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出了紫金觀，看看四下無人，展開冰火翼，扶搖上青天，目標正西南。

    經過成長變異的冰火翼，那速度簡直用一個快字都不足以形容了，稍微一呼扇就是百餘丈，豈是一個爽字能夠表達。一路風馳電掣，幾個呼吸間就飛到了水庫上方。

    水庫緊鄰一個叫原平的村子，所以叫原平水庫，其實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山穀，山穀南邊有條山路。從高空往下看去，整個水庫的形狀，很象是誰把一隻縱向剖開的葫蘆仰麵朝天地擺在了山穀裏麵一樣。由西往東先窄後闊，中腹是最寬最闊的，之後，又慢慢地回攏。林夕第一次發現，這樣看原平水庫就好象一個巨大無比的měi nǚ，先是向著遠方極力敞懷張臂想要抱住些什麽，而後，又環手虛抱，虛虛的捧著，捧著胸腔中的萬種風情。天空並不是十分晴朗，水麵上起了一層淡淡的霧，碧波蕩漾，若隱若現，展示著它的一懷溫柔。

    林夕心情很好，知道宗門裏兩位大佬還在等著自己，不能多耽擱。於是看看下麵靜謐無人，心中喊了聲“měi nǚ，哥哥來了！”然後翅膀一收，像顆石頭一般就那樣砸到了水中。

    帶著密集的水泡進入水裏後，林夕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脫了個幹淨，周圍的水竟然很快被衣服和身上的油泥染成了黑色，一縷縷一絲絲隨著他的攪動向四下飄散，跟墨汁似的，連水裏的小魚都嫌棄地遠遠避開了。林夕老臉一紅，先遊到岸邊把衣服扔到土坡上，就在水裏露出半個身子，啪地打個響指，扔出一個火球把那身髒得不能再髒、都快自己就能立起來的衣服燒成了灰灰，又凝出個水球把火滅了，這才放心地鑽到水裏認真搓洗起來。

    其實根本不用硬搓，身上的油泥稍微一碰就掉了，像殼一樣，然後很快就融化到了水裏，林夕要做的就是隔一會換個地方。

    “這也太髒了吧，我身體裏竟然藏著這麽多的汙垢？”林夕被自己洗下來的“肥料”驚住了，擔心會不會把水庫裏的魚毒死。他可是清楚得很，這層厚厚的油膩全都是築基過程中易筋洗髓時從他的體內排出的。

    很快洗完，一身肌肉強健有力，簡直完美。又褪了一層死皮，現在的皮膚嫩得跟小姑娘一樣，林夕極度懷疑都能掐出水來，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好在手腕上、胳膊上、前胸上的十二生肖獸紋身愈發清晰，就連腳腕上的啄木鳥圖案都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狂野中透著一股凶悍，凶悍中又裹著一層神秘，給他加分不少。

    林夕意氣風發，真恨不得從身上分出一個自己，對著自己一揖，說一句：“簡直玉樹臨風，真是英俊啊！”自戀了一會，不敢再多待，隨便找了個地方呼啦一聲破水而出，想盡快上岸換身衣服好趕回紫金觀。誰想到剛鑽出水麵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分貝之高堪比他的音攻。

    什麽情況？林夕一愣，循聲望去，入眼白花花一片，竟然在水邊的柳樹環繞間站著一個被驚呆的少女，渾身不著寸縷，正驚慌失措地一會捂上邊一會捂下邊，結果自然是捂了上麵露出下麵，捂了下麵又露出上麵，兩隻手明顯不夠用。

    “liú máng！你還看！”少女急得都快哭了，話裏帶著哭音，最後實在沒辦法，幹脆雙手抱胸低頭蹲了下來。心裏通通亂跳，卻又奇怪的要命，明明早已前後左右都仔細看過沒有人的，怎麽洗著洗著就從水裏鑽出個渾身紋身的男子？更要命的是還裸著身子！

    林夕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種情況，更不敢亂看，索性又撲通一聲跌回了水裏，心說倒黴倒黴，這下怕是要長眼結了，眼前晃動的卻全是那具曲線玲瓏的白花花身體。至於身體的主人長什麽樣真沒看清，隻記住了那少女兩眉間一顆特別顯眼的朱紅美人痣。

    “瑪德，這都叫什麽事！你說你一個女孩子，跑什麽水庫來洗澡，這不是成心給哥下套麽？不過你也不吃虧，哥這麽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身子也被你看了，咱倆算扯平。可是貌似哥有點吃虧啊，啥都沒看清呢就被你一嗓子嚇回水裏了。唉，但願你也沒看清哥的身子吧。有點小遺憾，這虧吃大了。”林夕就鑽在水下，一邊暗暗嘀咕，一邊潛遊了足夠遠，這才鬼鬼祟祟上了岸，迅速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套衣服穿上，冰火翼一展，頭也不回地果斷溜了。

    “說說吧，說詳細點，一丁半點也不得遺漏。”油蛋蛋和無玄子正坐在洞府大廳的八仙桌兩邊喝茶，談笑風生。見他回來也不廢話，開口就直奔主題。

    “什麽，幾個周天就煉化了一口大妖肉？”

    “啊，聚靈陣盤都崩裂了？”

    “海量靈石化為飛灰？”

    “針紮鋼刷？易筋洗髓竟到了如此程度？”

    “陰陽磨盤煉精化氣？神秘丹爐煉氣化液？”

    “丹爐消失不見、上丹田出現方鼎？”

    “磨盤還在轉動，正在把靈液海磨化成粉？”

    兩個人聽了沒一會就沒了先前的淡定，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目瞪口呆。兩個人加起來恐怕都快兩千歲了，此時也顧不得形象了，瞬間變身好奇寶寶，問題層出不窮。

    “得了，我們還是自己看吧，聽你說真費事。”油蛋蛋一把拉過林夕，和無玄子從上到下研究起來，興致勃勃。林夕無奈地成了小白鼠，覺得自己在兩個老男rén miàn前被一下子剝光了，那感覺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心說真不如在水庫多待會，還能看到特別的風景。

    “魂海裏沒看見什麽鼎啊，倒是看到把斧頭，又變了？“無玄子疑惑地問道。

    “估計是吧。這臭小子古怪的很，一開始是板凳，後來變成了鍋，然後又變成了鼎，現在變斧頭也沒啥奇怪的。”他們看不到那個方鼎，卻看到了鬼斧，隻是沒有認出來。林夕正不知道如何解釋，沒想到他們自己找了個dá àn，自然不再開口，任由他們瞎想。心說我可什麽都沒說啊，是你們自己這樣想的，這可不算我欺師滅祖。

    “這小子神魂強度都快趕上結丹期的修士了，看來貪多嚼不爛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強化神魂很有效。”無玄子點頭、撚須、微笑。

    “嗯，神魂強大是根本。自古華山一條路，修行可不是一條路，隻要能讓神魂越來越強大，就說明這小子的修行路子適合他。適合的就是最好的，我們不用為他操心了，隨他折騰去吧。”油蛋蛋也讚同地點點頭說道。

    “哈，這小子的卯酉周天、金木交並之功挺熟練的嘛，不像剛突破，倒像苦修了幾十年的築基期弟子。”

    “一突破就是築基中級初期，這chuán qí級煉氣還真是不同凡響。不過也不用擔心根基不穩，這臭小子每一步都走得很紮實，煉氣期時的靈氣精煉程度就是常人的十倍還多，現在築基了，這靈液的精煉程度也是聞所未聞。福生無量天尊，連貧道都羨慕啊。”

    兩人好像把林夕忘記了，自顧在那裏邊研究邊交流，興趣盎然，旁若無人。林夕求之不得，安心旁聽，獲益良多，許多地方更加清楚明了。

    “謔，好家夥，這靈液真成海了，容量怎麽這麽大？”

    “大好，大好啊！你也不想想當時外邊那陣勢，那得有多少天地精華都被這臭小子吸收煉化了，能不大麽？”

    林夕聞言，才知道自己當時在裏麵築基，外麵也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這才找到了自己一出關就看到那麽多人的原因。聽兩個老怪誇自己的靈海，也很自豪，不由內視。這一看嚇了一跳，別人看不到，他自己卻是看得清楚，陰陽磨盤上麵的海明顯感覺到少了一層，而磨盤下麵的棕褐色粉末已經平鋪了開去，怎麽看都像是一塊土坡，不，確切地說更像是一塊田地。因為在這塊“土地”正中間，正有一個嫩芽破土而出，兩個小小的葉片向兩邊伸展，青翠欲滴，宛如翡翠雕成。

    啥意思？不打鐵改種莊稼了？林夕不由得驚呼一聲。

    “嗯？”兩人被驚動，齊齊回頭看他。

    “兩位前輩，那個，好像情況有變”林夕囁嚅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你說的陰陽磨盤不在了？不在就不在吧，雖然我們外人看不見，但從你的表述裏也能判斷那東西對你有益無害。來不知道怎麽來的，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去的，很正常，不用理會，任其自然就好。”林夕還沒說什麽，油蛋蛋已經說了一大堆。

    “不是，那個磨盤還在。”林夕弱弱地說道。

    “還在？還在你一驚一詐地幹什麽？都快二十歲了就不能成熟點？”油蛋蛋毫不在意，似乎更有理。無玄子雖然啥都沒說，可那種仿佛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更讓林夕想打他一拳。林夕麵上不敢表露出來，可心中無限鄙視，心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常有理，反正你們是長輩，正說正有理，反說反有理，我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那個磨盤磨出的粉末更多了，都鋪了厚厚一層，看上去像是像是一塊田。”林夕實話實說。

    “一塊田？”兩人互相看看，然後一起問道：“靈液海比起以前少了沒有？”眼裏雙雙閃爍激動的光芒。

    “少了，靈液被吸進陰陽磨盤，磨出來就成粉末了，越積越多，就變成一塊田地了。”

    “哈哈哈哈哈”兩個老怪物再次相視一眼，然後齊聲哈哈大笑，弄得林夕莫名其妙，心說不會兩人一起發瘋、都神經不正常了吧？悄悄後退一步，怪怪地看著兩人。

    兩人也不理他，自顧笑了個夠。

    “終於明白了”無玄子好不容易收住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林夕，卻隻說了半句話。

    “是啊，古人誠不我欺，真有這回事”油蛋蛋也是說了半截不說了。林夕心似貓抓，暗道這都什麽毛病？

    “滄海變桑田！”兩個老頭異口同聲，然後再次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