斛先行見禮,他恢複了原先的笑容,隻是這笑容顯得憔悴。
“哼!此為皇宮大內,何人敢如此大膽持劍入宮?”封不二不理米斛,而是咄咄逼人地喝問覃浪。
“先生不是一樣持劍於此!”覃浪冷聲答道。
“哼!我乃皇室所聘,自然可以持械。你們又是甚麽來路,是不是來此行刺皇上的?天子之怒豈是你們這些人能承受的?”
“天子之怒自然不可承受!可少年之怒天宮可能承受?”
“大膽刁民,居然敢威脅天宮?”
“有何不敢!?就能允許天宮假天子之名肆意妄為,以天子之怒為天宮之怒?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如今這京都早就哀鴻遍野,死傷枕籍?天宮代行天子之位,可看到?可看清?”
“好個牙尖嘴利之徒!竟敢口出汙言,令天宮背上欺君之罪名。今天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天宮之怒!”長劍突然飛出,那劍芒一吐則有瑩瑩光華泛出。
米斛的針劍業已同一時間遞出,那針劍雖然很小,可那光芒絲毫不弱於封不二。
覃浪背後的長劍倉啷啷出鞘,劍訣一立,口長嘯綿綿,餘音散去方朗聲道:“少年之怒,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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