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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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上至弘義真人、三清首座、昭元寺方丈,下至武卿、吳鈞一幹弟子,都把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都在等他最後的dá àn。壓抑的氣氛如雷雲一般擎天壓下,直教他喘不過氣。

    祝淩猛一咬牙,掃卻雜念,他知道了火令石的來龍去脈,情知已是到了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隻要自己所言稍加不對,隻怕再也無法離開這鬱堯山了。

    他強自鎮定,將如何得到血麒麟,如何無意之間闖入後山結界,一五一十的說給了眾人聽。

    眾人聽他所言,麵麵相視,露出思索神情。

    赤陽道人開口道:“一派胡言!本座在結界中施了法術,若是結界碎裂,我怎會不知?結界封印被解之時,你明明正在與鈞兒比試,快說!你是否還有其他同黨?”

    弘義真人揮了揮手,接口道:“孩子,你說那火令石放入天機鎖內,現出了諸多文字,上麵寫的都是些什麽?”

    祝淩回憶道:“那文字晦澀難懂,弟子不太明了,應當是一篇運功凝氣的法決。”

    “胡說八道!日前我方才將火令石歸位,哪裏有什麽你說的異樣,若是有,我怎生沒看到?分明是胡編亂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弟子一字一句俱是實情,不敢有半分欺瞞。各位師叔伯,結界之事晚輩的確不知情,還望各位長輩,掌門師伯明察。”

    “住口!”赤陽道人喝道:“到了此刻你這賊子還在狡辯!你懷揣我門至寶,還攜帶著如此邪異的兵刃,定是魔教潛入我玄清門的細作!”

    祝淩一驚:“這從何說起啊,我何時攜帶邪異兵刃了。”

    弘義真人手掌撫摸著斷劍的紋理,張口道:“祝淩,你知不知道此劍來曆?”

    祝淩茫然搖頭。

    弘義真人歎道:“此劍名叫枯骨劍,是千年以前羅刹魔教天煞堂元老冥海上人的法寶,其赫赫凶名,響徹天下,使將開來天地變色,妖氣騰騰,不知有多少正道先輩喪命於此劍之下,冥海上人生前僅收了一名弟子,此後一直是一脈單傳,幾百年來再也未曾出過冥海上人這等人物,天煞堂也隨銷聲匿跡,漸漸被後來居上的萬魂殿所取代,這柄枯骨劍也下落不明。”

    弘義真人頓了頓,望向祝淩,眼中的含義祝淩自然是懂的:他身懷火令石,又拿著魔教冥海上人一脈單傳的法寶,不免惹人生疑。

    祝淩萬沒有想到這柄斷劍居然也如此詭異,這才想起當日在天煞堂腹地初遇斷劍時兩寶鬥法之事,卻是見這鐵劍一方時而黑光大作,時而妖邪詭異,他後來對陣袁侯之時,危急時刻隨手拿出來對敵,倒是十分順手,也就這麽用了下來。

    他索性將那日在地底所見之事也一並說了,在場眾人大多是閱曆豐富的老人,何時聽過如此奇聞,均是麵露疑惑之色。

    赤陽道人道:“掌教師兄,此子巧舌如簧,欲蓋彌彰,身上也是疑點重重,必是魔教眾人,應當將他打入天牢,細細審問。”

    祝淩見他屢次三番要求懲戒自己,心頭不悅:“赤陽師伯,此間的緣由我都已說過了,你口口聲聲的一口咬定我是魔教中人,並無確鑿證據,不免太牽強了罷。”

    赤陽道人怒極反笑:“好,那我問你,剛剛與你相遇的那位師門長輩,你可認識?”

    祝淩一愣,想起剛才進殿之時卻是有一個中年道士與他擦肩而過,但瞧他樣貌身形,從未見過,又想自己本就不是內門子弟,不認識也沒什麽,張口道:“弟子並不認識。”

    弘義真人,弘歆大師聞言微微動容。

    祝淩看見他們神色,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赤陽道人目光如刀,厲聲道:“剛剛那人正是外門項誌成!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又怎麽會連自己師父都不認得!!”他聲若雷霆,字字珠璣。

    祝淩一驚,他受周老先生所托,與安若施等人在仙人居匯合,原本就沒料到會後今日之事,如今被赤陽道人一語道破,倒成了天大lòu dòng。

    再加上火令石、枯骨劍這些陰差陽錯的交織在一起,不得不讓眾人生疑,隻怕祝淩如何解釋,都無法取信於人了。

    武卿焦急道:“祝淩,你快向弘義真人解釋清楚啊!”

    大廳之上寂靜無聲,所有人的都看著在堂下的小小少年。

    他方才聽到楚清秋說起柳生之事,終於明白了周老先生為何每每盯著柳生的牌位佇立良久,也終於知道他為什麽要隱居於破敗的草屋之中。

    “掌門師兄,人證物證俱在,足可證明此子就是受魔教妖人唆使,潛入我鬱堯山意圖不軌,我建議將祝淩誅殺!以免遺留後患!”赤陽道人眼中寒芒一閃,絕決道。

    武卿心頭劇跳,安若施身形微微一晃,吳鈞也是麵露駭然,他雖與祝淩不和,但隻是意氣之爭,完全沒料會發展至如此境地。

    弘義真人目光閃爍,遲疑不語。

    我自問從未做錯事,雖不是什麽名動天下的正義之士,卻從未在大節上有失,這赤陽道士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將我斬殺,是何道理??

    他自小浪跡神州,骨子裏帶著倔強和頑強,此時千夫所指,心頭生出些許憤懣,兀地站起身,對著赤陽道人昂然道:“老道士,你記清楚了,我祝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口中的魔教妖人就是我,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武卿見他破罐子破摔,心頭大急,連忙拉他衣袖。

    安若施貝齒咬著下唇,將唇角咬的發白,她看著兀自站在場中的祝淩,目光之中有著些複雜。

    她雖不知祝淩為何承認,但絕不信祝淩是魔教的細作。三年來安若施曾數次問起那老人來曆,弘歆大師卻隻是住口不言,她隱隱約約聽師門前輩提起過前塵往事,那老者與玄清門之間的恩恩怨怨,雖不知內裏詳情,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安若施望著祝淩的側臉,緩緩走上大殿正中,跪了下去。

    弘歆大師麵色一變,三年前安若施去玉堯山下找那人修法,弘歆大師也是知道的,她素知那人之能,早年在玄清門修道,一身道行比自己隻高不低,若施倘若能得他真傳,有益無害,是以並未橫加阻攔,要說那人身邊帶著魔教細作,弘歆大師自然也是不信的,但那人與掌門師兄之間關係頗為微妙,弘義身為當代掌門,哪怕她貴為首座,也不願躺這趟渾水,隻是皺眉道:“若施!你做什麽!快回來!”

    她就這樣跪著,仿佛沒聽到師父的話語,她抬起頭,帶著絕世的容顏,幽蘭空穀的聲音如清鳴般響起,依舊是如此平淡,卻格外堅定。

    “掌門師伯,若施願以性命擔保,祝淩絕不是魔教妖人,還望掌門師伯明鑒!”

    祝淩偏過頭,有些詫異的望向她。

    武卿也是噗通一下跪在場中,沉聲道:“真人,祝淩與我自小相識,我了解他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與魔教同流合汙的,望真人明鑒。”

    楚清秋也是急急跪了下來,齊聲道:“望掌門真人明鑒!”

    弘義真人皺眉不語,似在定奪一般,安若施、武卿、楚清秋等人跪在地上,誰也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出。

    大殿四下寂靜,隻有細不可聞的呼吸聲。朝陽緩緩升起,越過屋簷,明亮的陽光被屋頂所遮蔽,玄清大殿顯的更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