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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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呼……”

    兩個少年禁閉雙眼,四仰八叉的躺在細沙之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這一番劫後餘生,好似耗盡了他們生平的力氣,祝淩喘息半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斜射的夕陽正照在他的臉上,祝淩勉強起身,不由自主的眯起眼。此地已是遠離火山數十裏,料想已無大礙,直到此時,祝淩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回想起方才情形,真個是險象環生,心中仍是不由自主怦怦亂跳。

    斜眼望去,武卿早已入夢,七扭八斜的睡在一邊,竟是打起了呼嚕。

    祝淩無奈一笑,若問這天下誰能如此,恐怕隻有他這位武兄弟了。

    陶婉織靜靜的躺在另一側,宛如處子,乖巧靜怡,隻是柔美的俏臉毫無血色,想必是白日裏被陰笙的寒功傷及五髒六腑。

    此番與武卿筋疲力竭,陶姑娘也身受重傷,權且休息一夜,明日再作打算。隻是鈞天造化訣已毀,諸位萬劍宗弟子也是生死未卜,未免讓人扼腕,好在三人均無大礙,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祝淩如是想著,幹燥的熱風自口鼻吸入,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喉間仿佛著起了火,隨身所攜帶的水源早在山坳中就已飲盡,若無食物倒還好些,若是無水可飲,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祝淩正想著,視線掃動間無意瞧見衣角處附著縷縷冰渣,登時心頭大喜。

    陰笙啊陰笙,你雖是勁敵,但總算為我們做了一件好事!

    原來陰笙內力陰寒,招式道法所到之處必會留下些許寒冰,隻是這冰是內力所結,尋常溫度融化不得。

    祝淩運起最後一絲真氣,緩緩輸入冰中,他白日連番苦戰,真元早已枯竭。每過片刻必要休息好一陣,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將冰塊化凍。

    祝淩喘著粗氣,麵上露出喜色,手捧清水,直如珍寶。

    正要飲下,忽然神情一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邁開步子,與武卿喂了些,又向陶婉織走去。

    祝淩緩緩蹲下身子,將她放在臂彎之中,明亮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如詩如畫,溫婉動人。

    指尖觸碰到柔柔的唇,祝淩的心裏猛的一縮,劇烈的心跳聲在這夜裏好像大的出奇。水流順著指縫,滑入她的口中,如珍珠玉溪,涓流而下。

    祝淩用袖口拭去她唇邊的水漬,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是痛了麽?

    他仿佛怔住了,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那一身青衣鬥笠的女子,曾幾何時,也像他抱著她那樣抱著自己?

    深幽庭院,細雨佳人。

    原來那曾經的回憶,從未隨著歲月的衝刷而被遺忘。

    祝淩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忽然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靜止,哪怕多一秒,就一秒,那也很好啊……

    突然,一道英挺俊朗的身形自腦中劃過,祝淩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將懷中的人兒輕輕的放下,直起身,定定的看著她,仿佛要將她深深的印在腦海之中。

    “陶姑娘,你與陸大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隻盼你們能苦盡甘來,永結同心才是……”

    微風徐徐吹著,帶著少年低聲的喃語,也帶著少年那顆火熱的心,隨風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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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淩走到一旁,斜靠在沙坡上,腦中回想起白日裏戰鬥場景,與陽芒交戰時的點點滴滴緩緩浮現在眼前,此時脫離險境,方才回憶起鬥法之凶險,若不是無意之中看了陶婉織手中的鈞天造化訣,隻怕今日三人均要葬身黃沙之中。

    隻是這鈞天造化訣是萬劍宗鎮派真訣,怎的會與五行譜有著千絲萬縷般的聯係呢?

    他早先在玄清門後山偶得五行譜開篇,但覺其深奧功法,妙不可言,隻因不得下文,祝淩每每修煉參詳,五行譜中諸多困惑之處總是無法可解,毫無頭緒。誰知現下因緣際會,鈞天造化訣竟與五行譜中上半篇功法首尾呼應,一氣嗬成。

    直如撥雲見日,柳暗花明,此前許多迷惑不解之處,頓時豁然開朗。

    他心中默念著行功心法,雙手平放當胸,盤膝而坐,在這當兒運起功來。隻覺一股炙熱暖流自丹田之中蓬勃升起,沿著周身經脈徐徐流轉。

    忽忽不過一個時辰,已將七十二大周天循環完畢,正值皓月當空,繁星密布,祝淩緩緩睜開雙眸,麵露訝色。充沛真氣在體內盈盈而生,竟將他白日裏的怠倦一掃而空。

    祝淩心下暗喜,心中多少猜到五行譜之神奇奧妙,卻隻道自己年輕力勝,身子回複的極快,他修道尚淺,哪裏知道這鈞天造化訣原就是萬劍宗昌盛之本,雖是殘卷,卻也稱得上是世上一等一的上乘道法。

    須知修道一途,最重內功,無數萬劍宗弟子費盡千辛萬苦,方能一窺冰山。而他機緣巧合,竟將上下卷都得了去,更是xìng yùn之至,可遇而不可得的大造化。

    祝淩正自高興,猛地想起這鈞天造化訣無論與那日在鬱堯山看到的五行譜有何關係,但畢竟是萬劍宗的不世秘寶,自己這般堂而皇之的修煉,不免有些太過失禮,隻是陰笙陽芒實乃他修道至今以來所遇至強之敵,形勢所迫,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豎日,三人起了個早,陶婉織雖然有傷在身,好在陰笙意在逼她交出鈞天造化訣,並未傷其筋脈,隻是身子有些虛弱,昨日激鬥之時早已昏去,問起經過時,祝淩隻是三言兩語的一筆帶過,並不與她細說。

    陶婉織見他麵色有異,還道他受傷不輕,心中好大過意不去。

    海闊天空,碧藍如洗,陶婉織看著前方祝淩疾馳的身影,眉目中有些擔憂,她駕禦著綺羅綾,靠的武卿近了些。

    “武師兄……”

    武卿一愣。

    “武師兄,小妹瞧祝公子臉色不太好,可是昨日鬥法時留下了什麽內傷?”

    武卿笑道:“不打緊的!今早我已替他看過,這小子體內真氣充沛,渾然不像受傷的樣兒,結實的很。”

    陶婉織聞言稍稍安心,又想起早起祝淩與自己說話時的模樣,言語之間多有躲閃,仿佛一夜之間與自己疏遠了許多。方要開口再問,卻是欲言又止。

    武卿瞧了瞧祝淩的背影,眼珠一轉,壓低了身子,咧嘴一笑:“昨日你昏迷不醒,祝兄弟為了保你周全,可是拚了老命了。”

    陶婉織也不答話,水一樣的雙眸映出麵前青衣少年的身影,帶著些許莫名的神色。

    萬劍宗門本就離北俱山脈不遠,三人禦劍而行,風馳電掣。隻不過一個時辰,遙遙望見天邊漫天黃沙中浮現出一抹久違的綠色,青山常綠,綠水常存。與這四周荒涼的戈壁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三人在山門前落腳,步行上山,正遇到那日接待安若施祝淩等人的青年劍士,那青年劍士見三人歸來,也是歡喜萬分,急忙差了鶯雀上山報信去了。

    陶婉織重回師門,喜憂參半,喜的是鈞天造化訣終於未落入魔教之手。憂的是這代價卻也是十分慘痛。

    祝淩等人一路來到萬劍宗正殿,隻見一人在殿前早已等候多時,豐神俊朗,英挺偉岸,隻是身形帶著幾分疲倦,正是陸嘯生。

    陸嘯生抬眼望見三人,一個箭步邁到跟前,見眾人均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兩位師弟,這本是我門內事,連累二位兄弟以身犯險。若是有什麽好歹,陸某真是無法和鬱堯山、昭元寺的眾位師長交代了。”

    “不礙事,大夥是同道中人,有難同當,本就是分內的事。”武卿嘿嘿一笑,揮了揮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