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鬆濤被喊道戲樓公所內，原是邳州城軍器局攢典王奉來了。

    此行他帶來了這些日朝廷的邸報，楊河非常高興，當即請王奉上了戲樓的三樓，燒著炭火，沏著熱茶，還特意喊了楊大臣和張鬆濤等人作陪。

    “忠忱兄，也看看吧。”楊河看完邸報，交給張鬆濤，讓他也看看，然後就與王奉攀談起來。

    張鬆濤接過邸報，一聲不響的看著，上麵都是些近期發生的大事，還有朝堂上的一些動靜。

    今年九月，傅宗龍兵敗被俘身死，朝廷厚恤之，贈太子太傅，諡忠壯。

    闖賊李自成趁勝攻葉縣，副將劉國能戰死；賊驅眾又陷南陽，總兵猛如虎、副總兵劉光祚戰死；而太監劉元斌擁兵不救，卻大掠百姓，殺良冒功，致朝堂之上物議喧然。

    再有就是山東流寇李青山正匯集大軍，似乎要有所行動，朝廷已多次征調劉澤清率軍進剿。

    “哎，那李賊距我邳州不遠，此事還是不要波及邳州最好。”攢典王奉擔憂的說著。

    “依河之判斷，邳州當是無憂。”楊河沉穩的說著：“這邳州最近可有什麽事情嗎?”

    “哎，這世道也不知是怎麽了，匪賊也是越來越大膽，直河口巡檢大白天的就被匪賊給殺死了，還有十幾個弓兵呢！”王奉憂心的談論著。

    張鬆濤聞及此事，不由得將剛剛看完的邸報遞給楊大臣，雙眼注視著王奉。

    “哦，可以確定是匪賊所為嗎？”楊河喝著茶，問道。

    “怎麽不是，那可是巡檢啊，一個九品官呢，常人怎有這天大的膽子？”王奉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此事連知州大人都驚動了，老公祖特派了判官宋治圓親自帶人現場查勘的，已確定是匪賊所為。”

    張鬆濤翹起嘴角，笑了笑。

    “那官府可以什麽部署，剿滅此賊，安靖地方。”張鬆濤接著話題問著。

    “哎，隻確定匪賊所為，卻不知哪裏的匪賊，各方也是推諉，誰願意去做那挨累不討好的差事喲。”王奉越發感歎。

    “現如今遍地是匪賊，我大明這是怎麽了？”王奉歎氣的說著。

    楊河亦歎道：“吾等上不能報家國，下不能安黎民，有愧啊！”

    “忠忱兄，替我送送王攢典吧。”楊河說著。

    ……

    韓大俠和裴珀川哨探在外，仍未歸來，大家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冬月十九日這天，鄧巡檢突然滿麵笑容的來新安莊登門拜訪了，還帶來一個有些深沉的中年人和兩個皂隸。

    經介紹方知原是睢寧知縣高岐鳳的幕僚師爺，叫田安。

    雙方見禮後，楊河在新安莊一號大院內宅宴請師爺田安，才知是睢寧知縣高岐鳳聽聞新安莊楊河剿滅焦山匪賊，特派幕僚師爺前來拜訪，隨便召楊河去睢寧縣衙一見。

    張鬆濤被楊河招來陪坐在側，與那田師爺推杯換盞喝了好些酒，田師爺還露出口風，言說高知縣有意授楊河睢寧練總之職位。

    席間楊河不露聲色，張鬆濤也未就此話題深嘮，到是讓田師爺好一頓擔心。

    此時，官府對地方的掌控力度極弱，許多豪強更是不把官府太當回事，沒少給各級衙門吃些軟釘子。

    當晚，席散後，就請田師爺在一號院中安歇。

    ……

    第二天，冬月二十日，天空陰沉沉的，寒風呼嘯著，吹打在楊河等人身上。

    原是，昨夜安頓好田師爺後，新安莊一眾核心同楊河在戲樓公所好一番計議，最後確定還是先去睢寧會會那知縣高岐鳳，看看情形，至於睢寧練總的位置，如無大礙，坐上有何妨，畢竟有新安莊五百強兵在手，誰又能怎麽樣？

    所以，第二天起早，當田師爺聞聽楊河願意隨他前往縣城時，竟是頗為開心的樣子，現在一路陪楊河嘮著，很是親熱。

    鄧巡檢亦陪在楊河身旁，不時的插言聊著什麽。

    楊河原來的戰馬遇刺時中銃彈死了，但新安莊馬匹眾多，又選了一匹棗紅色的戰馬做為新坐騎。

    前一次大家去邳州走了一圈，楊大臣留守新安莊，就憋出鳥來了，尤其回來後聽大家講旅途中的各樣趣聞，更受到張鬆濤那段“胡大郎怒扇惡衙差，楊相公銃爆巡檢頭”的迷醉。

    這次他就哭著喊著，說什麽也要跟著去睢寧，楊河想想新安莊現時已穩定下來，況還有嚴德政、齊友信、張出恭兄弟等人和那五百鄉勇，所以就同意此行帶上楊大臣了。

    張鬆濤、楊大臣、陳仇敖、胡就業、曾有遇等五人策馬跟在後麵，個個也是冬氈鬥篷，別著腰刀等武器。

    特別楊大臣和胡就業還帶著雙插，此番前往睢寧乃是應了知縣高岐鳳的邀請，所以他二人也就帶上了雙插，料想也不會有人不上眼，敢查問此事。

    眾人自新安巡檢司碼頭登船，渡過黃河，從南岸碼頭小道來到辛安鋪，轉上了官道，沿途陸續經過儀陳鋪等幾個鋪遞，前邊不遠就是睢寧城了。

    一路走來，景色蕭條，人煙稀少，廢村荒地隨處可見。

    這邊地勢平緩，幾乎全是大片的平原，然多屬鹽堿地，河叉湖蕩頗多，到處是荒草蘆葦蕩子。

    “驢球子，連個毛都沒有，忒荒涼了。”胡就業策在馬上罵著。

    “就是，連個小娘都瞧不見。”曾有遇笑嘻嘻的說著。

    楊大臣哼了一聲，大眼睛瞪得溜圓，他二人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大臣，這睢寧地界確比邳州要荒涼好多。”張鬆濤對楊大臣說著。

    “那裏也比不得新安莊。”楊大臣說著話。

    “某看新安莊好過這裏，好過邳州城。”陳仇敖難得的說了句話。

    “到城裏看看吧，若相公應了睢寧練總的差事，睢寧周圍的地形我們還是要多看看。”張鬆濤看著前麵的楊河等人，對身邊的眾人說著。

    “鬆哥，你說這睢寧練總是幾品官？”楊大臣問著。

    “按說應該是九品吧，相公若成為練總，那麽帶五百練勇，安靖地方就名正言順了。”張鬆濤對楊大臣等人說著。

    “看到這一個個廢棄的鋪遞了嗎？若我等有了實力，定要控製在手，做為一處處要點哨卡，查私收稅，遞送情報，都是極為有用的。”張鬆濤望著遠處說道。

    “嗯，鬆哥說的是理。”楊大臣也說著。

    陳仇敖看了看張鬆濤，又看了看遠處一個廢棄的鋪遞，沒有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