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眾裏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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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蕭瑟,日已西落。椒房殿內外開始掌上了蠟燭。深秋將至,傍晚還是些許冷的,嬴政讓人溫了些燒酒。

    “王上也喜歡吃糖葫蘆?”

    “因為自小在趙國的時候,常羨慕街上那些有母親給買糖葫蘆的孩子。”嬴政想起從前種種不受母親喜愛,連尋常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後來他坐擁秦國,卻從未再想嚐一嚐那糖葫蘆是何種滋味。

    “原來王上雖曾和母親相依為命,卻也不與母親親近。”阿房不由自主向嬴政身邊湊了湊,這個一怒而諸侯懼的秦王,竟然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麵。嬴政覺得自己一時失言,自己自幼的經曆使自己少年老成,很多年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今日竟沒想到見到王後竟情不自禁的坦露心跡,或許,在她麵前便有一絲安全,就像是當年初遇羅生那樣。

    嬴政喝了一口酒,自從大婚那日見到阿房又聽昌平君說起阿房曾遊曆四方,便想著問問她究竟是不是他尋覓已久的羅生,可又怕結果令人失望,就一直沒有開口。

    “王後少時遊曆可曾去過趙國?”嬴政小心翼翼的開口。

    “。。。”

    嬴政轉頭看了阿房一樣,差點沒氣過去!這燒酒烈的很,後勁又很大,阿房酒量明顯也不是很好,一直在那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嬴政一把抓過阿房的手臂:“寡人問你有沒有去過趙國。”

    阿房酒勁正酣,回瞪了嬴政一言:“老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嬴政怔了一下,這楚國公主真是讓他刮目相看,還,,自稱老子?宮人看著王上對王後無可奈何的樣子一直忍笑,嬴政沒工夫理會那些女禦,拉起阿房的後領,大步向外走去。

    阿房猛然被人像兔子一樣揪了起來,睜大眼睛問道:“幹什麽!帶我去哪啊?”

    “帶你去北辰閣,醒醒酒!”說完嬴政鬆開了阿房的領子,牽起阿房的手,大步前往北辰閣,頭也不回對身後女禦們說道:“不許跟著!”而阿房迷迷糊糊被嬴政拉著,踉踉蹌蹌。“北辰閣太高了,上不去上不去的!”

    一路上兩人拉拉扯扯來到紫微宮宮殿台階前,阿房掙開嬴政的手,“太熱了,我都出汗了。”坐在台階上,酒氣散發了大半。嬴政向上望了一眼麵前高然聳立的台階,“上麵的星星才好看,寡人一直忙於政事,回到鹹陽宮四年也未曾登上去過,北辰閣上可觀星,下可俯視鹹陽夜景,王後坐在這裏又能看到什麽?”

    “不想動,不想動,這兒涼快兒。”阿房開始躺在冰涼的台階上,借著未散盡的酒勁耍起了無賴。

    “王後難道沒有聽說過高處不勝寒,上麵更涼快兒。”說著拉過阿房抗在肩上,開始向高處走去。

    阿房腦袋暈暈乎乎的,被嬴政扛在肩上更是難受,一直掙紮著想要下來,“陛下這成何體統?”

    “寡人以為王後不講體統的。”嬴政嘴上不饒人,可也發現阿房有些難受,便把她放下來橫腰抱著。“王後以為這樣可好?”這樣可比剛才溫柔多了,嬴政的懷抱還有一種淡淡的龍涎香,阿房沒答話,小聲嘟囔著什麽,然後迷迷糊糊把臉上剛才倒扣留下的眼淚往嬴政的身上蹭蹭。嬴政的手都酸了,不過一直強撐著。

    兩人來到北辰閣,望著鹹陽城的夜景,燈火萬千,好似銀河從九重天上傾灑而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

    “良辰美景。”阿房看著眼前景色,不由感歎。

    “嬴氏一族幾代人嘔心瀝血、苦心孤詣。”阿房側臉仰視著嬴政青澀的臉,想著嬴氏一族真是明君輩出,如今的秦國是嬴政先祖一代一代積累下,嬴氏一族稱雄稱霸,在這不毛之地開拓出如今繁榮景象,而如今的重擔落在了此處與她並肩而立的少年身上,她倒想看看這少年究竟能帶領大秦帝國走多遠?

    嬴政側頭發現阿房看著自己,不由有些緊張,便打趣道:“寡人好看麽?可比這星河好看。”阿房偷看被發現,有些慌張,不知道該說什麽,竟糊裏糊塗的點起頭來,隨即又發現不對,撥浪鼓似得搖起頭來。阿房不知所措,便在眼前的階前坐下看星星。秋天的鹹陽萬裏無雲,晚上的星海甚是好看,嬴政看著與景色融為一體的少女,刹時出神了。阿房回頭向嬴政招招手,“愣著幹嘛,如此景色莫要辜負了。”

    嬴政來到阿房身邊坐下,同她一起仰望星海璀璨。“王後一直叫阿房?羋阿房?”

    “不然嘞?”

    “可曾聽過羅生?”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是楚國讚頌少司命的讚歌。少司命是楚國傳說中掌管孩童生死的女神,秋蘭的根莖可入藥,治婦人無子。楚國女子成婚後都會參拜少司命祈求多子。”

    “寡人說的是你可曾用羅生為名?”嬴政焦灼,而阿房都在說什麽一些七七八八,有的沒的。

    “沒有。”

    嬴政泄了口氣,真的不是她麽,為什麽感覺那麽相似。

    “雲遊在外的,交結江湖俠士時會有真名,若是舉手之勞的幫了別人,也不想留下真名,隨手起個就好,我也記不清都給自己起過什麽名字。”阿房在一旁嘟嘟囔囔。

    “你可說真的?你在趙國有沒有救過和你年紀仿佛的男孩,你還送了那個男孩兒一塊腰配,以作典當?”嬴政停了阿房的話又提起一份希望。

    “腰配?是一塊玉玨吧,是楚南公的,借花獻佛,當時沒帶趙國的刀幣。”

    “一別數年,好久不見呢。”嬴政望著阿房的眼睛,鄭重的說道。“可惜,那塊玉玨真的讓寡人當了,境況窘迫,至今也未曾找到。”嬴政神情既內疚又遺憾。

    阿房酒醉未醒,嬴政的發絲隨風輕擺,聲音也很輕柔溫軟,空氣中還有嬴政懷抱裏的味道,阿房的眼睛眯著,看什麽星星呢,嬴政的眼睛就像星星的一樣,她不知自己為什麽突然有了這種想法,離開目光,再看向嬴政時仿佛看到了子房的影子,風吹起發絲,不由得流出兩行清淚。

    嬴政不知哪句話說錯了,阿房竟流起淚來,嬴政伸出他溫暖的大手,撫摸著阿房的臉頰,想起新婚之夜為了麻痹相國和太後動手打了阿房的那一巴掌,嬴政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和暗恨自己的無能,堂堂一個秦王竟要讓王後受此委屈。“還疼麽?”嬴政輕聲的問了一句,隻見阿房兩條玉臂環繞在嬴政的項頸之上,花瓣一般的薄唇貼了上來。嬴政有些緊張,輕輕的環抱住了阿房,在她耳旁輕輕的說“上蒼待寡人還不算太薄。”

    阿房眼前全與張良的前塵種種,酒勁上頭,錯把眼前之人誤當做子房,眼中隻覺淚水不住,輕聲懇求道“別不要我。”

    嬴政應聲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