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虎群羊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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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了好一會,三人才從震驚中回過魂來。

    劉老實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從鞭杆頭上下來,蹲在石頭上一邊拿著他那長長的旱煙袋吞雲吐霧一邊看著他的羊。

    羊群散在草坡上,悠哉悠哉不緊不慢,渾然不覺自己差點就成了別人盤中的菜。也許是不屑,也許是不知,也許是早知道會是這個結局,每隻羊都很淡定,吃幾嘴草,然後咩咩地叫幾聲。那根神奇的鞭杆就插在劉老實旁邊默默無言,一件破破爛爛滿是補丁的褂子隨隨便便披在肩上,衣角在山風吹拂下擺來擺去,一條白毛巾盤在腦袋上,胡子拉碴,雙眼無神,嫣然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放養老頭,哪還有半點剛才的神氣?

    看著劉老實抽完了一袋煙,林夕很有眼色地湊上去,接過煙袋,把煙鍋伸入吊在煙杆上的荷包裏裝滿,用大拇指壓實了雙手遞給劉老實,恭恭敬敬說到:“劉爺,再來一鍋。原來您會功夫啊?”

    大蛋和貓蹄互相看看,恍然大悟一般開了竅,一個站在劉老實身後捏肩,一個蹲下來敲腿,還不忘拍一記馬屁:“劉爺威武!”

    劉老實也不說話,笑眯眯看著三人,沒幾顆牙的嘴含住玉石煙嘴兒用力一吸,兩腮立刻癟了下去,然後就有兩道粗粗的白煙從鼻孔中衝出,未及散開,就如兩條小白龍般轉了個小圈鑽回了鼻孔裏,一絲都沒留下,很是神奇。

    “想學?”劉老實的惜字如金和貓蹄有得一比。都說人老成精,看來三個小家夥的表演,劉老實心中雪亮,哪還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一語中的。

    三人猛點頭。

    劉老實不說話,卻大手一伸,直接把煙袋遞給了林夕,“抽一口。”

    林夕不知道劉老實這是唱的哪一出,難道抽一口他的旱煙才肯教?迷惑中也不猶豫,二話不說含住煙嘴兒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就猛地一嗆,咳天咳地咳嗽起來,有煙隨著一聲聲咳嗽從嘴裏一下一下噴湧而出,鼻子裏也有,甚至耳朵裏好像也很誇張的有煙冒出。

    劉老實哈哈大笑,大蛋和貓蹄卻不敢笑,眼看著林夕咳得站起蹲下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羊群好像受了驚,咩咩地叫聲此起彼伏,然後像一片白雲飄到了遠一點的地方。林夕終於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頭暈眼花還有點惡心,感覺自己好像死過了一回。他不恨劉老實的惡趣味,卻對煙深惡痛絕,發誓這輩子絕對再不碰那玩意兒。

    “三個條件,”劉老實盯著他們,又裝了一袋煙。

    林夕實在弄不明白那旱煙又辣又嗆,有什麽好抽的?大人的世界好複雜,真的不懂。三人又是猛點頭。別說三個條件,三十個也沒問題。

    “一,不能跟別人說,”劉老實伸出左手,豎直一根指頭。三人又點頭。這個要求太簡單了,絕對沒問題。

    “二,不能在人前顯擺,”劉老實又豎直一根指頭。三人再點頭。

    “三,不能對普通人出手。”三根指頭豎得筆直,像三炷香,自有一股神聖的氣息。三人這個激動,除了點頭好像也沒有別的可幹的了。

    “俺的老家在西北,教你們的叫五虎群羊鞭,一共三十六式,”劉老實一邊說著,一邊把牛皮編織的皮鞭從鞭杆上解了下來,披在肩上的褂子隨手一扔,手中握著鞭杆,精神一振,背也不駝了,腰也不彎了,仿佛突然間換了個人。

    “以後學鞭杆,要跟我到山上來放羊,周圍沒人才行。看好了,我從頭到尾打一遍。”說著輕喝一聲,跺腳起勢,忽而單手,忽而雙手,忽焉在前,忽焉在後,戳、劈、挑、扣、蹦、點、擊、撩、攔、截、撥、架、推、挎、絞、壓,隻看得三人眼花繚亂,滿眼都是小星星。

    隻見劉老實手不離鞭,鞭不離身,走鞭換手幹淨利落,動作有左有右,身法伸屈吞吐,方法剛柔相濟,身似猿猴攀縱,眼如狸貓攫鼠,步像雄雞鬥勇,一條小小鞭杆上下飛舞,一會穿刺如槍,一會橫掃似刀,又似那蛟龍纏身,更似那靈蛇繞體,短小精悍,潑辣迅猛,變化多端,微妙莫測,看得三人手心出汗,激動不已,恨不得場中那個老頭換成自己才好。

    不覺間一套五虎群羊鞭打完,劉老實臉不紅氣不喘,穩穩收勢,“今天先學起勢和第一式蛟龍出海,以後練熟一式才能學下一式,”說著把起勢和第一式又慢慢演示了一遍,其中關竅說得清楚明白,三人聽得聚精會神,生怕漏了一個字。說完後也不管三人,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看也不看嗖的一聲扔了出去,準準地打在了最遠處一隻跑離羊群的羊屁股上,把它趕回了羊群。然後又點了一袋煙蹲在那裏抽上了。

    劉老實又變回了劉老實。

    暗器啊!三人暗暗乍舌,看來以後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啊,俱都心中竊喜。也不多言,仔細想著剛才劉老實的動作認真比劃起來。練了一會,林夕猛然間意識到自己有夢境這個獨門秘技可用,暗罵自己犯傻。有寶不用過期作廢,於是盤腿坐下,瞬間入夢,在夢裏一招一式操練起來。這下更好,連鞭杆都不用和大蛋貓蹄搶了。

    大蛋和貓蹄練了一會,他在夢境中已經半天過去,動作純熟,行雲流水,毫無澀滯。退出來和兩人交流探討一二,再次進入夢境中繼續鞏固糾偏。

    那倆人一身一頭的汗,他卻是盤坐在旁邊雲淡風輕,一身的輕鬆。最不可讓人饒恕的是,就他這樣看上去好像坐著不動的懶鬼,學得卻比狠下工夫的那兩個要快得多,效果也更好,讓大蛋和貓蹄直呼不公平,大叫沒天理,最後一致給了林夕個怪胎的評語,無奈拜服於現實。

    劉老實扭頭看了看林夕,眼中若有所思,卻也沒說什麽。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有人生而貧窮,從小都得為生計奔波;有人含著金鑰匙降世,一出生就在將門望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哪有什麽公平?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秘密,隻要結果是好的,動作是對的,劉老實才懶得管林夕是怎麽做到那麽快就掌握的。

    讓劉老實檢驗了一番,確信自己是真的掌握了今天的兩個動作,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的問題了,林夕停止練鞭杆,又開始嚐試入夢控人。結果發現還是不能,而且會影響到大蛋和貓蹄練習鞭杆套路,果斷放棄。忽然靈機一動,控人不行,那能不能控別的,比如,控羊?

    想到這個,林夕就激動不已,神念一動,朝著羊群裏最近的一隻羊羔罩去。意識一動,那隻羊毫無反應。看來不行,難道說羊沒有魂?這不應該啊。動物能修成妖,說明動物也是有魂有意識的,估計是自己功夫淺。林夕不是個輕易肯認輸的人,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次次試驗,棄而不舍,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嚐試過後,夢境中的自己對麵多了一隻戰戰兢兢的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成了!林夕一激動,從夢境中退了出來。

    這個太好玩了,林夕很是興奮,稍微休息了一會,讓自己的神魂恢複了一下,就又迫不及待地進了夢境中,然後動念間就把那隻羊拉了進去。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沒費多少事,很容易就做到了。

    其實世上事大都如此,很多時候你已經離成功很近了,隻要堅定、堅持,很可能下一步就是成功。而且往往都是第一次最難,隻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惜的是大部分人也努力了、奮鬥了,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失去了信心,放棄了,所以世界上成功者永遠是少數人。

    那隻羊很無奈,衝著林夕咩咩叫了兩聲。林夕似乎聽到那家夥在說:“大哥啊,你搞什麽搞,還有完沒完啊?”於是笑了出來。

    “你能不能聽懂我說話?”林夕試著問到,心中忐忑不安,祈禱神佛保佑那隻羊能聽懂自己說話。如果可以,那說明自己就能和動物交流。呀,這可是一件又好玩又有意思的事,心中滿是期待。

    那隻羊沒理他,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看來不行。林夕有點失望,搖了搖頭,很不甘心地嘟囔到:“唉,看來你就是被吃的命!”

    “俺不說話也是被吃,說話也是被吃,遲早的事。就這命。咋滴吧!”羊下巴上的胡子動了動,沒張嘴卻有聲音。

    “咦!咦!咦!”林夕大喊三聲,一激動,又退出了夢境。

    退出夢境的林夕顧不上休息,直接向那隻羊看去。發現那隻羊沒事似的,看都不看他,低頭吃草。

    再來!林夕一咬牙,意識一動又把那隻羊拉進了夢境。

    “又來!”羊氣哼哼的,羊眼很人性化地看著他,兩隻耳朵撲棱了幾下。

    “說會兒話,不耽誤你吃草,”林夕笑眯眯的,問到:“你們羊和羊說不說話?”

    “人是人的媽生的,羊是羊的媽生的。我們羊之間的交流與生俱來,不一定非要說話。這個說了你也不懂。”那隻羊竟然一臉鄙夷。

    呀!被一隻羊給鄙視了。林夕又好氣又好笑,“那我們在這裏說的話你出去後還記不記得?”這個問題很關鍵,林夕很緊張。若是出去後啥也不記得那就沒多大意義了。這次羊沒回答他,一臉你是白癡還是我是白癡的表情。

    “記得?”林夕不敢確定,再次問到。羊胡子飄揚,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出去後走到我身邊來,”林夕覺得自己怎麽也得印證一下,要不實在是不放心。羊還是沒理他,估計把他當神經病了。

    “我答應你,隻要出去後你走到我身邊來,我保證再不拉你進來!”林夕開始yòu huò。這次羊沒有猶豫,幹脆地點頭。

    然後林夕退出,夢境破碎。然後他就看見那隻羊咩咩叫著朝他走來,當然,少不了劉老實、大蛋、貓蹄三人疑惑的目光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