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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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至少能看未來的妻子一眼,但一直到被送離李家, 章元敬也沒能跟那位孟文茵xiǎo jiě見上一麵, 他心中有些失落, 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倒是薑氏熟知孫子的想法, 一上車就拍著他的手背說道:“放心吧,奶奶都幫你看過了,無論是人品還是相貌,孟xiǎo jiě都是頂頂好的。”
章元敬一聽倒是放了心, 他家祖母有千萬般的毛病, 但至少眼光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想想也是,就以孟嘉義的品貌看, 他的親mèi mèi必定也差不多哪裏去的。
這麽想著,章元敬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 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說道:“奶奶, 你看得中就好,怎麽樣, 你們那邊順利嗎,孟家的態度如何?”
薑氏還未說話, 孫氏就忍不住說道:“旁的倒是還算順利, 隻是那位孟夫人看著有些冷淡, 似乎對這樁婚事兒並不上心, 再有一個, 她今日未拿出孟xiǎo jiě的庚帖來, 隻說剛走了小丁,等大定的時候和八字也是可以。”
薑氏聽完倒是冷冷一笑,淡淡說道:“孟夫人是做繼母的,對前頭留下來的嫡長女能有什麽好心,再有一個,不說其他,這事兒是孟家老爺子越過她做了主,她心中定有幾分不忿,不過我們也無需擔心,孟老爺子發了話,她難道還敢陰奉陽違不成?”
章元敬也微微皺了眉頭,覺得孟家內宅不如看起來安穩,孟嘉義與繼母互別苗頭,從這樁婚事就可見一斑,目前看起來,孟老爺子似乎是站在親孫子這一邊的。
婚事裏頭,庚帖十分重要,相互換了庚帖婚事才算是做準了,孟夫人這番行動確實是耐人尋味,章元敬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孫氏向來是個柔弱沒主心骨的,在兒子的婚事上卻有幾分操心,擰著眉頭說道:“娘,內宅的事情,孟老爺子恐怕也掌控不了,哎,我這不是怕好好的婚事,到時候臨場起波折,孟姑娘的人品,我也是心中喜歡的。”
薑氏卻道:“無論如何,孟老爺子都是孟家的主事人,她一個媳婦,也就是心中不滿伸手攔一攔,最好我們對孟xiǎo jiě心生不滿,到時候她嫁過來日子難過,難道還真敢背著人一女許二家不成?涼她也不敢這般膽大妄為。”
孫氏抿了抿嘴,沒有反駁,心中卻覺得不無可能,要知道當初李家,李老先生不也有幾分結親的意思嗎,結果呢,那個錢氏目光短淺,早早的私下就把女兒定了人。
說到底,女兒家的婚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老爺子雖是祖父,又是當家人,但那位孟夫人豁出去的話,恐怕還真能把婚事兒攪黃了。
章元敬聽完,反倒是少了幾分擔心,就他從孟嘉義那邊得來的消息,這位孟夫人絕對是一等一的聰明人,斷然不可能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婚事已定,三人也就沒有在明湖府多做停留,章元敬有心陪著兩位長輩多逛逛,但薑氏和孫氏略走了走,便一力要回去,說到底其實也是怕花銷太大。
行船到了青州,一路上倒也順利,第二次遠行,孫氏暈船的狀況反倒是好了一些,甚至還有心思跟薑氏去船頭甲板上看看風景。
孫氏從未出過遠門,這會兒處處覺得新鮮,更別說隨行而來的小紅和小翠了,看的章元敬好笑的很,心中卻暗暗發誓,將來若有機會,定是要帶著家人多出去走走的。
等船到了碼頭,章元敬卻皺了皺眉頭,實在是這邊的人太少了,青州雖然不是大地方,但自從通了運河,來來往往的船隻不減,碼頭向來是人潮擁擠的。
扶著薑氏孫氏下了船,那頭餘全已經雇了車,一行人坐車滿滿往家裏頭走,章元敬看了看外頭,似乎街頭的人流也少了許多。
他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隻讓駕車的加快腳步,等到了家門口一看,章元敬臉色大變,原來他們家門口居然掛著白布條。
薑氏跟著下了車,臉色也是驟變:“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族長他出了什麽事兒?”
他們家是主子的都在一塊兒呢,下人就算是出事了,也絕對不可能掛白布條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章家族內了,還得是舉足輕重的才行。
敲開緊閉的門房,下人一見是他們幾人回來了,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聲說道:“老太太,太太,少爺,你們可回來了。”
“發生了什麽事,快速速道來。”章元敬連忙問道,眉頭緊鎖在一起。
下人也不敢隱瞞,連忙說道:“少爺,知縣大人讓人傳了消息過來,說皇上崩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還是李嬸子拿了主意,讓去買了白布,想把孝服做起來。”
“皇上崩了!”章元敬心中吃驚不已,雖然老皇帝的年歲大了,但聽說這幾年身體硬朗,並沒有垂垂老矣的姿態,而且太子未立,老皇帝怎麽會突然崩了。
相比於章元敬,薑氏關心的事情倒是地道多了:“皇帝老子駕崩了,那,那明年的會試還會不會如期舉行,這可怎麽辦啊?”
章元敬無奈,隻得解釋道:“奶奶,你且放心吧,就算會試取消了,新帝登基,一般也會舉行恩科,相比起來,恩科錄取的人員更多。”
薑氏一聽,差點沒脫口而出一句老皇帝死的好了,不過她好歹知道利害關係,隻是說道:“那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把該做的都做了,可不能讓人有指摘的地方。”
看著家裏頭忙碌起來,章元敬倒是明白為什麽街頭這般亂相了,估計趙縣令還未貼出皇榜,但部分人家已經得知老皇帝駕崩的事情,所以才會如此。
不過老皇帝一死,新帝登基,好歹政局也會慢慢穩定下來,至少在又一次皇位爭奪戰之前,朝廷不至於分化的太厲害,對他而言,這也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皇帝駕崩,按理來說民間需要守孝一月,期間不能宴樂婚嫁,這樣以來,孟夫人便有充分的借口將婚事的操作壓一壓。
章元敬關心的倒不是這事,而是老皇帝死了,那麽之前的舞弊案會不會有可以周旋的餘地,遠在關山的師兄有沒有可能被赦免?
要知道新帝登基,不僅僅是會開恩科,有些還會大赦天下,當年李子俊的罪名並不算十惡不赦,說不定就在被大赦的人之中呢。
想到這裏,章元敬匆忙的拿了一件麻衣披上,轉身就往李家去了。
走到李家,這邊果然也已經掛上了白燈籠,進門之後,章元敬便看見章氏臉上難掩的喜色,想必她定然也知道了皇帝駕崩,新帝登基之後很可能大赦天下的消息。
病床上的李玉山也難得有些精神,拉著他的手說道:“說起來大逆不道,但我真盼著這一日,哎,也不知道你師兄吃了多少苦頭。”
章元敬連忙安慰道:“師兄為人向來豁達,又有李叔叔疏通看顧,一定不會有事的。”
李玉山點了點頭,又帶著幾分歉疚說道:“早知如此,我便也不上趕著當那一個媒人了,恩施是先帝的太師,種種恩寵,不知將來會如何。”
相比而言,章元敬反倒是看淡了一些,笑道:“我本也沒指望仗著孟家平步青雲,如今其實也沒差,隻是不知先帝為何突然走了?”
李玉山心中也是奇怪,但他現在臥病在床,遠遠不如以前消息靈通,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哪裏知道,哎,還不知登基為帝的又是哪一位?”
雖然之前九皇子如日中天,但這事兒真說不準,若是先帝真的中意這個寵愛的兒子的話,為何不早早的立下太子之位,要知道他僅留下的幾個皇子中,不是破了相就是年紀太小,就這位九皇子還算合適,但他偏偏就壓住了所有要求立太子的折子。
既然不知道,章元敬也就不再多想,畢竟這事兒遲早天下都會知道,早一些知道晚一些知道其實也沒差。相比起誰是皇帝,他更關注的是大赦天下啥時候才來。
民間需要為老皇帝守喪,不管是不是真的傷心,反正都得擺出哀傷的樣子來,若是這時候頂風作案,讓人告到了衙門裏頭,那是必定會吃不了兜著走道。
章元敬對老皇帝毫無感覺,但也老老實實關起門來一家人守孝,國不可一日無君,不過兩三日功夫,新帝登基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出乎預料的是,登基上位的不是之前名聲鼎沸的九皇子,而是先太子留下來的皇太孫!
雖說皇太孫登基有例可循,但要知道這位太孫殿下如今才十一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先太子妃出生一般,並無多少助力。就是如此,雖說老皇帝十分寵愛這個孩子,但朝廷百官隻以為是因為先太子的緣故,並不把這位幼年的太孫放在心上。
而現在,偏偏就是這位皇太孫躍過了九皇子等人登基為帝,隨著這個消息一起而來的,是九皇子叛亂弑父,已經伏誅的消息。老皇子親自為太孫殿下挑選了三位輔政大臣,將整一個大興王朝壓在了這個少年郎到身上。
然而,這些種種的消息,都不如最後一條來的打擊巨大,皇太孫雖然登基為帝了,但京都因為九皇子謀逆的事情亂成一團,別說大赦天下了,又得被大殺一批,甚至好幾個外戚皇族都被牽扯其中,老皇帝在臨死之前,為自己的孫子清平了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