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活在掌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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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一個對另一個點了點頭,然後那個侍女就小聲地問楊妙薇:“姑娘,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楊妙薇的筷子頓了一下,她抬頭看著那個侍女,眼神清澈:“很好吃。”侍女更懵逼——好吃你為什麽不吃菜啊?光吃飯?怎麽聽都很像是敷衍哎!
侍女們還想說些什麽,門卻被人推開了。那個醜公子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看樣子也是梳洗過了。楊妙薇隻是抬眼看看他,沒有什麽別的反應。醜公子在桌邊坐了下來,臉上帶著笑:“怎的不吃菜?”
楊妙薇放下了筷子:“習慣了。”那醜公子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一個回答。他臉上的笑容倏忽消失,眼神有些不明:“你……沒有吃過這些菜?一直都是吃的白飯?”
楊妙薇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小的時候吃過,後來就沒有吃過了。”這是大實話,自從楊家夫婦去世了之後,楊妙薇就再也沒有吃過菜了——因為她不會做,光一個白飯真的就已經耗盡了她畢生的廚藝了。
當初就算是燜飯,楊妙薇也差點把古墓裏麵的廚房給燒了……
後來楊妙薇就吃白飯吃成了習慣,沒事再來點玉蜂的蜂蜜,不重口腹之欲,日子過得也挺爽的。
隻是不知道這個醜公子將楊妙薇的話理解成了什麽,他看著桌上那些一動未動的飯菜,突然對一邊的侍女伸出了手。侍女立馬將一雙筷子放到了那醜公子的手裏麵,醜公子夾了一筷子菜送到了自己嘴裏,嚼了兩下之後咽了下去:“蘑菇的鮮香混合著少許的雞汁,不油膩但是味道也不單調,要不要嚐嚐?”
站在兩邊的侍女就看著那個天仙一樣的姑娘,臉上明顯流露出了一種叫“猶豫”的表情。侍女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而那醜公子則撐著下巴看著楊妙薇,一張醜臉也顯得沒那麽醜了。楊妙薇瞥瞥他,然後到底還是夾了一筷子菜。
就這樣,每一道菜那個醜公子都先吃一口,接著楊妙薇就夾一筷子。不過楊妙薇沒有動肉食,隻是吃了一小碗米飯並一些蔬菜,便將飯碗給放下來了。
醜公子也沒有逼迫她繼續吃的意思,侍女將桌上的那些東西端下去之後,房間裏麵瞬間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楊妙薇看了醜公子一眼,又看了他一眼,那醜公子故作不知,還一臉坦然地問:“楊姑娘總看我做什麽?”
楊妙薇從來都不是繞彎子的人,直接就說道:“我要練功了,你應該出去。”那醜公子撇了撇嘴,居然顯得有點孩子氣:“在下想和楊姑娘多說兩句話,楊姑娘不願意嗎?”
我不喜歡和人說話,”楊妙薇一如既往的誠實,“你想說什麽?”醜公子已經摸清了一點楊妙薇的脾氣了,他不在意楊妙薇說了啥,隻是笑嘻嘻的:“楊姑娘就一點兒都不好奇,我是誰?”
楊妙薇睫毛抖了抖:“你是誰?”“你猜呢?”醜公子笑眯眯,楊妙薇垂下了眼簾:“嗯。”她嗯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醜公子笑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就有點掛不住:“……不問了?”
楊妙薇終於正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說嗎?”所以你就不猜?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嗎?醜公子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突然說道:“我姓王。”
王公子,”楊妙薇坐在桌邊,說話也是冷冷清清的,“你可以出去了。”頓了一會兒,楊妙薇又加了一個“嗎”。
王公子這下是真的笑不出來了,他氣呼呼地站了起來,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哀怨地看了一眼楊妙薇:“真是個沒良心的……罷了,那我就出去好了。”
說完,王公子就真的打開門出去了。楊妙薇看著他走了,這才莫名地鬆了口氣——她麵對這位王公子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身上壓力挺大的,這是習武之人的直覺,楊妙薇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他多接觸。
明兒就走吧。楊妙薇在榻上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內力運轉便開始了每天的最後一件事情。
王公子從房間裏麵出來之後,門口的兩個侍女全都顯得有點緊張。他挑了挑眉:“白芷呢?”“公子,白芷已經被抬下去了,現在在廂房裏麵,紫英在給她療傷。”其中一個比較機靈的說道。
王公子點點頭:“去吧。”兩個侍女在前麵帶路,三人很快就到了廂房當中,尚未進的廂房,便聽到廂房當中傳出一陣陣女子的尖叫聲,淒厲痛苦,仿佛在經曆著什麽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一樣。
那王公子臉上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笑容,他進的廂房去,隻見床上躺著剛剛的那個侍女,方才還巧笑倩兮的女子,現在整個人都好像是從水裏麵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汗淋淋的。她被人用繩子綁在了床上,卻還是在掙紮著。口中不斷地發出叫聲,一張俏臉都扭曲了。
王公子站在榻前,看著床上的女子:“怎麽樣?”“公子,”床邊的侍女有些緊張,“不知道,方才那位楊姑娘出手傷了白芷,但是……”
但是你們不知道,楊姑娘是怎麽傷的她,”王公子坐了下來,伸手搭上了白芷的手腕,同時毫不留情地譏笑著一邊的侍女,“這般沒用,還敢不自量力?”
幾個侍女全都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見那王公子搭脈過了一會兒之後,從衣袖當中掏出了一塊黑乎乎的石頭,他將那石頭懸在白芷肩胛之處,不過是片刻功夫,一根牛毛細針突然迅疾而出,被吸附在了那塊黑石頭上麵。
幾乎是一瞬間,白芷的叫聲便輕了一些。王公子沒有再管她,而是舉著那塊磁石,看著上麵的牛毛細針,一臉的好奇:“這等暗器,我倒是從未見過,這江湖當中我沒有見過的東西,今兒接觸到了不少。”
公子,這暗器怕是有毒,”一邊的侍女憂心忡忡,“那位楊姑娘……”王公子掃了她一眼,侍女立馬白了臉,乖乖地閉上了嘴巴。王公子端詳了一會兒那根牛毛細針,接著突然伸手將那牛毛細針取了下來。
他將那牛毛細針放在鼻尖嗅了嗅,恍然大悟:“原來是蜂毒。”王公子將細針重新吸附在了磁石之上,放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麵。榻上的白芷依舊在痛叫,王公子吩咐侍女:“把她送下去吧。”
侍女們紛紛低頭,王公子甩了甩袖子,出了門去,心裏麵對楊妙薇愈發的好奇——這個女人是什麽來曆?看起來不諳世事,隻是不知道有幾分是真的,又有幾分是裝出來的。
王公子回了自己的房間,侍女早早地就將熱水備下了。他用一塊毛巾捂在臉上,過了片刻之後,一張臉皮好似蠶蛻一樣,居然慢慢地翹了起來!他伸手將麵皮一擼,一張完整的臉皮就這樣剝落了下來。
原本的小眼大鼻不見了,現在的男子玉麵朱唇,風流可人,因為方才熱氣蒸騰的原因,現在看起來麵色多了幾分血氣,愈發地叫人挪不開眼睛。
王憐花吐了口氣,將手上的□□像是什麽垃圾一樣往旁邊一丟,自己則往一邊的椅子上一歪,渾身和沒骨頭似的,看起來懶洋洋地,仿佛冬日裏麵的貓兒。
他又將那塊磁石給掏了出來,王憐花看著那根牛毛細針,腦中飛快地過濾著各種自己知曉的暗器,半晌之後,王憐花放棄了——不行,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包括那個什麽終南山的全真教,王憐花也是從未聽說過。
他縱橫江湖那麽些年,別人剛剛嶄露頭角的年紀,王憐花已經功成身退,跟著沈浪出海去了,隻在江湖上留下了憐花公子的名頭。要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年輕時候的憐花公子是絕對不相信的。
不過現在年歲些微長了些,王憐花也褪去了一點年輕時候的性格莫測,略微顯得溫和了一點。當然了,這一點和沒有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了……不是為了別的,隻是因為著江湖上麵已經沒有什麽值得讓他去認真對待的對手了。
沈浪隻有這麽一個,而且兩個人還該死的化敵為友了,還特麽住在一座島上,王憐花現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是抽了還是怎麽的。
此次回到中原,王憐花是為了拿回自己當初交給李尋歡的《憐花寶鑒》,沒想到居然在終南山下遇到了這樣一個有意思的女子。
王憐花見過無數的女子,天真熱烈如朱七七,心思深沉如白飛飛,全都是個人物。但是如同楊妙薇這樣冰冰冷冷卻又天真的女人,王憐花真的是從未見識過。
……他非要把這個女人的假麵給扒下來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