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涼惡狼,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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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青山突然有一種錯覺,仿佛眼前的這個普通老者的雙眼能夠看透他的心神那般。他究竟是什麽人?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落。

    “他不僅該殺,而且哪怕再給我一次機會,他依舊該殺。劉家落魄至今,多年來靠著微薄的收入殘存到今天,本就如同一個進入殘年的老者,再不會對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威脅。”

    劉青山眼眶有些紅腫,身體微微抖動,顯然是進入了一種近乎爆發的邊緣,可他依舊保持這冷靜,異於常人的精神力扶持著他的情緒。

    “可是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麽?不是我shā rén,就是人屠我,陸融如今已經死了,我尚且落得個家破的下場,若是他沒死呢?!是不是我一家四口的屍體如今已經涼了?”

    正在仔細聆聽話語的季文,皺起了柳眉,眼神中流出同情,他斷然料想不到劉青山的身世這般淒慘。

    那老者將雙眼從書上移開,望向劉青山,鎖眉思忖片刻,突然笑道:“哈哈哈,不是我shā rén,便是人屠我?說的好啊。”

    “老夫一生都在推崇‘至惡’說,人隻有遭受最凶惡的環境,遭受最惡毒的苦楚,墜入惡至極的低穀,才能破而後立,衝破惡的牢籠,達到‘至善’。”

    老者摸了摸胡須,繼續說道:“雖然你尚且離‘至惡’太遙遠,更談不上‘至善’,但是這句話到有些味道,老夫喜歡。”

    “大惡既是大善?”

    劉青山聽得一頭霧水,這學說他曾在後現代社會的一些書中也了解一些,卻根本尋不出出自何處。如今看來,怕是多半是被這位老者言傳了千年,史書上卻不得記載。

    老者搖了搖頭,說到:“哪怕是大惡,也還是遠遠不夠。”

    劉青山突然問道:“那麽老先生,如今天下誰算的上至惡,誰算的上至善?”

    那老者眯了眯眼,卻反問:“老夫這輩子走的路太遠了,識得人也太多,說來想必你也不會認識。罷了罷了。”

    劉青山沒有管他,繼續說:“西涼惡狼,董卓?可算其一?”

    那老者突然眼神一亮,迅速看向劉青山,他怎麽可能料想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竟然一語點出這個名字。

    “小子,你怎麽看?說來聽聽?”

    劉青山若是還想要命,就斷然不會說自己是從兩千多年後的書上知道的。如今是189年,董卓奉詔聯合左將軍黃埔嵩一並平定涼州叛亂有功,數月前更是被靈帝封為並州牧,此時或許已經正在前往並州的路上。若是按這般看來,極少人能夠知曉董卓這個人有著怎樣的野心以及暴虐。

    也正是因為此,當劉青山說出董卓的時候,老者才會眼神一亮,因為在老者看來,此時的董卓根本還沒有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董卓起自西涼,幼時常年與匈奴,鮮卑人打交道,世人皆知匈奴鮮卑因文化落後的緣故致使民風狠毒殘忍。常年與豺狼為伴,自然會沾上一些豺狼的味道。董卓如今尚在趕往並州的路上,卻行程極為緩慢,加上平反時與黃埔嵩將軍交惡,不肯歸還朝廷指派的兵權,足以說明董卓如今還另有他謀。”

    老者微笑不語,看著劉青山,眼神中的欣賞又濃了幾分。

    劉青山繼續說:“靈帝一死,就意味著董卓等待已久的機會來了,朝中何太後聯合大將軍何進與蹇碩為首的宦黨掙得的魚死網破,世間早就傳聞何進欲引董卓進京除盡宦黨,看似是救國,實則根本就是引狼入室罷了。”

    那老者聽得興奮,竟然拍手叫好,於是說道:“想不到你小子也能有這般見識,若那所謂的大將軍能有你這小子一半的見識,也斷不會做出這種狗屁把戲。”

    “你這小子,也還算有些能耐。這些天老夫也是懶得招呼,竟然連你名也沒記住。”

    劉青山心中一喜,若是能奪得這老者的賞識,或許自己逃脫的法子也就有了著落。剛要起身恭敬的行禮,介紹下自己。卻突然被一旁的季文拉在了身後。

    “老先生,他叫劉青山,你別看他這個人有些讓人厭惡,但是這名字起的還算不錯。”

    那老者哈哈一笑,反問道:“哦?哪裏不錯?”

    季文突然眉眼一彎,露出皓齒咯咯笑了起來,然後說道:“上次他還跟我一本正經的說他的名字是出自一句話。”

    “哦?哪句話?老夫竟會不知道。”

    劉青山臉一黑,知曉上次全當是他夜裏睡不著,與季文胡謅亂侃的。此時這家夥竟然要在前輩麵前瞎說,壞了自己的好事。

    正在興奮頭上的季文哪裏會想劉青山心裏如何?

    “哈哈哈,就是出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哈哈哈哈,先生,您說他家裏是不是怕他以後不出息,家裏少了柴燒?”

    那老者沒有笑,嘴中一邊一邊叨咕著這句話,時而皺了下眉,時而歪了下頭,卻再一次回到角落裏,看起書來。

    劉青山見這情景,眼前黑的像是一片烏雲。眼看著生機就這麽順著眼皮弟子溜走了,他的心裏那叫一個心塞啊。

    季文看到劉青山的臉色沉了下去,心知可能自己說的話傷到了劉青山,心中一時間有些愧疚。他不過是單純的覺得這句話有些意思罷了。可他剛想上前安慰一下,劉青山卻突然扭過頭惡狠狠的看著他。

    “你是嫌這牢裏的地還不夠硬?”

    “還是覺得這牢房裏的飯菜美味至極?”

    “莫不是你小子真的想一輩子都待在這牢裏,不見天日吧?”

    季文愣在原地,聽著劉青山突如其來的三連句,愣了半天,剛要回答不是,卻再次被劉青山打斷了。

    “滾!”

    河東郡,平陽縣外。

    這裏距離平陽縣少說也有百十裏,漢代建設多是以城為主,要看一個城究竟繁華與否,一旦踏入城門就基本可以知道個大概。相反,古時定然不必現代,朝中的量金銀鋪蓋在了城池,那麽自然城外多數還是一片荒蕪的氣息。

    這裏正是一片空曠的草原,正趕季節多餘,草地上的羊茅長得極為繁茂,生長最高的地方甚至要達到五六尺。

    突然,“嗖”的一聲,從遙遠的空中突然急速飛來一杆長槍,村村割裂濃密的羊茅草之後,直接刺穿了一隻正在奔跑的鹿身上。

    隨後從這片草原的遠處傳來一陣陣浩蕩的鐵蹄聲,一道道黑壓壓的兵甲自遠處而來,到達這裏卻突然停了下來。

    為首的竟然是一匹巨型戰狼,鬃色通黑醇厚,身披掛烏黑鎧甲,顯得戾氣十足。騎在戰狼上那人緩緩下來,這是一個身體有些臃腫的中年男子,臉上的胡子與眉毛連在一起錯綜複雜看起來極為邋遢,一雙環眼不怒自威。

    他慢慢走向那隻還在掙紮的鹿,臉上露出一種殘忍的微笑,隨後抽出腰間的佩刀,一刀將鹿的頭斬下,直接向那巨狼扔去,那巨狼眼神一亮,眥開獠牙,張口直接將鹿頭銜在嘴裏。

    一時間,顱骨碎裂的聲音如同彌漫了整個草原。

    “董將軍,朝中有探來報!”

    這中年壯漢正是一向有“西涼惡狼”之稱的,新晉並州牧,董卓。

    董卓臉上的殘忍還未消散,一聽有信來報,立刻有了精神,想必一定會是件令人興奮的信息吧。

    “稚然,說來聽聽,朝中此時如何啊?”

    董卓此人出身西涼,有一種濃厚的地域情節,自他起兵征戰開始,直至在將來一度篡權成為皇帝,他最為親信的始終都是那些他從西涼親自帶出來的愛將部下。

    李傕,字稚然,便是其中之一。

    “將軍,朝中傳信,太傅袁隗薦其侄兒袁紹於何進,欲共同除盡宦黨,可何太後在朝中作威作福,盡做些收取宦官huì lù的勾當,一時間何進也下不定主意”

    董卓咧嘴一笑,說:“好事!天大的好事,朝中混亂拖得越久,離我們進朝的時間就越近。”

    李傕不明其意:“將軍,難道我們真要想像袁紹來信所言,幫一群吃幹飯的閑人去擦屁股?”

    董卓繼續說:“嘿,稚然你還是太年輕,難道你以為老子去給他們擦屁股是白擦的?”

    那頭巨狼口中鹿頭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一灘血跡還掛在嘴邊的皮毛上。身後的無數鐵騎如同一片烏雲壓在這片大地之上。狂風起,鐵騎中偶爾會傳來一陣陣嘶鳴。

    董卓突然轉過身來,負手而立,抬起頭,閉眼朝向天空,深深得一嗅,於是猛睜開眼,獰笑道。

    “啊,突然發現,中原的氣息越來越像西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