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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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涵德夫婦對視而坐,相對無言,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擔憂。張涵德唉聲歎氣沒有半點主意,小雲也是毫無思緒,小二則沉沉睡著,對即將來到的麻煩不會有一絲的焦慮。
屋內環繞著安靜與焦躁的氣氛,年輕母親心中一團亂麻,看著熟睡的兒子漸漸紅了眼圈,年輕父親即使再樂天再矯情這時也提不起開玩笑的興致。
父親走時那愈加堅定的神色,三嬸那愛莫能助的表情,無一不讓夫婦二人的心情沉到穀底。一天又要過去,明天該怎樣的去麵對與糾纏都是一個無解的命題,張涵德起身拍了拍有些疼痛的額頭強顏歡笑:“餓了吧,民以食為天,這樣餓著也就是徒增心慌,什麽事吃飽了以後再說。”
小雲點頭,年輕男人出去做飯。張涵德從未覺得做飯是這麽一件開心的事,心裏陰鬱的心境在手忙腳亂中被他忘的一幹二淨,尤其是在怒斬蹂虐了兩隻小公雞之後,臉上掛上了和煦的笑容,竟哼起了小曲。
屋中的小雲心中暗自罵著丈夫的沒心沒肺,剛才還三天沒吃飯的衰模樣,一眨眼卻唱起了---十不該,聽著那五音不全還兀自猥瑣開心的聲音,年輕母親的眉頭也是逐漸舒展開來,慢慢跟上他的節奏隨著輕哼了起來,好一個夫唱婦隨。
張涵德是越來越輕鬆起來,做菜好像無師自通一般,竟然色香味俱全,什麽佐料都是點到即止,和前幾天的醬油煮白菜,醋泡土豆絲明顯不一樣,人的潛能在逆境下是最容易被激發的,得到了有力的證據。
“娘娘上菜了,請看第一道---紅燒土豆。”張涵德貧嘴的說道。
“看著第二道---紅燒雞塊,今天都是紅燒係列了,嘿嘿。”
“少貧嘴,紅燒雞塊?你怎麽還去!難道讓孩子從小就受到這樣的影響。”小雲的臉一下就拉了下來,心中卻沒有一點氣憤。
“發泄了一下,要不我得憋死自己,你別生氣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張涵德急的滿頭大汗,剛才隻顧自己痛快忘了妻子對此的不恥不屑。
小雲心中暗笑,臉上卻一副你太令人失望的表情,張涵德抓耳撓腮老臉通紅,吱吱唔唔的。小雲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嘴裏吃了起來,慢悠悠的說道:“味道還不錯,下不為例。”
這聲音仿佛天籟之音,張涵德如獲大赦。
“明天怎麽辦?”小雲問起。
“我也沒有主意,反正還有一晚上的時間我好好想想。”
“恩,你確定老劉他媳婦不會發現?”
“發現又能怎麽著,我臉上又沒寫著是我幹的。”
“真無恥!”
“彼此彼此。”張涵德有點得意忘形,話一出口就知道壞了。果不其然響起一陣滲人的慘叫之聲。
夫妻兩人互相調侃著,隻不是過用已擾亂心中那雜亂無章、沒著沒落的心緒,雖然這次飯菜做的沒有以前那麽糟糕還可以算得上出彩了,兩人吃著沒有味同嚼蠟但也是索然無味,一頓飯吃的平平淡淡。
夜晚,睡醒了的小鬼開始折騰,睜著小眼小腿蹬來蹬去,年輕母親隻能瞅著這調皮的小家夥自言自語:“你個小鬼頭,出生的時候不老實折磨的娘親死去活來,好不容易出生了也不讓人省心,所有人都要被你牽著鼻子走,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小雲越想越是悲從心來,無聲凝噎。女人生了孩子之後變得像林黛玉一樣多愁善感起來,稍有不順就梨花帶雨。
“涵德!”
“恩,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
“涵德!”
“恩”
“涵德!”
呼呼!回應她的是一連串的輕鼾,男人終歸是粗枝大葉的,女人如是想著。可是仔細觀察得話,男人眼皮正沒有規律的顫動,鼾聲似乎有些太過刻意的韻律在內。
天色拂曉太陽剛出地平線,家裏的大門就被叩響,有人比他們還要急躁不安,老人沒有了往日的雲淡風輕,黑著一雙眼圈哈欠連連。張涵德也是黑著一雙眼圈不時的感到眼皮一陣沉重,果真不愧是父子,連失眠都和約定了一樣。
“老頭,天天胡思亂想些什麽,思慮太重老的快,這下失眠了吧。”張涵德強行睜開那閉合的眼皮,咧開大嘴一臉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老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挖苦道:“你個小兔崽子看來睡得也不怎麽樣嘛!”
張涵德嘿嘿一笑針鋒相對:“我這是伺候月子,起得早了點,咱倆可不一樣。”
“我這是監督你,看你伺候的怎麽樣才起的早了點,咋地?”老人雙目一瞪,大有不服你咬我的架勢。
兩人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大眼瞪著小眼。小雲慢慢的剝著雞蛋,不去看那無聊的兩父子,老婦更是坐在炕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含著手指的大孫子。
老人也覺得沒意思,來這又不是來生氣的,雖然難免會有爭執那也是進入正題以後的事了,而不是現在就互相調侃。
老人未說話先歎氣,張涵德知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緊接著老人的話語響起:“涵德,你是我的兒子,小雲是我兒媳婦,你們要知道我做出什麽決定都是為了你們好,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夫妻兩人默契的不言不語。
“你大表哥在西南麵一百多公裏的衡城,過了年就四十了,至盡與你大表嫂沒有子嗣,你們考慮一下,要不將小婧過繼給他們怎麽樣,畢竟是知根知底的實在親戚,絕對虧待不了孩子,再說也不遠真的想了兩個多小時也能過去看看。”老人說出自己的建議,留出時間給夫妻兩個考慮。
年輕母親一下就崩潰了,不在控製自己的情緒放肆的發泄大哭,即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總覺得沒有說出口還有轉圜的餘地,現在徹底的沒有了後路,小婧看著母親哭泣也是沒來由的放聲大哭,鼻涕眼淚抹花了小臉,看著是那麽的讓人心痛。
張涵德還算冷靜,顫抖著嘴唇問道:“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老人不忍的將頭扭向一旁,他也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哪見得了那母子的傷心欲絕。
“還有一個結果,那日來的疤痕先生,送到他那寄養,惟一的好處他是附近村子的,離的比較近,但此人的根底誰也不清楚,萬一……。”
老人並沒有說出那萬一的後果,但誰都能想像的到,一是:疤痕帶著孩子轉走他鄉,這算得上較好的結局;二是:孩子被拐賣,那任誰都要後悔莫及。
“孩子送走了,你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要是……我和你娘可經受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那我們老張家這一脈算是……哎!”老人不在說話,其中的利害想必他們也是清楚的,隻是一時的不舍罷了。
孩子的母親抽泣的幾要暈厥,男人蹲在地上不停的抽煙,握煙的手不停的哆嗦。屋內陷入壓抑的詭異的寂靜之中。
時間慢慢的流逝,年輕母親已經沒有了眼淚隻是嗚咽,男人早已將自己嗆的淚流滿麵,老人隻是喘著粗氣,拿拐杖敲打著地麵。
院內傳來,嚓嚓的腳步聲,再這安寂的環境裏是那樣的刺耳,推門聲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都在呢。”
一瞬間,三個糾結的要發狂的人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看著這人的眼神是那樣的熱烈與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