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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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西南,巴州城。
這幾日異寶動世,巴州城引來來了不少修道中人,三教九流,神魔鬼怪,一應俱全,好在眾人都有要事在身,不似以往,無暇多做額外拚鬥,是以城內表麵上仍是一如既往,安詳平靜,實則內裏已是風起雲湧,暗流湧動。
但正所謂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這寶貝落入何人之手,今後何派稱雄,萬千百姓多數是不在乎的,隻要能安居樂業,衣食無憂,便是絕好的日子。反倒是連日以來各派匯集,帶動了周邊不少商販的生意,直教人喜笑顏開。
這日距祝淩等人入澤已過了一日光景,巴州城主道一側,隻見角落處支起一個簡陋攤位,上書“百卦無遺漏,下界扁鵲仙”十個大字,一名圓臉術士,正端坐正中,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卻見他對麵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淚眼婆娑,神情淒苦,不住抽泣道:“先生算的如何了,我與那楊郎命中可有姻緣?”
那圓臉術士閱人無數,見這女子神色愁苦,不用算便知定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待看了她生辰八字,果不其然,此人生具豬蛇之象,天生克夫,莫說是與意中人無緣無份,隻怕將來夫婿也是中道衰落,早死夭忘。
術士相麵無數,比之悲慘的命格更是見過不少,手撫短髯道:“這位姑娘,恕我直言,你八字中命帶傷官,丁火生己土再生辛金,夫星為忌神,此生難作天成,人生在世,不隻情愛二字,要看得開些。”
他這話說的直白,那女子正值陷入愛河,如何聽得了這話,果然嚶嚀一聲,掩麵大哭而去。
話說包百算浪跡天下,這日來到巴州城,便支開攤子,算起命來。但凡江湖相士,最信風水玄學,西川異像湧動,靈氣匯聚,主旺財,包百算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便來西南粘粘靈氣兒,大賺一筆。
正在這時,街角處轉出一個中年漢子,三兩步走到攤位之前,站定道:“先生會算命?”
這話問的毫無水準,包百算頭也不抬,圓胖手指將身旁的杆子敲的當當作響:“這上頭寫的什麽?”
中年漢子一愣,頷首道:“百卦無遺漏,下界扁鵲仙。”
包百算嘿笑道:“算你識字,本仙占卜前世今生,丹春更似扁鵲,醫算雙絕包百算就是我,你說我會不會算命?”
中年漢子聞言道:“如此真是失敬了。”
包百算抬頭看去,隻見他身材高大,容貌方正,眼若星辰,眉似臥蠶,額角處長著一道三寸長的傷疤,更添一份鐵血之氣。隻是眼角處皺紋突起,略帶愁苦。包百算見他不似凡人,輕蔑神態不由得一收:“這位壯士,姻緣前程、財運生死,不知你想算什麽?”
那中年漢子道:“我此生有一大心事,若不了解,隻怕死不瞑目,先生通曉陰陽,便我為算上一算,今生能否得償所願。”
包百算向他麵龐看了半晌,搖頭道:“恐怕不行。”
中年漢子一震,顫聲道:“你說什麽?”
包百算道:“你天庭飽滿,太陽穴突起,乃是金木間隔,白虎持勢的極貴之相,若無異端,此生必定是位高權重,萬人之上,命中萬事皆可成矣,隻是你左眉處那道傷疤將你命格攔腰折斷,此位主兄弟親友,想必是你至親摯友之人命數遭厄,你也難逃波及,你口中的心事,隻怕也與這位親友有關吧?”
中年漢子神情震動,苦笑道:“先生真乃神人,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含冤而死,奔走數十年,仍找不到當年陷害他的真凶,每念及此,夜不能寐,還請先生為我指條明路。”
包百算道:“你且將姓名八字寫下,我為你參詳一番。”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道:“姓名實在多有不便,就用這八字吧。”言罷把自己生辰寫了下來。
包百算一斜眼:“不告知姓名,算得不準,可別怪我。”中年漢子思量一陣,又拿出一張白紙,寫下兩個字,後麵又加上了一段生辰八字,道:“這是我那朋友的,為難先生了。”
包百算低頭一看,隻見他筆鋒蒼勁有力,紙上龍飛鳳舞印著兩個大字:柳生。
包百算端詳一陣,胸有已有思量,點頭道:“你這朋友也不是凡人,你大可放心,此仇雖不是你親手所報,卻必定沉冤得雪。”
中年漢子直到這時才露出喜色,道:“若真如此,我這兄弟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他伸手入懷,將銀子盡數放在案上,道:“大恩不言謝,就此別過。”中年漢子一拱手,昂首闊步的去了,看那方向,竟是向西而行。
包百算望著他寬闊背影,歎道:“此人身為四大護法之一,昔年何等風光,區區數十年光景,兩鬢斑白,如此模樣。”
外人落得如何,與他也無太多關聯,包百算剛感歎兩句,便被麵前沉甸甸的錢袋吸引,打開一瞧,裏麵銀光閃閃,足足有百兩之多,不禁眼冒金光,大是咂舌。他這廂正自滿心歡喜,身前又是來了一個主顧。
包百算發了小財,心頭喜樂,麵上不由自主也是掛滿笑意,道:“這位客官,算什麽呀?”隻見這人圓頭圓腦,停著偌大的肚子,左手拿著一隻雞腿,右手提著酒壺,一身油膩袈裟不知多久沒洗過。卻見他手指一指西方,道:“我要去西川大澤,主何吉凶?”
包百算看清他容貌,登時一愣,旋即笑道:“你這老禿驢,怎生跑到這來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與祝淩等人不期而遇的不戒和尚。不戒聽他出言不遜,倒也不生氣,喝了一口壺中烈酒,道:“和尚自然是來湊熱鬧的,再說這巴州城的八香烤雞遠近聞名,和尚不來嚐上一嚐,豈不是愧對佛祖?”
包百算哼道:“你這般胡吃海喝,酒肉不戒,還敢提佛祖,不怕他老人家怪罪?”
“佛祖忙得很,哪有功夫管我,你這廝號稱鴻鈞傳人,半仙之體,不也被世俗的黃白之物亮瞎了眼,要我說咱倆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讓誰。”不戒和尚搖頭晃腦。
包百算隻是冷笑,忽又想起他方才所言,道:“你這和尚,莫非也落了俗套,對沼澤裏的寶物起了心?”
不戒麵露不屑神色,道:“和尚是什麽人物,豈會與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我此番來,便是專門尋人晦氣的!”
包百算吃了一驚,他深知不戒和尚玩世不恭,道行卻是極高,當世除了弘義真人等寥寥數人,無人能與他一較長短,不隻是誰這麽大膽子。
不戒道:“前些日子和尚在襄州城天食坊偷……化緣,竟聽人說我那慧明師侄被魔教護法四方殺了,慧明小禿驢是我師兄親傳弟子,我若不替他討個說法,怎對得起那死去的方丈師兄?恰逢正道諸派匯聚西川大澤,我料那四方身為魔教護法,定然不甘寂寞,說不得便要親來,若是被和尚碰見,真是再好不過。”
時至今日,羅刹教與各派時有爭鬥,死傷也在所難免,這慧明是上代昭元寺掌門唯一弟子,隻是天資有限,是以在神州內名頭卻不甚響。不戒在昭元寺輩分歲高,但年歲卻與慧字輩僧人相仿,想必早年與這慧明關係不差。
包百算知他雖不再以昭元寺門人自居,但內裏極是掛念師門,他如今無門無派,孑然一身,做這檔子尋仇事也少了許多顧慮。又想起方才四方離去的背影,真個是錯失交臂了。
包百算號稱算無遺漏,但卻有兩大怪癖,一個是算命行醫,一日一行,二個便是從來不透露客家的行蹤,否則時日已久,自己這名聲隻怕也要臭了。是以他雖與不戒相熟,卻不提點。
但他仍有些芥蒂,不禁出言提醒道:“道有不同,各為其主,那四方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屆時出了岔子,別怪我沒提醒你。”
不戒哈哈大笑:“四方不好惹,和尚自也不是好相與的。慧明小子技不如人,見了佛祖,本也無話可說,隻是和尚嘴上說著看開些,心裏卻好不自在,定要見見這四方一麵才能甘心。”
包百算見他不聽勸,隻得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不戒和尚擺了擺手:“老騙子,改日再見啦。”
他大袖一揮,沿著西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