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蕩劍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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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淩!加油啊!”
武卿在台下聲嘶力竭的大喊著,麵上露出焦急神色。
祝淩深深吸了一口氣,淩厲的劍氣在他身子四周縱橫著激起道道破風之聲,幾道鋒利的劍芒自他身旁擦過,祝淩衣衫被劃破數道細口。道道血線迸濺而出,傳來陣陣痛意,他不退反進,腳下穩穩向前一步,神情專注而堅定。
吳鈞有些不明白,他不解的是在如此懸殊的差距之下,祝淩毫不退縮的戰意究竟從何而來。或許是困獸之鬥,或許是心存僥幸。
但無論如何,他心中已是篤定,這招過後,祝領將再無一戰之力,而自己,將會成為這個擂台上的勝者!
斷劍亮起渾濁的灰白色毫光,在這漫天的紫色光霧中顯得毫不起眼,兀地,斷劍劍身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祝淩一躍而起,向著那紫色真氣的中心,悍然衝去!
一聲驚天巨響震懾大地,無形的氣勁以二人為中心迸裂開來,看台最近處的眾人隻覺一股大力撲麵而來,不由得紛紛向後退了一步,原本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間擴大的一圈。
祝淩與吳鈞二人的身子齊齊大震,各自向後退去。
吳鈞麵色煞白,方才那極具威力的一招讓他耗費了許多的真氣,隻是祝淩的身子,卻還是依舊佇立在場中。
他眼中帶著些許的訝異。望著對麵身形已經有些搖晃的祝淩,仿佛沒有料到他竟能接下自己雷霆萬鈞的一擊。
祝淩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已被無數細密的傷口覆蓋,遠遠看去,像是一個被殷虹鮮血包裹的血人。
一陣陣痛意自周身傳來,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的那股如排山倒海,風卷殘雲的濤濤烈火,卻越燒越旺,越戰越濃。
祝淩仰天長嘯,揮舞起斷劍,怒吼著向吳鈞衝了過去。
一次。
兩次。
三次。
聲聲刺耳的金戈交接聲刮得眾人耳膜生痛,祝淩一次又一次的被震飛,卻一次又一次的猛撲而上。
斷劍驅使之間已全無章法,盡是真氣與真氣的正麵衝撞!勇力與悍力的直麵交接!
吳鈞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一絲鮮血順著嘴角留下。渾身經脈被一次又一次的衝撞震的隱隱作痛。
祝淩又一次退了下來,整個身子好像都已不是自己的,撕裂的劇痛讓他手腳漸漸失去了知覺。
但!
他那微微有些赤紅的雙目之中仍是帶著騰騰的戰意,祝淩舉起被鮮血染紅的手,殘破的斷劍霍然指天!
四下寂靜!
眾人震驚,三脈首座,弘義真人也是眉頭緊皺,不發一言。慧相大師麵露不忍,低聲念號。安若施粉拳緊握,武卿神色焦急,雙手不住的搓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越眾而出。
沒有人再會小瞧於他。
沒有人再會小瞧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
究竟是什麽支撐著少年殘破的身軀?
是勝念的執著?
還是不甘的內心?
或許,隻是因為少年心中那一份永遠都不曾抹去的倔強,和那深藏在心底的不屈。
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如此。
弘歆大師望著少年的身影,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近乎被她遺忘了的身影。
太像了……她呐呐的囈語著,仿佛回想起了塵封已久的畫麵。
兩個身影,就在此刻重疊在了一起。
吳鈞望他鮮血淋漓的身體,心中突然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懼意,繼而又被洶湧的怒火所淹沒。
他自拜入赤陽道人門下以來,一直被上清一脈上上下下長老認為是最傑出的的年輕弟子,從小就比身邊的無數師兄弟都高出一籌,師尊赤陽道人更是將他視為上清一脈下一任首座的接班人。
他隻是一個外門弟子,螻蟻一般的人,連進入內門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麽和我比肩!
吳鈞心頭震動,手中星回光芒大放,他真氣洶湧澎湃,將所有真元全部匯聚於劍尖之上,一輪宛如耀陽的紫色光球在劍尖處越放越大,刺眼奪目。
祝淩正要凝聚真氣,丹田之中忽然生出兩股反搓勁力,如今他氣力不濟,那一直沉寂在體內的兩種不同真氣終於爆發,互相衝撞駁斥著,誰也不讓誰,沿著四肢百骸四下溢散,祝淩隻覺靜脈一陣劇痛,渾身真氣猛然如開閘洪水一般四散而去,丹田之中變的空空如也。
祝淩陡然變色,望著那旭日一般的紫球,心中湧起不甘,他自修煉以後,每逢調動全身真力之時,便好似丹田處隱隱有兩股氣勁互博,宛如涇渭分明的兩色河流,彼此互不相容,尤其耗盡真氣時,頓挫之感就愈加強烈,將他渾身的經脈撕扯的劇痛。最後結果往往就是哪股真氣都不得戰勝,紛紛四散開來,隱沒在四肢百骸當中。
他自然不知是他身兼兩種功法,彼此道不相同,自然無法像其他修道人士那般調息自如,如臂揮使。
每每修煉之餘,也嚐試過將這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合二為一,融會貫通,但均以失敗告終。
會場上,另一邊。
吳鈞臉上帶著的獰笑,好像即將要進行審判的九幽閻羅。長劍霍霍,橫劈而下,仿佛要將這鬱堯山劈為兩端。
窮途末路了嗎……
祝淩喟然長歎,微微閉合雙眼,銳利的劍氣在他身前越來越近。
就這樣結束了麽……
突然,他心思一動!
若是兩股真氣無論如何不肯相融,若是將他們反其道而行之,該當如何?
之前他隻想著強行捏合兩股真氣,卻屢屢失敗,從未想過另辟蹊徑,既然彼此水火不容,且不如讓這兩股真氣對抗到底,將反衝之力運於劍中,隻是這兩股勁氣勢如水火,隻怕還未運氣至劍,周身經脈便先支撐不住,爆裂而死了。
正猶豫間,天邊那紫色光球猛然大亮,璀璨的光芒如霓虹般四射,遠遠便可感受到其中浩瀚雄渾的淩厲劍氣,祝淩牙關一咬,不待多想,即刻抱元守一,氣沉丹田,內息之中有兩股真氣在腔腹中遊散,一股柔和清冽,一股剛猛邪異。
祝淩潛心運氣,牽引著兩股不分上下的真元自丹田盈盈而出,沿著兩條不同的經脈蜿蜒前行,齊齊灌注在斷劍之內。
兩股氣勁在他手臂之內不斷衝撞,交錯盤桓。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在一起,直抵劍身。
真氣一經注入,斷劍赫然發出一陣蒼茫低沉的劍吟,猶如破開塵封千年的封印。
帶著亙古不變的長鳴,仿佛有著什麽東西悄然碎裂開來,一股無形的精氣噴薄而出,霎時間,濁白色的光芒悠然大亮,竟在空中如抽絲剝繭一般分離開來,一半瑞光祥照,耀眼奪目,一半妖異陰鶩,黑光大作。
祝淩又驚又喜,喜的是這斷劍竟似能兼容二氣的媒介,一經灌入,非但沒有排斥,反而與這兩種真氣相輔相成,驚的是這招式未成,手臂已是痛不可擋,低頭看去,右臂竟憑空脹大了一圈,變作紫紅色,體表上鼓起一個個小包,陣陣撕裂感傳來,險些讓他拿不住手中斷劍。
說時遲那時快,黑白二色尚未成型,紫色的光球就已到麵前,離祝淩身軀隻有尺寸之遙,他雖鋌而走險,運氣成功,卻時不我待,眼看就要功虧一簣,台下眾人無不失聲驚呼。
祝淩看著漫天的紫芒,麵色一變,他一身氣力都已注入劍中,即算此刻躲開,隻怕也無力再與吳鈞抗衡。
隻能到這了麽?
祝淩狠狠咬牙,仰天呐喊,雙拳握的緊緊。
“這一戰,隻怕是那吳鈞勝了。”尚賢站在台下,看著須發皆張的祝淩,心下幽幽歎了一口氣。上清一脈的諸位長老也是各自撫須微笑,勝算在握。
突然,一道詭異紅光自漫無天際的紫芒中悄然躥出,隻見一個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血紅圓球自祝淩胸前浮起,飄然而出,淩空浮動,在這間不容發之際自正中投射出道道細若蠶絲的火線,宛如桑蠶一般將他重重包裹在內。
耀眼的紫球轉瞬間狠狠撞在在烈焰蠶絲周圍,祝淩人在繭中,隻聽身外“嘶嘶”作響,順著麵前縫隙看去,紫球被火繭所擋,停在當空,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弘義真人“騰”的一下猛然坐起,神情震驚,目光緊緊盯著祝淩身前的紅石。
與此同時,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在這一刻緊緊相連,化作一柄半黑半白的巨大光劍,遙遙欲墜,直指蒼天!
一股洶湧蓬勃的氣勁猛然自那光劍中蕩漾開來,眾人隻覺胸口一沉,那半黑半白的光劍中似有中異樣的妖力,攝人心魄,讓人為之恍惚。
祝淩站在火繭之中,身上似有千斤壓來,周身劇痛,奮起最後一絲力氣,猛然揮動斷劍,向著吳鈞狠狠斬去!
蒼茫劍意湧起,天空中急速劃過的巨劍悠然落下,似要將這鬱堯山劈成兩半。
滿座皆驚!
弘義真人、慧相大師等人看著麵前的巨劍,感受著其中的真氣流動,悚然動容!
“枯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