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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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季霖峰腦中轟然作響。他有些口幹舌燥咽了口口水。這麽重要的細節居然被自己給忘記了。
如果酒樓主人到了家,門鎖應該是在門裏麵的,斧頭砍的不會是門鎖,而是玻璃。
“你們上來的時候窗戶是開著的嗎?”
“開著的。”
“燈呢?”
“關著的。”
季霖峰踱著步子,強烈的心跳打擾著他的思考。他踱到窗邊,看著這月黑風高夜。
不好辦。
真的不好辦。
凶手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將死者打擊致昏迷,然後用倉庫裏的斧頭將鎖砍斷,又把摟主人弄回了房間裏?
最重要的是,房間裏並沒有翻動過的痕跡。
不是劫財,老男人也沒有色可以劫,還不是仇殺,那能是什麽?
這麽多此一舉把主人弄到房間裏又是為的什麽?不讓別人發現嗎?
其實凶手作案後,留在案發地的時間越長,涉及範圍越廣,就會留下越多的證據,對他不利。所以很多時候有經驗的凶手都是下手穩準狠,然後立刻逃離現場,完全不給自己留下線索的機會。
而這個凶手費力不討好,到底居心何在?
而就隻是這些還不夠,又來了一個第一案發現場。
第一案發現場會是哪裏?訓練的話,涉及範圍會那麽廣嗎?應該不會很遠。難道還要再把整個村子翻一遍?六個小時不會夠的。
為什麽偏偏到最關鍵的時候來了個麻煩?
“幾點了?”
“淩晨……”
“我說我們的時間。”
“哦,抱歉,六點半。”
季霖峰已經分辨不出誰是誰的聲音了。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發現更多的線索。
這時,季霖峰偶然的一個低頭,卻發現了,在窗外的小平台上,薄薄的一層灰塵之上,有一個四指手印,清晰的浮在上麵。
季霖峰驚訝地張開了嘴,嘟囔道,“這手印很清晰,應該是留下來不長時間。”
他將自己的五指伸開,以一個很別扭的姿勢比對了一下。沒辦法,誰讓那個手印是指尖朝內的。
手印比季霖峰的手小一圈。
“誒,那是什麽?”白雲深突然指著窗外喊道。
季霖峰還在觀察手印,對白雲深的喊叫表示鬱悶,但又不好說什麽。畢竟大家都是不怎麽常見shā rén現場。他不耐煩地探出頭去,在樓下那片黑藍色的地麵上,季霖峰居然隱約看到了一點顏色更深的汙漬。
“臥槽,那是血吧!”韓子然叫道,“怎麽會在那裏還有?”
“這麽重要的線索你們怎麽可以忽略?”季霖峰激動地跳上了窗台,上身探出了窗戶,向周圍環視了一圈。他焦急地想要驗證一件事情。這個房間已經是樓的最邊緣了,旁邊就是天台的雨水排水管道。
居然是這樣麽!
他踩在窗台上,下一秒的行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居然跳下去了。
“我的天哪,你用不著這麽激動吧!”白雲深立刻轉身離開了屋子,韓子然和譚婧妍也緊隨其後。
沒有比這更快的驗證方法了。
季霖峰從二樓跳了下去,雙腳落地,腳底板生疼,膝蓋處傳來的感覺雖然麻木,但神經的傳輸足以刺激的他眼角溫熱。而他腳尖的正前方,就是那片範圍不大的血跡。
“你沒事吧!”眾人跑著趕了過來。
“哼,這根本就不是一起凶殺案,規則從一開始到現在,壓根就沒有說過這是一起凶殺案,隻是說,這是一起命案啊!我們都先入為主了。這起案件,根本就沒有凶手。如果一定要指出一個人,殺死死者的,就是死者他自己!”
“什麽?!”
“你……跳下來……摔壞了吧……”韓子然試探著問,“這怎麽可能?你覺得……規則會讓我們找一個不存在的虛幻的人?”
“找人?”季霖峰冷笑了一聲,“你又錯了。規則是要我們陳述案件過程,而對於凶手這個東西,卻隻字未提。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凶手,這完全是我們斷章取義,憑空想象出來的。”
“這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萬事皆有可能。”譚婧妍倒是不怎麽意外,“說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他是怎麽自殺的。”
“我可沒說他是自殺。”季霖峰撅撅嘴,“這隻是個單純的意外。”
“哦?”
“那我現在就來說一下我的想法。這是一個大膽的推測,不過這就可以把所有的線索都串聯在一起了。你們大可不必當真,繼續去找線索,尋找新的真相。
“首先,本案存在著諸多的疑點。第一個引起我注意的,就是門鎖跟斧頭,繼而就是整齊的擺在桌子上的東西。斧頭砍動的痕跡與桌上物品擺放的方式來看,做這兩個huó dòng的人差距太大了,這完全是兩個人的行為,當然也可以是一個人酒後與酒前的行為。還有死者的那些死亡特征,第一案發現場。然後就是窗台之外的手印,還有下麵的這攤血跡,最後就是那個倉庫。我知道這攤血跡很難被發現,一是,這個地方又不是大門的正前方,你們肯定會著急進這個樓,所以這個不起眼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個值得注意的地方;二來光線昏暗,就算你們在樓下有路過這個地方,銳角這個角度,很難發現地上的血跡。
“我先來陳叔一遍案件發生的經過。首先,這個死者仔細認真,生活有條理,這從他走之前會把要帶走的東西利索地放在門口的小桌子上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但是這個人又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他在興奮的時候容易馬虎。結婚這種事在村子裏已經算是大事了,他肯定是忙不迭地趕緊去祝福人家。錢這種重要的東西,他肯定是隨身攜帶,但是出門的時候,他卻忘掉了兩件重要的東西,鑰匙和請帖。”季霖峰引著三個人來到一樓的門口,那張屏風前擺著鑰匙和請帖的桌子,“他是村子裏很受歡迎的人,所以請帖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需要,所以在到家kāi suǒ之前,他都把鑰匙和請帖忘了個幹淨。直到他大吃大喝了一頓以後,發現自己回不了家了。這時候,他才發現鑰匙忘在了家裏,於是開始思考該怎麽進家休息。情急之下,他選擇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方式——攀爬。”
“攀爬?”白雲深道,“那個手印是他的?”
“沒錯。”季霖峰又領著三個人走到了小樓的一邊,“每座樓都會有這個,這根管子是樓頂天台排水用的排水管,可以從樓下直通樓上,而且管子邊上有固定管子的釘子。我估計他就是順著這根管子爬上去的,一隻手觸碰到了窗台,離成功隻剩一半了,但因為醉酒肢體不協調或是暈眩,又掉了下來,摔到了後腦,導致了一段時間的昏迷,在這一段時間,血幹了,形成了血痂。這也就是他的血沒有順著某個方向流的原因。譚婧嚴說凶手的力氣很大,這麽一個體型微胖的人從二樓落下,衝擊力絕對不亞於一個拳擊選手的力氣。”
“嗯,有道理。”譚婧妍點點頭。
“之後,死者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中,他隻想著要回家,於是從倉庫中拿來了一把斧頭。”季霖峰又來到倉庫門前,倉庫裏的東西有些淩亂,“你們說,倉庫留下的痕跡很多,但是所謂的'凶手'卻完全沒有在房間裏以及其他任何地方留下痕跡。如此注意的一個人居然會在一個完全更應該注意的地方留下這麽多痕跡,你們不覺得這很蹊蹺嗎?因為那個'凶手'壓根兒就是不存在的,他從來就沒有留下過痕跡。因為摔到了腦後,而且形成了腦震蕩,死者意識肯定是不清醒的,所以他的行動很潦草,觸碰到了許多東西,然後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砍斷了鎖,走回了自己的屋裏。這一段時間內,他的感官和記憶很有可能已經麻痹了,隻能感覺到有隱隱的頭痛,所以也沒有當做大事,就趴著睡下了,之後還因大腦不適嘔吐過。結果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白雲深和韓子然的嘴型都是撅成了一個“0”的形狀,覺得好像並不是毫無道理,反而似乎整件事情就是這麽個道道。
時間還在移動著,在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悄悄地溜走。
三個人都愣愣地盯著季霖峰,後者在喘息了幾口氣之後,緩解了口幹舌燥的感覺,就走到了牆根,靠在了牆上,等著時間到達終點。
第一個緩過神來的是譚婧妍。她咽了口口水,之前一直是嚴肅的表情也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之後白雲深和韓子然也都是表現出了佩服的神色。
真的是這樣嗎?
其實想一想,如果真的是要在村子裏排查出所有的人然後找到一個shā rén凶手,六小時真的不夠。
“不過這也隻是一種推理,如果是錯的,我們一旦出局了,人機的訓練可是會被扣分的,你們可不要以為這就是絕對的真相。”譚婧嚴抱著胳膊,“我們還需要繼續找線索,以防萬一。”
“你不相信季霖峰說的?”白雲深不可思議道,“你還能想到別的可能性?”
“我沒有不相信他說的。他說的我們都沒有想出來,在我們意料之外,但的的確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譚婧嚴的表情又恢複了冷淡的樣子,“我隻是說,也許,很小的可能,他會遺漏些什麽。”
“她說的沒錯。”季霖峰的聲音從一邊的角落傳來,“我們還應該繼續找。剩下的時間不能浪費,我也是咱們中的一員,我也沒有什麽超能力能預知未來,我說的一切畢竟還隻是推測。”
季霖峰的話一出口,兩個男生立刻冷靜了下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之後的搜尋中再看到什麽。季霖峰的說法已經在所有人的腦中固定了一種主導作用,除非有一個人再提出一個完全更合適的推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