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春江三疊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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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淮蹲在盾牌後麵,汗水浸透衣衫。
兩名軍士死死地抓住虎頭盾牌,立在樂淮身前,其中一名軍士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便是刀劍之氣留下的痕跡。饒是如此,他也沒有放下手裏的盾。一旦放手,失去盾牌的庇護,他們會和那些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屍體一樣,慘死當場。
在絕對的武道麵前,就算是三千名百夫長,也不堪一擊。
白翎軍的火箭!”另一名持盾的軍士看見滿天火光,衝著軍帳裏的軍士大吼。
話音剛落,一支火箭插進他的腮幫子上,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樂淮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盾牌,遮住自己的身體。
無數的火箭刹那便至,打在盾麵上直震得樂淮的虎口發麻。
一大半的軍帳被火箭點燃,那些火箭上攜帶的鬆油布團,遇風不滅,反而愈添火勢,加上軍帳的材質本就是麻布,借著風勢,嘩啦啦霎時燃成衝天大火!
躲進軍帳的北越軍士,哭天喊地爬出軍帳,相互拍打著身上的明火,有些沒來得及跑出軍帳的,被燃燒的帳布裹住,引燃皮膚的油脂層,頓時變成火人,撕心裂肺地哀嚎著。
淩霜重一劍蕩開秦兮的彎刀,望著死傷大半的將士,悲憤地吼道:“撤,快撤!”
軍寨正門秦兮一夫當關,加上數不清的飛箭,北越軍斷難突圍。
殘餘的軍士迅速集結在一起,組成三個密不透風的盾陣,迅速向後門移動。
淩霜重揮舞長劍,斬斷幾支迎麵而來的火箭。
爆裂的烈陽之氣在淩霜重的體內瘋狂匯聚,整個身體向外產生巨大的膨脹之力,他身上那件輕巧的布甲寸寸開裂,脫落在地,露出棕色的衣衫。
淩霜重右腳一蹬,地麵被蹬出一個深約半尺的坑洞,整個人如同一道光向秦兮直衝過去。
夜雨刀平揮而出,刀影一分為三。
三道刀影,便是三股刀意。
當”的一聲,秦兮的夜雨刀和淩霜重的劍撞擊在一起,發出金鐵相擊的刺耳聲音,第一股刀意撞擊在劍身上。
接著又是“當”的一聲,第二股刀意以疊潮之勢壓上劍身,淩霜重的手腕微微發抖,急忙回劍防守。
可秦兮手中的刀像是一塊磁鐵,牢牢地吸住淩霜重手中的劍。
當”的一聲,第三股刀意攜著前兩股刀意的餘潮,全部傾瀉在淩霜重手中的長劍上,震得長劍顫鳴不已。
淩霜重隻覺肩膀如遭千鈞錘擊,完全麻木,高大健碩的身軀如風中落葉,搖搖欲墜。
他很明白,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棄劍,才能避免那股疊加的真力,否則三股刀意全部傾瀉在自己身上,必然導致嚴重的內傷。
可淩霜重不能這樣做。
棄劍,意味著落敗,意味著認輸。
作為北越主將,他不能放棄,不能認輸,他必須戰至最後一刻!
三股疊加的刀意,三重無比洶湧的烈陽之氣使得淩霜重握住長劍的手不住發顫,若不是靠著二十年勤修苦練,長劍早已脫手。
我自創的春江三疊浪凶悍無比,你竟然還拿得住劍,不錯不錯!”秦兮忍不住出言稱讚。
淩霜重硬撼花弄影刀法中最為剛猛的“春江三疊浪”,已然髒腑受損,隻是極力抿住嘴唇,一口熱血被硬生生逼回嗓子眼。
不過你也撐不了太久,再來!”秦兮被激得戰意大起,大喝一聲,唰唰唰又是三刀。
淩霜重撤劍急退,長劍當胸一橫,向後掠開兩丈有餘,身前的泥地上頓時出現三道深深的刀痕。
天機營突圍將士搭起的盾牆,一出軍寨後門便遭到密集的長槍攻擊,數不清的長槍捅在盾牌上,宛如炸雷在頭頂連連作響。
好在天機營將士都死命拽住盾牌,任白翎軍長槍再多也紮不進去。
北越的數百條輕舟全部在白芷江邊偏僻的港灣下錨,靠近軍寨正門,此刻早已被江左白翎軍控製,無奈隻得向寨後蘆葦蕩撤退。
進蘆葦蕩!”被盾陣圍在正中的天機營副將大聲吼道。
天機營將士奮力支撐,盾陣快速向蘆葦蕩中衝去。
白翎軍將士輕裝過江,不曾攜帶重弩和重錘,麵對虎頭盾,槍插不進,刀砍不動,箭射不穿,一個個隻能罵罵咧咧,逮住沒有盾牌庇護的幾個天機營軍士,衝上去一頓亂砍發泄一通。
百餘人的幾個盾陣一到蘆葦蕩邊,天機營將士紛紛扔下長槍和盾牌,隻帶短刀,紮進密集的蘆葦裏。
一進蘆葦蕩,這些天機營的百夫長們,單兵作戰的能力就會發揮到極致,白翎軍早就得到命令,不得追擊,原本追到蘆葦蕩邊的白翎軍將士迅速回撤。
北越天機營的目的是奇襲,盾牌笨重,不易攜帶,因而數量不多,逃進蘆葦蕩的天機營將士不過幾百人,大部分殘軍還困在軍寨中。
負傷的樂淮,沒有跟著盾陣離開,而是和兩個傷兵躲在一處沒著火的草垛子下,窺視著淩霜重和秦兮的打鬥。
樂淮撕下一塊衣袍,包紮好胸前的傷口,隻是鶻羽殺矢的倒刺厲害非常,血流仍然不止。
樂淮看出淩霜重劍法已亂,秦兮一連砍出三刀,淩霜重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淩霜重所修的劍坼之道,以沉穩為要旨,心一亂,劍法勢必會亂。
樂淮思忖,若不自謀生路,待淩霜重一敗,江左軍便會闖進寨門大開殺戒,寨子裏隻剩下幾百殘兵敗將,便如同砧上魚肉,任人宰割。
我們應該集中突圍,如果蘆葦蕩裏的人看準時機出其不意發動反衝鋒,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軍帳幾乎全都燃燒起來,火光連成一片,映紅了水雲間的江灘。
落在軍寨裏的火箭越來越少,料定江左軍過江突襲所攜箭支不多,樂淮從地上抄起一杆長槍,霍然起身,一馬當先向軍寨後門衝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喊:“跟我殺出去!”
一時間,各處蟄伏的天機營將士,一窩蜂地喊殺著衝向軍寨後門。
江左軍分散在軍寨四周,較為分散,盡管後寨部署的兵力較多,也禁不住天機營的拚死衝擊。
一時,白翎軍將士被砍翻一片,白色的袍甲沾滿血汙,包圍圈被撕開一個口子。
樂淮強忍箭傷疼痛,一槍挑飛一名持刀兵士。
一道刀光從樂淮頭頂閃過,耳朵被削去半個,頓時血流如注。
顧不得慘叫,樂淮回身一槍,刺中那名白甲軍士的心窩。
白甲軍士還未倒地,樂淮身旁的兩名軍士卻先悶聲倒地。
樂淮凝神一看,居然都是喉嚨中刀,抬頭去看,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少年,站在樂淮身前十步的地方,正笑吟吟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