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七夜之死

字數:4384   加入書籤

A+A-


    少年手裏握著一把短刀,在火光映照下,閃耀著金色的光。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可臉上的笑容讓樂淮感覺瘮得慌。

    鶻羽殺矢已經刺進你的胸腔,再動小命不保!”少年望著樂淮胸前的傷口,說道。

    什麽意思?以命相搏不死不休的敵人,在閑談自己的傷勢?

    樂淮有些恍然,可隨即,身旁飛濺的鮮血和同伴的慘呼讓他清醒過來 ,長槍上滑膩的血漿凝固,不敢去擦。

    長槍出手,亮銀槍頭映著金色的火光,直衝少年而去。

    槍如遊龍出水,北越樂氏世家的家傳武技——遊龍奪命槍法,被鼎湖劍塚列為地階低級武技,一槍製敵,從無例外。

    北越樂騫,隻憑一式遊龍奪命槍,從未一敗,也從未出過第二槍,名列十步一殺。

    樂騫,樂淮。

    當然是有關係的,樂騫是樂淮的叔叔,樂淮的遊龍奪命槍便是樂騫親自教授。

    不到最危急的時刻,樂淮不會用出這一式槍法,因為樂淮隻能使出一槍遊龍奪命,一槍足以掏空他丹田裏的烈陽真氣。

    遊龍奪命槍,不是因為一槍製敵才厲害,恰恰是因為太過厲害才必須一槍製敵。

    現在遊龍奪命槍的槍頭對準的就是那個拿著短刀的少年。

    少年依然掛著一臉燦爛的笑,輕鬆地站在那裏。

    因為他是七夜。

    當然,並不是說他是七夜他就能擋住遊龍奪命槍。

    七夜不僅擋不住樂騫的遊龍奪命槍,而且連樂淮的這一槍都擋不住。

    他不躲,隻是因為他不懂,他不懂那一槍是遊龍奪命。

    一股像黃金一樣粘稠的烈陽真氣順著樂淮的手腕,洶湧而出。

    整個槍身都被金色的光芒籠罩,變成一杆金色的長槍。

    整座軍寨被金色的光芒照亮,不同軍帳燃燒的火光,這股金色的光芒像氣流一般,瘋狂地流動著!

    輕舟上端坐的肖遙從椅子上彈起來,失聲叫道:“遊龍奪命槍!”

    七夜仍然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那杆槍離他不過幾尺。

    七夜,那是遊龍奪命槍!你躲開!”肖遙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下山這麽久他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滿臉都是焦急與痛苦。

    所有的白翎軍將士和北越天機營混戰著,雙手都再無後手,剩下的隻是以命相搏,所以無一不在拚命喊殺。

    肖遙的呼喊聲就這樣被淹沒在眾人的喊殺聲當中,七夜聽不到。

    緊接著,七夜消失了。

    肖遙沒有看清,他是倒在地上,還是躲閃到一邊。

    隻是樂淮還站著,盡管已經站不穩。

    遊龍奪命槍耗光樂淮體內的所有真氣,全身的汗液瞬間湧出,整個人完全脫力,拄著那杆長槍勉強支撐,隨便哪個衝殺的白翎軍將士,便可一刀結果他的性命!

    劃船過去!”肖遙的話簡潔而有力。

    秦將軍交代過,要保護您的安全!”新月城副將呐呐地說。

    一支幾千守軍的副將,怎敢違背秦兮的命令!

    那就跟緊我!”肖遙麵目猙獰地怒斥道。

    新月城副將同樣看見了剛剛樂淮那不同凡響的一槍,但那個消失的少年跟肖遙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讓看起來斯文溫和的肖遙如此激動?

    肖遙又是什麽人?秦兮竟然會讓這麽一個小孩子坐鎮指揮,而自己親自率軍衝殺。

    新月城副將向軍寨望去,秦兮和淩霜重依然打得難解難分,夜雨刀與劍坼之道,難分高下。

    白翎軍先下手為強,人數占優,可天機營個個是身經百戰的百夫長,要想一口吃掉天機營,並非易事。

    快劃船,不然我殺了你!”肖遙一把抽出腰間的斷劍,架在副將的脖子上,厲聲道。

    新月城副將伸直脖子,凜然道:“要不你留在船上,我去救那個小子,要不你一劍殺了我!”

    肖遙發紅的雙眼終於柔和下來,手中斷劍跌落在船板上,整個人癱坐下去。

    另外一隻輕舟上的兵士跳到肖遙跟前,持盾護住肖遙。

    新月城副將跳上那條輕舟,快速向水雲間江灘劃去。

    新月城副將的身手雖比秦兮、淩霜重差了太多,但比白翎軍將士抑或北越的百夫長們要高,接連砍翻好幾個北越軍士,衝到七夜倒下的地方。

    新月城副將在原地來回查看,時不時用腳踢兩下斃命倒地的屍體。

    肖遙遠遠地看著,不停安慰著自己,或許沒事,七夜隻是昏死過去。

    這時,新月城副將轉過身來,衝著肖遙的方向,攤開雙手,仿佛在擁抱著什麽。

    肖遙“撲通”一聲跳進水裏,一口水灌進鼻子和口腔,然後不斷的下沉,下沉

    一股熟悉的芳香襲來,額頭上敷著一塊暖暖濕濕的東西,肖遙緩緩地睜開眼睛,雙眼空洞失神。

    第一眼,便是竹琴美麗而憔悴的麵容,一雙剪水雙瞳微微紅腫,顯然是哭過。

    你又哭了?”肖遙疼惜地問。

    竹琴搖搖頭,沒有說話。

    肖遙拿掉額頭上敷著的熱毛巾,遞給竹琴,坐起身來。

    昨夜的戰事,以白翎軍的慘勝告終,北越淩霜重隻帶著十幾個殘兵敗將逃進蘆葦蕩,此刻怕已經抵達北越最鄰近江左的夏龍城。

    這一場奇襲與反奇襲的戰鬥,江左取得勝利,保住了新月城,保住了江左的第一道鎖鑰。

    此番我們能保住新月城,都是你的功勞。”秦兮坐在漆紅的圓桌邊,麵前的茶杯還冒著熱氣,眼帶發黑,顯然熬夜很久。

    三天以前,肖遙便推斷北越的首戰之地會是江左最北的新月城,辰澈卻以為,北越雲煥會大舉進攻江左重鎮旬陽城。

    最終相持不下的結果便是,肖遙和秦兮被派往新月城,辰澈帶兵前往旬陽。

    如若昨夜淩霜重奇襲新月城得逞,北越軍從新月城方向大舉過江,旬陽城後路盡斷,勢必腹背受敵。

    這一切當然都是肖遙的功勞,可是肖遙現在想的不是這些。

    他想的是七夜。

    新月城副將沒有找到七夜,連屍首都沒有。

    隻是找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樂淮,嚴刑逼問之下,始終隻有一句話,遊龍奪命,一槍製敵。

    肖遙了解遊龍奪命的威力,樂騫手中的遊龍奪命槍,擊中之人死相無比淒慘,足以把人大卸八塊甚至化為一灘膿血。

    秦兮不願提起七夜,因為他知道,七夜不可能跟著淩霜重逃走,死了也會有屍首留下,那就隻有一個可能,確實如樂淮所說,七夜被遊龍奪命槍大卸八塊,化為水雲間江灘無數斷肢殘骸中的一部分了。

    殺了他!”肖遙突然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