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春宵一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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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紅霞似火,一層紅暈籠罩著鹹陽宮。待到阿房的車輦行到椒房殿前之時,已是暮色四合,黑色籠罩大地。
阿房走下馬車,緩步來到椒房殿前,隻見寢殿四周紅帳高懸,大紅燈籠隨風擺動,殿前的幾個宮女眸中含春,小諾這時麵色羞紅的看著阿房。
阿房心下想到,這不是大婚時候的擺設麽?莫非,嬴政要重新給她一個大婚之夜?
阿房佇立在椒房殿前,不敢推門進入,來回踱步,要是嬴政在裏麵她該講什麽,這樣的氣氛多令人羞澀而又尷尬啊。阿房在殿前來回踱步,一會兒扶柱懊惱,一會兒掩麵傷神。幾個宮女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在阿房又扶柱歎息的時候,嬴政不知何時渾身是汗地出現在她的身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房以為是小諾:“別勸本宮,本宮就是不進去。”
嬴政奇怪的看了小諾一眼,小諾指了指嬴政,又指了指殿門,嬴政會意,原來阿房以為嬴政早就在殿內等著她呢,於是輕輕的咳了咳嗓子。
阿房聞聲轉過頭來,看到嬴政,驚訝道:“王上怎麽在這兒?”嬴政壞笑著靠近了阿房問道:“王後以為寡人應該在哪呢?”嬴政每日早起批閱周折,晚上飯前練劍,風雨無阻、毫不倦怠。
阿房臉上一紅,沒接嬴政的話,率先推開殿門脫下鞋子走了進去,隻見殿內輕紗紅帳,由上垂下,光線昏紅曖昧,龍鳳紅燭靜靜的燃燒,桌上合巹之酒擺在上麵,冉冉檀香升起,一時間周圍的宮女都退了出去,阿房想要叫住小諾,可是這家夥跟聾了一樣的往外走,頭也不回。
嬴政徑直向浴室走去,阿房一時緊張想著要怎麽讓嬴政回去,這樣明晃晃的暗示,隻怕再留他在這裏會清譽不保,於是大叫一聲:“站住!”
嬴政回頭看她,笑道:“怎麽了?”
阿房不停地搓手來緩解緊張,但想著得有氣勢才能把他攆出去,便高聲說道:“你去浴室幹什麽!”說完就暗罵了自己蠢,去浴室能幹什麽?
嬴政被問的怔了一下,然後笑得更開心的說道:“王後以為寡人去浴室幹什麽?不如一起?”
阿房看著嬴政的笑心裏發毛,一隻手掩著頭,另一隻手擺手示意嬴政還是趕快進去吧。
嬴政走進浴室後,阿房覺得喉嚨發幹,便拿起桌上的酒杯豪飲了一小杯,隨即又被這酒辣到,嗆了嗓子,這時聽到浴室內嬴政傳來聲音:“寬衣。”
阿房咳嗽著打開殿門,隻見一群宮女太監的小腦袋集聚門前,見她開門迅速挪開,阿房被這群賣主求榮的家夥氣個半死,奈何剛才又嗆了嗓子,不想與他們計較,便示意他們進去幾個人伺候王上寬衣,可那幾個死太監卻對視一眼,隨即像兔子一樣的跑開,這是嬴政的聲音又傳來:“王後!”幾個宮女乞求的眼光看著阿房,皆知王上脾氣不是很好,若是怪罪下來,幾個小宮女實在是受不了這雷霆之怒。
阿房像是一個待宰的羔羊,懷著待宰的心態磨磨蹭蹭的走進浴室,但見室內霧氣氤氳,池中花瓣漂浮,陣陣暗香浮動,真的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屠宰場。
“王後。”嬴政的聲音從縹緲霧氣中傳來,聽不出來有半分焦灼,好的獵人對獵物總是那麽富有耐心。
阿房走近嬴政,隻見嬴政張開雙臂等著她來寬衣。阿房不敢看嬴政的眼睛,但卻也能感受到嬴政目光的注視,阿房不喜歡這種被人當成獵物的感覺,卻也沒有理由可以反抗。
阿房剛剛碰到嬴政的腰帶,便開始不自覺的手抖,又想到嬴政在自己的腦袋上看著自己的窘況,便越發把頭低下。
阿房解腰帶要將手伸到嬴政腰後,麵頰便不由得碰到嬴政的胸膛,阿房聞到嬴政身上的龍涎香夾著淡淡汗味,覺得自己臉上越發燥熱,再加上室內熱水散發的熱氣,讓阿房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想著脫下嬴政的外衣就離開。
可嬴政偏偏一點都不配合,手臂也不肯彎曲,阿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脫下,想著出去喘口氣,腦袋都有些迷糊了,可是嬴政反手抓住阿房的腰帶,一個轉身將她懸於池上。
阿房的雙手緊握著嬴政的雙臂,怒瞪著嬴政。嬴政目光瞟了一眼池水,然後笑看著阿房說道:“要麽就抱著寡人求饒,要麽就下去試試水溫。”
阿房雙腳隻稍稍點到池邊,冷靜地算了一下這浴池的長寬,隻要腳尖再踩到多一點點池邊,她就可以在嬴政鬆手的時候借力用輕功跳過去,奈何怕是嬴政都算好了,非讓她差那麽一點點。可是嬴政萬萬沒有算到,自己的水性極好,阿房挑釁的看了嬴政一眼,解下自己的腰帶,雙臂張開,直直地仰摔在水中。
嬴政隻是想要跟阿房開個玩笑,萬沒想到這女子毫不示弱當真跳了下去,心中不由得一緊,嬴政緊緊握著手中阿房的腰帶,心緒慌亂一下,下意識的躬身靠近水麵。
阿房落入水中,一個旋轉便來到池邊,突然從水中冒出,抓著嬴政的領襟將他也拽入水中,可是嬴政確實一個貨真價實的旱鴨子,猛然入水當真驚惶,在水中撲騰的了好一陣子,水花四濺,阿房倚著水池邊緣,笑著欣賞著嬴政在水中起舞。
阿房在一旁狂笑,而嬴政終於撲騰到池邊,手扶著池邊大口喘著粗氣,阿房笑道:“臣妾覺得水溫甚好,王上以為呢?”
嬴政剛才的氣場全無,一身狼狽,冷靜了一會兒之後,聽到阿房在一旁加以諷刺,本來應該由驚轉怒,但抬頭望見美人笑靨如花,打濕的頭發上珠翠全無,不見奢華,唯有池中花瓣零星點綴,朦朧之中,池水將她身上的玲瓏曲線毫不掩飾的顯示出來,嬴政頓時也想不起來生氣,但覺身上一陣燥熱,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時愣在那裏,不知所雲。
阿房翻身上去,頭也不回的走出臥室,掀起一陣陣的水花,嬴政小聲“切”了一句,然後無意間看到阿房的玉簪落在自己衣上,嬴政抬手拿起這玉簪細細看了看,然後小心放到一旁,在池中摸索著找找看她有沒有別的什麽簪花落入水中。
阿房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給自己換上,然後拿巾帕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坐在床上便發覺紅色的喜被下有異物,掀起來一看,看到被下滿是棗、栗子、花生。憐取眼前人?嬴政日理萬機,可是對自己卻真的是用心,阿房承認她有些感動,對於嬴政那麽一個惜時的人來說,願意花費寶貴的時間在她身上,這份用心實在難得。
聽著浴室內水聲潺潺,阿房小聲嗔道:“洗個澡還那麽大聲。”而嬴政實在是水性有限,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阿房落下的其他的珠花。
阿房坐到梳妝鏡前,靜靜地擦著自己的頭發,突然覺得腦袋上受力,原來是嬴政的一雙手另拿了一條巾帕在幫阿房擦頭發。阿房立刻坐直,然後也不敢多動,隻是弱弱的說了一句:“臣妾自己夠得著。”
嬴政手沒停下,聲音從阿房腦袋上傳來:“手夠得著,眼睛也能看得到麽?”阿房一時語塞,嬴政的動作很輕,還挺舒服,幹脆自己也不擦了,他既然勤快就讓他勤快著吧,又有誰會拒絕這天上掉下的餡餅呢?
可是,嬴政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阿房,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最好還是別接。
待到阿房頭發幹了之後,嬴政把巾帕交到阿房手上,然後坐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把腦袋湊到阿房手邊。
阿房此時的內心千般後悔剛才為何不堅定地拒絕他,可是為時已晚,看著嬴政波瀾不驚的麵容,阿房擠出一個討好的微笑,畢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以後說不定小命還指著人家呢,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嬴政看著鏡中的阿房一臉認真的在為自己擦頭發,心中暗自欣喜,靜靜地注視著鏡中人嬌美的麵容。紅燭靜靜地燃著,照得阿房麵若桃花,十六歲的桃花,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紀,有著絲綢一般的肌膚和一頭墨發,嬴政看著看著,突然伸手,抓住了阿房的手,阿房抬頭看著鏡中的嬴政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紅燭滴淚,英雄美人,兩人通過銅鏡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