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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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嬸也有點詫異,這都能被自己蒙對,沒準自己確實有這方麵的天賦也說不定。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再愚鈍,也能明白是怎麽回事。老頭的脾氣這麽多年來一直不錯,尤其是對外人,這次卻是真動了肝火,在自己孫子的問題上連自己的兒子、老婆都不能有半點閃失何況你一個外人。老頭掄起拐杖就打了下去,趙仙長狼狽逃竄,灰溜溜的離開。老頭尤自心氣難平,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陰戾,張涵德身子哆嗦一下,可憐的躲在三嬸身後,心中悲憤不已:“你個天殺的,怎麽的也要讓老頭出了氣再走啊!這次看來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爹,那算命的是您老自己找來的,你不能總把我當出氣筒吧?!”張涵德低沉著聲音藏在三嬸身後並不露頭,訴說著自己心裏的無奈。



    老頭現在還並不想點破,隻是拿拐杖狠狠的敲了兩下地,用已發泄平複,隨後尖銳的說道:“誰讓你小子是我兒子,我是你爹,你隻能受著,還能怎麽著?講道理?誰有那閑工夫和你包餃子。”



    張涵德頓時語塞,憋了半天說不出話,隻能求助似的望向三嬸,三嬸此時也很迷惑,認識這麽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見著這麽不講道理的老人。三嬸帶著疑問的表情盯著張涵德,張涵德瞬間就明白了,附在耳旁低語:“咱們都被老頭那與世無爭的做派給騙啦,在外麵這老頭總是表現的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的好模樣,一到家裏,他就成了地主老財而可憐的我就成了被壓迫的無產階級,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扮演著受氣包的角色,一演就是二十來年,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啊,要不今天三嬸您就把壓在侄子身上的大山給推翻了吧,在社會主義的今天哪能還殘留著封建主義的餘毒不是?這可是一件大功德。”



    三嬸笑著給了張涵德一個板栗,沒好氣撇了一個白眼:“你就和我貧吧,哪有這麽說自己爹的。”三嬸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說的有點誇張,但看你爹的樣子還真有可能做出來。”張涵德露出笑臉,偷偷的伸出大拇指,讚道:“三嬸英明,真是明察秋毫,敵人隱藏的再深也逃不出你那一雙慧眼。”



    “少拍馬屁,我試試但這治標不治本啊,也就救得了這一次,以後呢?”



    “能少一次少一次,最起碼現在不受罪就行了。”張涵德一臉的知足相。



    老人見兒子和他三嬸不停竊竊私語,還不時的拿眼神瞄著自己,知道那臭小子一準是在說自己的壞話,最後三嬸竟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老人再也不能氣定神閑了,使勁的咳嗽了兩聲,卻一下嗆到了鼻子,眼淚鼻涕嘩啦嘩啦啦的流了出來,看著有些滑稽。



    小雲趕緊將衛生紙遞了過去,老人接過麻利兒的擦拭幹淨又恢複了那淡淡的樣子,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忍笑的張涵德:“一會兒再和你算帳。”張涵德一下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楚楚可憐,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看著如此作態的兒子,老頭滿臉黑線:“他奶奶的,臭小子你就演吧。”



    張涵德仰頭看房頂,非常憂傷的說道:“我這哪是演啊,當了二十多年的受氣包,這種氣質已經深入到我骨子裏了,這分明就是真情流露。”



    拐杖輕輕敲著地麵,老頭的耐心顯然將要喪失殆盡。三嬸也是莞爾,這對父子還真是可愛的很,見老人那提的越來越高的拐杖,連忙走上前去攙住他坐在炕沿上,像哄孩子一樣安撫著老頭。



    “大哥,這可不象是你啊,到底有什麽事和我嘮叨嘮叨,看看弟妹能給你出上主意麽?”



    老頭低著頭,抓著拐杖的右手骨節因用力過度而有些發白,顯然心中正糾結著,過得有一陣老人都沒有任何反應,三嬸也不催促。又過得一陣老人似乎都已睡了過去,隻是那暴起的青筋告訴別人,他的內心還在掙紮著。



    三嬸有些意態闌珊,好不容易生起好奇心慢慢的退去,張嘴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的說道:“行了大哥不要心煩了,是我唐突了,再怎麽說我都是個外人。”



    聽到三嬸的話張涵德夫妻有些動容,可是老人還是那樣老神在在的模樣,張涵德也不能也不敢去說出口。



    老人終於抬起頭,嘴唇動了起來:“自從涵德的母親出了那檔子事,不知怎麽了,突然之間就看透了很多以前懵懂的一些事情,以前很多樂在其中的事都感覺興趣欠奉或心不在焉,本就對插科打諢,順帶拍幾句馬屁的事不感興趣卻更加的**半點興致,也對那一個個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人厭煩的很。心裏總覺的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不會因為你的某些特權天上的雷就不會劈你,也不會因為你生活窮困潦倒困難坎坷就不在光顧你。總想著和老婆孩子平平安安的過完這輩子就行了,那些蠅營狗苟、勾心鬥角的事情就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看就行了,可是在外麵裝的雲淡風輕,回到家裏卻總要舒緩發泄一下,難為涵德了,但現在也沒到那種無欲無求的境地,以後還少不了,得在涵德那裏平複心境,誰讓我是他老子呢!”老人說著給了張涵德一個,你小子活該遇到我的眼神。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有些不明白老人講這些的含義,老人也不去解釋,繼續說著。



    “我這人其實是很單純的,隻不過經曆了一些事情或許就對某些東西不在相信,因為很多時候,你講道理別人卻給你無賴的說法,糾結了這麽多年,發現隻有酒精占據上風的時候才會歇斯底裏。



    咱們村大部分都是本家,可是也隻有姓氏相同吧,那微末的血緣親情早已被我們忘的一幹二淨了吧,看似大家都維持著如膠似漆的交情,其實隻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關係。這些年來的一些事,說起來好象是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其實始作俑者終歸是自己,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這本就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雖然並沒有斷了關係,可我真的沒有閑情逸致去維護那眼中可笑的隻言片語,其實對於這個世道那些根本不算是什麽,現在的自己或許根本對以前那糾結的緣由再也不關心,我勉強算是個有些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有些書生意氣有著自己的驕傲,很多事情本不過就是治本清源,誰又能心存僥幸?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要好的多,落井下石的事做過一次就會提防了,而且可能是一輩子,行了有點感慨了,涵德將你知道的告訴你三嬸。”



    三rén miàn麵相覷,雖然不知道老人說這些話的用意,可心頭還是仔細回味著老人的話語,張涵德的老母親可以忽略不計了,她可聽不懂這種拽文的東西。



    張涵德還想裝傻,老人嗤笑一聲:“你娘可沒那樣的智慧說出身旺無依,為僧為道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