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友滿麵恨恨之色，眼看著正麵攻打土牆的流寇隊伍，就那麽輕易的潰退下來。

    剛才他看那高哨頭，帶人趁機搶攻土牆的缺口空位，可沒想到的是才一接戰，就被打潰了，說什麽他也不敢相信，憑這些鄉勇，可以瞬間擊潰他麾下的二三百勁卒。

    然事實就是如此，敗了就是敗了，想不明白，也得承認失敗。

    謝君友是認了，但流寇中軍大陣那邊卻不認，戰鼓一聲緊似一聲，仍在急促的敲擊著。

    剛才他喊來麾下蔡哨頭，正吩咐他帶人上去支援高哨頭，再衝一陣試試看。

    猛然間，銃炮齊響，接著就見土牆後的鄉勇，竟怒吼著衝出來，已經毫無士氣的流寇步賊和饑民，被驅趕著就往他這邊湧來。

    他更聽到自己左翼那邊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間夾著無數潰匪和饑民的驚恐尖叫聲。

    謝君友心下驚悚不已，難道左翼李汝桂那邊已經徹底潰敗了嗎？這夥鄉勇的馬隊都追殺出來了？

    正想著，就見前方一片聲嘶力竭的喊叫，黑壓壓的饑民步卒慌不擇路的逃來，而且速度極快，好似後麵有虎豹猛獸追趕他們一般。

    他這邊聚著馬步匪賊四五百人，雖人數眾多，且未受到任何傷亡，然這些急速潰逃的人流洶湧衝來，恐怕也會將他們衝個七零八落。

    他飽經軍伍，自然知道潰逃的人，已然完全失去理智，不論什麽擋在麵前，都會揮舞兵器，狂衝而過，將一切阻擋他們逃跑的都消滅，就是沒有勇氣回頭與猛虎般的敵人作戰。

    但謝君友卻是不甘心，這次是大領哨袁宗第給他的立功自贖機會，而且這才是第一波攻勢，怎麽能輕易就認輸放棄呢！

    他咬著牙，正想組織步賊斬殺那些喪失理智的潰兵們，好重整旗鼓，頂住這幫鄉勇的反攻，最好再順勢殺進土牆裏麵去。

    卻被身旁的孫有驢一把扯住自己戰馬的韁繩，不由分說拽著就往大陣那邊狂奔而去。

    跟在他戰馬後，那些積年老匪也都是有樣學樣，紛紛策馬調頭，個個動作靈活之極，顯然落逃經驗都是極為豐富。

    ……

    “衝到左翼去！”

    九爺一路怒吼著，帶領他麾下四十騎披甲騎士，在西門外從北往南衝殺著，給攻打正麵土牆壕溝的流寇步賊和殘餘饑民，造成了極大的恐慌，他們以更快的速度奔逃而走。

    眼看約一百五十步外，那四五百馬步流寇一樣狂奔回流寇大陣，自己軍陣正麵和右翼的敵人已全部解決，最後隻餘下左翼還在搏戰，九爺就怒吼著引領大家往左翼衝去。

    馬蹄滾滾，一路側衝而去，二百步的距離，戰馬狂奔轉瞬即到，就聽這邊一陣劈劈叭叭的火銃打射聲音。

    卻是正麵衝出的銃兵，有兩甲二十人逼向這邊，從側後麵，對著一樣慌亂的流寇就扣動了扳機。

    這邊張能的馬隊，也加入了戰鬥，他們分成多個小股，小跑著對牆那邊不斷拋射，一陣排銃打來，就是一陣人喊馬嘶。

    正是此時，九爺領著騎兵隊衝殺過來，才一接戰，流寇分散的馬隊就被九爺的騎兵隊衝殺的七零八落，殘餘的馬賊紛紛撥轉馬頭，奔逃而去。

    那邊張能在百多步外見此情形，也是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了。

    騎兵隊也不停留，衝散了流寇馬隊，接著就從側後麵突擊這邊的流寇步賊們。

    這邊押陣的，加上尾隨饑民攻陣的流寇，一共三百五十多人，他們被盾陣阻擋，長矛刺殺一陣，又有灰瓶、萬人敵，圩牆上的火銃轟擊，最後還有火罐砸來，早就慌做一團，任杜哨頭如何咆哮，也是沒有絲毫效果。

    猛然見馬隊隆隆的，從他們後方衝來，更是驚恐與絕，紛紛尖叫哭喊著，在馬隊的衝殺中，杜哨頭瞬間就被砍翻，馬蹄踏身而過，一灘模糊的血肉殘留地上。

    眾多的流寇被衝撞得掉落圩牆壕溝內，一些逃跑的流寇也慌不擇路的跌落壕溝，他們沒命的在壕溝水池內撲打喊叫著，隨著一杆杆火銃轟射，一杆杆長矛的刺殺，這邊壕溝裏滿是流寇殘屍，水都染成了血紅的鮮豔顏色。

    ……

    “大勝……萬勝……”

    睢寧這邊，城上城下，牆裏牆外一片歡呼聲，響徹四野。

    這場大勝極為激動人心，圩牆上，知縣高岐鳳都有些失態，同樣揮動著手臂喊叫著，他身邊縣丞劉遵和、主簿鄭時新都是高聲喊叫，總社周明遠也不例外。

    唯有張鬆濤平靜的麵對這一切，提前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憑著新安莊隊兵的戰力，若是不勝才怪呢。

    楊河也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圩牆外，一隊隊戰兵，正在搜尋未死的流寇，並也開始打掃戰場。

    不過，此時不比以前，流寇隻是第一波攻勢受挫，大陣還在不遠處立著，而且其馬隊精騎也未有損失，當然不能隨便就打掃清理戰場。

    火銃兵都立在前麵，暫以流寇屍體堆疊起一趟掩體，四甲重盾手和四甲長矛手立在火銃兵身後，防備流寇趁我打掃戰場時，派精騎過來突擊。

    剩下的冷兵和輜重兵負責清理戰場，統計戰果，當然還有眾多的社兵也在打掃戰場，清理流寇屍首，以及各項雜物。

    很快，戰果就統計出來了。

    張鬆濤向練總楊河、知縣高岐鳳、縣丞劉遵和、主簿鄭時新、總社周明遠等一一詳細稟報著。

    此戰斬殺的饑民不算，光陣斬的流寇就多達七百八十人，這些人頭都被砍了下來，要知道光光一個守城戰，就斬殺這麽多流寇首級，可謂又是一個大捷了。

    聽著稟報，從知縣高岐鳳起，睢寧各官都是樂得合不攏嘴了。

    大家心裏都清楚，上次練總楊河獨自伏擊流寇，他們跟著分潤軍功，雖是常例，但總歸是有些不過意。

    今次就明顯不同了，雖戰事主要發生在西門楊河的防區，但大家共同守城，守土有功，這功勞就是實實在在的啊！

    尤其此戰還解救被流寇擄掠的饑民老少婦女六百多人，這也是一個大功，雖說內地沒有邊關獎格高，且流寇所掠不必韃虜，但大功一件還是有的，這也是成果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