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蒼梧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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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貧瘠之地,多有狼虎惡獸,蒼梧郡百姓祖上世代以狩獵為生,素愛飲酒食肉,如今日子雖然過的好些了,但豪爽的民俗卻保留了下來。
現下正是飯點,偌大的廳堂內坐的滿滿當當,幾個夥計滿頭大汗,在桌案間穿梭著,十分忙碌。
三人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小桌坐下,點了幾道當地特色小菜。
北方特色肉食,以牛羊兔鹿為主,多佐以香料烤製而成,肉質噴香滑膩,外酥裏嫩。祝淩與武卿各自抓著一隻羊腿,大快朵頤,讚不絕口。
“要我說,你幹脆也別剃度了,若是叫你當了正經和尚,不出三天便要破戒!”祝淩滿口酒肉,含含糊糊的道。
“我原本就沒打算剃度,當個俗家弟子,也沒那麽多清規戒律,讓我天天吃齋念佛,隻怕要淡出鳥來。”
二人哈哈大笑。
安若施素不喜肉食,隻吃了一份青菜,一杯花茶。
她胃口不大,又不愛喧鬧,吃了兩箸便去廂房歇息了。
那店中的小二正在一旁添茶,聽到二人說話,道:“二位客官,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否則再過些日子,隻怕連牛羊都吃不到了。”
祝淩咦道:“蒼梧郡牧業發達,牛羊遍地,怎的會吃不到。”
店小二歎了一口氣,道:“客官有所不知,近些年來蒼梧郡附近郊外時有怪事發生,說是僵屍怪物自墳墓中爬出,三五成群,不光啃食牲畜,還傷及人命,蒼梧郡的牧民損失慘重,不僅牛羊不能保全,連性命都堪憂啊,牧民紛紛帶著牛羊遷移到了南方,您要是不信,就往這城外走上一遭,若是能見到牛羊成群,小的便將這舌頭給你。”
武卿皺眉道:“蒼梧郡毗鄰萬劍宗,怎會有這等奇事?”
“萬劍宗自然是派弟子下山鎮壓的,蒼梧郡又是北漠要地,如此以來倒也還算清平,但這僵屍盡是死物,千百年來,埋在這地下的亡靈何其之多?誰家沒個祖墳墓地的,萬劍宗縱然是仙門,也是一時殺不盡,哎,現下世道是越來越不堪了,等我下月發了工錢,也要去南方過活了。”
小二唏噓著,提著茶壺下去了。
祝淩與武卿對視一眼,均是麵露擔憂之色。
大廳內的食客用完的餐食,也大都各自散去,如此以來,倒一下顯得空曠了許多。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一人吟道:“花間一壺清酒,岸上兩許琴聲。醉談恩仇多愜意,月下獨酌自傷心,莫問使君何時醉,杯光交錯三百回,今夕何夕,杜康絕釀佳期!”
祝淩武卿聽他這詞句句不離酒,真是個愛酒之人,一同聞聲望去,隻見一個中年儒士站在門外,神情陶醉,正自輕吟。
那店小二聽見他聲音,麵上露出不耐煩神色,道:“你這窮酸,怎麽又來了?”
儒士一作揖,溫聲道:“不才剛走到貴店門前,但覺口渴難耐,相煩店家討些酒水,多謝了。”
小二長大了嘴巴:“還要酒?昨日已被你喝去店中的一壇陳釀了,酒錢還沒結清呢!”
儒士微有歉意,道:“不才來去匆忙,身上未曾帶銀兩,下次差人一並還清。”
店小二不屑,滿臉的不相信。
店中食客見這窮儒連酒錢都沒有,還在那廂吟詩作對,怡然自得,不由得紛紛嘲笑。
蒼梧郡武風濃厚,這兒的人大多不喜文人墨客,認為這等人隻會賣弄些筆墨,手無縛雞之力,是以重武輕文之風甚重,往來蒼梧郡的文人也大多頗受輕視。
儒士聽見眾人哄笑,也不在意,依舊是閑庭信步,泰然自若。
祝淩見他眉目清鑠,溫文爾雅,雖已過中年但品貌非凡,二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般心思,出聲叫道:“先生來這裏做罷。”
中年儒士聞言一笑:“在下身無分文,可無多餘銀兩還請二位。”
“無妨!先生來坐就是了。”武卿大手一揮,渾不在意。
中年儒士走到桌前,見他二人年紀都不大,哈哈笑道:“這蒼梧郡四縣十二鄉號稱豪傑之地,沒曾想加起來還不如兩個小小少年好客。”
祝淩躬身道:“先生高雅,區區小菜,還望先生不要介意。”
“我隻要一壺酒便可。”儒士搖搖頭。
武卿心下高興,他生平最喜飲酒,急忙差小二送上兩壇美酒,二人開懷暢飲,舉杯頻頻,他飲到盡興處,縱聲大笑,臉上浮起兩坨酒紅。
祝淩暗歎一聲,又好笑又無奈,心道武卿如此嗜酒,真不知他是如何拜在慧真大師門下的。照此下去,還真是隻能當個俗家弟子了。
祝淩幾人此番下山所帶盤纏不多,隻夠日用,三人這一頓大吃大喝,將銀兩都用了個精光。
中年儒士看在眼裏,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光閃閃的元寶,道:“多謝二位小兄弟款待,還請收下,權當今日酒錢。”
那元寶有些分量,別說今日一頓,隻怕一百頓都是夠的。
祝淩奇道:“先生既然如此闊綽,為什麽要謊稱沒有銀兩?”
中年儒士頷首道:“昨日我確實是忘了帶錢的,本想在這店中佘些酒水,取來銀兩便還,誰料那店家冷言冷語,甚是不恭。我便打定主意,我不光不還他酒錢,還要日日來夜夜來,直到將他店內的酒喝個精光為止!”
二人見今日那小二神色,就已猜到昨日店家的態度,祝淩不禁失笑道:“先生真是奇人,晚輩佩服,先生既然出身富貴,將這酒樓盤下便是了,何須如此。”
中年儒士麵露傲色:“以我之長,擊彼之短,鼠輩所為。”
祝淩一怔,但覺他目光平和之中隱隱帶著深邃,讓人不可捉摸。
武卿聞言哈哈大笑:“先生說的好,當浮一大白。”
二人又是一飲而盡,中年儒士眼光掃過祝淩腰間斷劍,眼神忽而凝重,道:“小兄弟,可否將你那把寶劍借我一看?”
祝淩啞然,但見他氣宇軒昂,舉手投足之間都似有種不怒而威的架勢,心中下意識對他十分信任。依言將短劍遞了過去。
儒士修長的十指拿起斷劍,放在麵前不住端詳,神情專注而仔細,暗紫色的桃木紋理纏繞,在劍柄出蜿蜒曲折,仿佛是龍卷長吟,又似蛇首吐信,他緩緩撫摸劍身,十指劃過劍刃,被鋒利的劍氣所傷,留下一絲絲血跡。
血水順著斷劍白鐵的紋理轉眼間被吸附於內,不見蹤影。
“果然是枯骨劍。”
祝淩見他一口道出斷劍來曆,吃了一驚。
“先生慧眼,我師門長輩也曾提到過,這鐵劍名字就叫做枯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