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手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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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三小俠又聚在一處,說了說靜坐洗心的事。林夕有夢境相助,相當於多了個zuò bì器,更加有個老師傅經常提點教導,打坐的功夫比之大蛋和貓蹄已是遠遠超出,不可同日而語。於是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問了許多修煉中遇到的困惑問題,林夕俱能借助平時老頭的訓導為其一一解惑。一問一答間,兩人茅塞頓開,很多不懂之處豁然開朗,想到妙處一個個抓耳撓腮,喜不自勝。
林夕此時的夢功略有小成,且已不必非得晚上睡覺才可入夢。現在的林夕已經勉強進入白日做夢之境,隨時隨地神識一動皆可進入夢境。雖然林夕內心中覺得此夢非彼夢,應該還是有點區別的。但區別在哪,想半天沒想明白。他也問過老頭,老頭隻說了八個字:“夢幻夢幻,有區別嗎?”然後再不理他。想到老頭說的夢幻寶典三個階段:夢即是幻,幻即是夢;夢不是幻,幻不是夢;夢幻由我,美夢成真。林夕就自嘲一笑,管它呢!
林夕始終認為,不求甚解未必都是壞事,有時候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去硬要想個明白,這正是自己的長處,應該堅持,應該發揚。正如老頭所說,成功的關鍵不是別的,而是方向。隻要方向對了,努力走下去,功夫到時,該懂的自然就懂了。
看看盤坐在身邊睜三閉七、雙目垂簾的兩個小夥伴,林夕心中一動:不知道能不能把二人拉入夢中修煉?若是能成,則也是十倍於外邊的修煉時間,豈不妙哉?
林夕從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想到就做,說試就試,動念間自己已進入夢中,盤膝坐於一處林間草地,周圍花香鳥語,草長蝶飛,基本上就是他們現在所在小樹林的翻版。然後默念口訣,想把大蛋和貓蹄的神識拉進來。結果左試又試,皆不能成,反弄得自己神思恍惚,疲累困乏,隻好無奈退出。就見大蛋和貓蹄均是一臉焦灼,大瞪著眼看著他。
“老大,怎麽回事?我怎麽突然間心煩意亂,仿佛魂都要飛走?這地方邪門!”大蛋四處亂看,懷疑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作祟。
“我也是。”貓蹄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林夕苦笑到:“沒事,我在修煉一門功夫,現在還沒修成,修成後送你們一場大造化。現在別問啊,問我也不說。”說到大造化,不由的想到和老頭的初次見麵,嘿嘿直樂。
“對了老大,你知道不知道咱們村發生了一件大事?”三人也沒了繼續打坐的心情,就那樣盤著腿開始閑聊,首先說話的是大蛋。
“大事?什麽大事?”林夕一直是一心修煉,基本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嘿嘿,這個事可了不得!薑家那個女婿你知道吧,就是老婆丟了後又和丈母娘睡一盤炕上的那個。如今薑家閨女回來了,哈,三個人睡到了一盤炕上。這事村裏都傳遍了。”大蛋一臉興奮。
“我也知道,”貓蹄點頭。
“怎麽這麽亂?”林夕皺起了眉頭。
薑家的閨女是三年前丟失的,有人說跟著南蠻子跑了,也有人說被青龍山黑沙嶺的山匪劫走作了壓寨夫人,還有人說是和鄰村相好的私奔了,各種說法都有,不一而足,沒個定論,很是在村裏吵吵了一陣,最後不了了之。誰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過多久,薑家女婿竟然就和丈母娘睡到了一起,一時間村人大嘩,說亂lun者有之,指責不知羞恥者有之,痛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者有之,偷偷往薑家院子裏扔石頭丟破鞋者也有之。無奈人家倆人你情我願,薑老頭也早已故去多年,家裏再無旁人。兩人硬是頂住了風言風語我行我素,時間久了,風波漸漸平息。如今薑家閨女薑美麗又回來了?還和她男人她媽睡到了一起?林夕覺得這事聞所未聞,太不可思議了。
“老大,咱們今晚去薑家聽牆腳怎麽樣?”大蛋一臉向往,貓蹄也看著他。
林夕本想拒絕,他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毫無興趣。可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夢裏娶媳婦的事,鬼使神差點了點頭。於是三人商量好碰頭的時間地點,心懷鬼胎各自散去。
時節已是入秋。是夜,秋蟲呢噥,夜風輕撫。農村人睡得早,入夜沒多久一家家相繼滅燈。
三個小家夥如約而至,偷偷蹲在薑家老屋的後窗下,一個個豎直了耳朵,又是忐忑,又是興奮,又是期待,又是害怕,誰也不敢說話。
屋裏終於滅了燈。須臾,有人說話:“今晚輪到老娘了,你個騷蹄子別和老娘搶!”
“憑什麽?我的男人我做主!明晚歸你。”應該是薑美麗的聲音。
薑家的女婿這麽吃香?睡個覺都得搶?三人相互看看,一臉好奇,不明所以。
“別吵!誰也不會少。美麗先來。”哼了兩聲,然後就安靜了,沒人再說話。
三人等了一會不見動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頗覺無趣。正想著是不是要撤,屋裏又有了聲音。不是說話聲,聲音很怪,起初如貓舔糨糊,後來像小兒拍手,有人哼哼唧唧,有人氣喘如牛。三人聽得麵紅耳赤,一顆心通通亂跳,渾身說不出的難受,齊齊呸的一聲,撒腿就跑。
“誰?”屋裏有人低吼。三人跑得更快了,左鑽右拐,很快不見了蹤影。
“太liú máng了,”幾人跑了一會停下腳步,大蛋喘了幾口氣說到。
“沒意思。”林夕擺了擺手,心煩意亂,不想多說:“明天上山,現在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媽。”
於是散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三人相約上山,仿佛商量好的一般誰也不提昨夜的話題。翻過三道溝,青龍山就在不遠處。溝裏溪流淙淙,隻聞其聲不見其影。坡上梯田層層,熟透的莊稼隨風搖曳,發出莎莎的聲響。遠處的青龍山紅葉遍山黃花滿地,紅的似火,黃的如金。紅得似胭脂,似粉霞,卻不豔不妖,沒有一點煙火氣,和地上的huáng sè搭配在一起,和諧而又溫暖。間有一朵兩朵藍的白的野花點綴其間,藍的純潔,白的素雅,到處都飄散著一股濃濃的成熟的氣息。
“看!劉老實在山坡上放羊,咱們去找他玩。”大蛋眼尖,喊了一句,帶頭跑去。
劉老實大概五六十歲,本名叫什麽沒人知道,也不是胡家莊的土著居民,據說幾十年前逃荒至此。劉老實人如其名,老實本分,木訥少言,常年為商員外家放羊為生。劉老實一年到頭都是樂嗬嗬的一臉笑,不管見了村裏的大人孩子總是一副笑臉,即使受了欺負亦是如此,屬於那種你打了他左臉他會把右臉再送過去的那種。對小孩子更是沒話說,有什麽稀罕的好吃的,無論誰家孩子到了他獨居的小院都會給一些。對於一個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沒有一點脾氣、沒有半點威脅的老人,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沒人再去無聊地欺負,所以劉老實在村裏人緣很好,就連村裏的孩子們也都願意和他親近。
還沒跑到近前,山林裏傳出一陣馬蹄聲,然後風一般狂飆出五匹高頭大馬,馬上五個漢子,提槍挎刀,一身匪氣,多半是黑沙嶺的山匪。
“哈哈哈哈,”為首的山匪一陣狂笑,伸出手中的馬鞭一指羊群,“今兒個運氣不錯,晚上給弟兄們烤羊打打牙祭。勇義,去,你們一人提上一隻羊咱們回寨。”
“好嘞,”叫勇義的匪徒低頭哈腰賤笑一聲,轉身衝著劉老實眼一瞪,變臉好比六月天,比狗都快,惡狠狠地說到:“老頭,你的羊大爺們征用五隻,你可有意見?”
林夕三人這時已跑到劉老實身後,俱都停住腳步,不知如何是好。
“嗬嗬,大爺,這羊不是小的自個的,小的做不了主。”劉老實回頭看了眼三小俠,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扭頭對山匪說到,依然是一臉的笑。
“廢什麽話,做不做主可由不得你。”幾人根本沒把劉老實當一回事,說話間翻身下馬,伸胳膊捋袖子就要上手捉羊。
要糟!林夕三人互相看了看,什麽時候見過山匪hé píng民百姓講道理?無論是人還是財或是物,從來都是搶了就走。識相的破財免災,衝動的多半會搭上一條或者幾條人命,最終人財兩空。老百姓的命在山匪眼裏賤無可賤,跟螞蟻沒啥區別。
今天劉老實估計是躲不過去了。林夕心中氣憤難平,可又知道自己麵對五個凶悍的成年漢子毫無取勝的可能,又是不甘,又是無奈,隻覺得胸口中一口悶氣凝結,血一個勁兒往頭上湧,暗暗撰緊了拳頭。
劉老實仿佛背後長著眼睛,能感覺到林夕的異樣,倏地回頭,眼中往日的渾濁不見,閃過一道精光,讓林夕覺得今天的劉老實有點陌生,好像哪裏發生了變化。然後就聽耳輪中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眾人俱都一愣,不知響從何來。
“咦!”叫勇義的匪徒看看腳前,原來婷婷而立的一枝山花,隻剩下了光禿禿的莖稈,花已不知去了何處。驚疑不定地看看劉老實,手裏的放羊鞭安靜地躺在地上,似乎從來沒有動過。
“這個羊是東家的,大爺們不能動。”劉老實笑容依舊。
“老頭找死”,幾人大怒,喊了一聲,回身各自從馬背上抽出一把刀來,刀鋒在秋陽下閃著寒光,冷意森森。
啪地又是一聲響。正要前衝的眾山匪齊齊止步,前後左右一番瞅,沒見有什麽異樣,心裏狐疑不定。
“呔!整一把破鞭嚇唬誰呢,我看你是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沒事找不自在不是。”那個勇義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手中鋼刀一揮,劃出一道弧光就要上前kǎn rén,就聽得身後樹林裏哢嚓一聲響。回頭看去,緊挨著他的一棵賽過碗口足足有他脖子那麽粗的榆樹應聲而斷,切口新鮮,下半截齊齊平平,十分光滑,上半截樹身轟然倒地,就好像是被他剛才那一刀砍斷的。
這還特麽的叫鞭嗎?比刀都厲害啊!這要是一鞭抽脖子上山匪一縮脖子,不敢深想。看看手裏的刀,再回頭去看劉老實,眼睛一瞬間瞪得溜圓:就見劉老實不緊不慢、旁若無人地把鞭杆頭朝上往地上隨手一插——那下麵可不是鬆軟的土地,而是黑沙嶺特有的沙質石頭,可鞭杆就那樣毫不費力地插進去了,如竹竿入泥般簡單。這還不算完,插好鞭杆,劉老實掏出他的旱煙袋,煙鍋在荷包裏掏了兩掏,火石一閃點著,然後以收腿,居然兩腳一並,蜷腿一蹲,就直接蹲在了鞭杆頭上,吧嗒吧嗒一口接一口抽上了!
“簡單粗暴,我喜歡!”大蛋眼都直了,低聲說到,一臉崇拜。
“高人!”貓蹄話不多卻一語中的。
除了眾山匪咽唾沫的聲音,四周鴉雀無聲。
“哈哈,”還在馬上的匪首幹笑一聲,雙手抱拳,“今兒個遇到高人了,咱給你個麵子。山不轉水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弟兄們,撤!”說罷率先撥轉馬頭揚鞭而去。
劉老實把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看都沒看,卻朝林夕三人擠了擠眼。
剩下的四個山匪見頭兒都溜了,哪還敢多待。場麵話也顧不上說了,隻恨爹娘少生條腿,翻身上馬,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