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濤與楊大臣坐在桌子旁，桌上擺著一碟豬頭肉，一碟驢肉，一份正宗，還有一盤豬腸、肚、肝、肺的拚盤，一盤薄餅，一壺燒酒，以及甜醬、蔥絲等佐料。

    他二人津津有味的吃著，還不時的小聲品評幾句，對胡大郎那是羨慕得很，天天吃著朝天鍋，這老胡可真有福氣。

    隔壁屋子裏正坐著三個人，正是胡就業，以及人稱鼠爺的情報所書辦，再有就是胡就業新挖掘到的線人，名喚劉大有。

    張鬆濤和楊大臣就是受他所請，來幫著觀察這劉大有的，據他自己說祖上曾是錦衣衛的暗子，打小他就精於此道，頗有些造詣。

    隔壁的話音傳來，楊大臣小聲和張鬆濤嘀咕道：“嘖嘖，這小子專門花三年時間，就查探這城裏的青皮地棍？真是夠能隱忍的！”

    張鬆濤吃著肉，小聲含糊著說道：“嗯，不過這小子還識字，又有這份隱忍，對胡大郎到是很有用處。”

    不時，就聽見胡就業爽朗的笑聲從隔壁傳來，張鬆濤與楊大臣對望一眼，接著就聽見胡就業大聲的誇獎著劉大有道：“行啊，你小子有一套，某家給你記一功。對了，最近你在街上，可發現流賊細作的動向？或是哪些青皮地棍有通賊嫌疑的？”

    那劉大有仍是笑著說道：“胡爺，城內的青皮地棍都是渣滓，流寇若來，他們就是隱患。這些人壞事做絕，百姓被禍害者不計其數，現楊大人治下，豈可容此等敗類橫行？不論通匪與否，趁著這個機會，全部捕殺又何妨？”

    張鬆濤聽到這裏，心下一驚，剛剛夾起的一塊豬頭肉竟從筷頭滑落，楊大臣也是停止了咀嚼嘴裏的驢肉，愣愣的看著張鬆濤。

    二人心中一樣的想法：此人夠狠毒！

    接著他們又無聲的相視而笑，心底仍是同一個想法：不過，我喜歡！

    ……

    未時中，睢寧練總署廨。

    錢三娘在睢寧、靈璧、虹縣交界的土橋鋪遇匪。

    一番激戰，殺賊十二人，繳獲馬騾十七匹，內有戰馬十二匹，而己方隻陣亡一人。

    現繳獲的十七匹馬騾，連同十二顆流賊首級都已送回睢寧。

    馬騾自是收入練總署廨，而那十二顆流賊首級，則全部掛在睢寧的幾個城門處，以儆效尤。

    “相公，流寇已在向我睢寧哨探了。”張鬆濤向楊河提醒著。

    練總署廨，楊河官邸內，張鬆濤、楊大臣、韓大俠等幾人坐著，陳仇敖仍是穩穩的站在楊河身後。

    “釁種，還沒進睢寧，就來了十二騎流寇，奶奶的。”楊大臣罵了一句，繼續道：“可惜沒抓到賊寇的活口。”

    韓大俠的聲音傳來：“哨探隊和騎兵隊，都還在外麵查探，希望後麵會有活口或是確實的情報送來。”

    楊河喝完茶水，放下茶杯，沉穩的說著：“加緊操練隊兵，流賊若是來得不多，就在野外伏擊，全殲爾等。”

    ……

    三月初三日，下午。

    哨探隊和騎兵隊相繼歸來，他們都有所收獲。

    曾有遇的哨探隊帶回來一個流寇活口，七顆流賊首級，繳獲戰馬八匹。

    九爺等人分成多支小隊，也抓到流賊活口四個，斬獲首級十五顆，繳獲馬騾二十二匹。

    最厲害的還是錢三娘那一隊，她們兩次出哨，前後共斬殺流賊四十五人，繳獲馬騾七十匹，活口更是抓到五個。

    她一隊的收獲，都超過其他所有出外哨探隊伍的總量了，真是太驚人了，整個軍伍都在談論此事，對錢三娘更是佩服。

    雖然這兩日的哨探，新安莊這邊也有些傷亡，但實屬在所難免，與收獲比起來，還是可以接受的。

    經過對抓獲的流賊活口的嚴刑審訊，獲得了一些情報。

    依著流賊活口交代，此次闖賊東進的領軍大將是李自成的侄子，號稱“一隻虎”的李過，輔助他的是闖賊麾下驍將袁宗第。

    此外，還有號稱“曹操”的羅汝才部下親將楊繩祖，外甥王龍，也領一軍跟在一起東掠。

    流賊活口還說，目前流寇大軍駐紮在靈璧，離睢寧不遠，雖未打算攻下睢寧，但仍會派一支千人左右的馬隊，來睢寧看看情形，若有便宜可占，就撿個便宜，若情勢不好，就直接去虹縣。

    現在雨已經停了，流賊若來，當就在這兩日內。

    睢寧練總署廨，楊河官廳內，坐滿了新安莊的眾軍官們。

    對於該如何應付即將到來的流賊千餘馬隊，眾將倒是有些爭議。

    “流賊馬隊隻有千人，其核心精騎也就五百之數，未比我新安莊強到哪去，隻要地形有利，打個伏擊，我們還是吃得下的。”楊大臣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楊千總也說道：“就是嘛，這些流寇兵將驕狂，必然輕視我們，現在打個伏擊，必可一戰潰敵。”

    “我們有心算無心，乘著流寇不曉得我們的厲害，來個突然襲擊，直接就打亂他們啦。”羅顯爵也說道。

    現在楊大臣、楊千總、羅顯爵等人是主張到野外，利用地形，給這幫驕狂的流寇來個伏擊，直接吃掉這支千人的馬隊。

    “可流寇來的畢竟是馬隊，慣於野戰，來去如風，若是伏擊不成，我們反倒被動了。”韓大俠有些擔心的說著。

    九爺也是說道：“依那活口所言，流寇現在並未真想攻掠睢寧，我們這樣貿然出擊，會否招來流寇的報複？”

    “現在我們的兵力太少，已經是不敷使用了。此番出城浪戰，就算取勝，若我方傷亡稍微大些，怕就會影響以後防守睢寧啊。”張鬆濤的話裏也隱隱透著擔心。

    諸將意見漸漸形成兩派，一派主張乘敵驕狂，利用地形，野外伏擊，殲滅這股來犯的千餘流寇馬隊。

    另一派則力主持重，雖然野外伏擊，有很大的勝算，但到底如何也很難說，就算勝了，若是我們傷亡大些，就不劃算，何況此舉更會招致流寇的報複！

    雙方就攻守之策的利弊，緊張的分析辯論著，做出了各種設想。

    楊河穩穩的坐在自己的大椅上，看著官廳內諸將的爭論，不發一言。

    他其實很欣賞這種爭論，大家都可以動動腦筋，把戰場可能發生的事情盡力想得仔細、全麵些，這樣就可以發現、規避許多東西，同時也是一種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