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初入大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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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川沼澤深處,一行青年有男有女,十人左右,或坐或站,正靠在樹幹上休息,隻見人人俱是麵帶塵土,全然不複往日裏各派精英瀟灑神色,安若施翹首挺立,望著無邊黃霧,柔順的青絲隨風舞動。

    一個俊俏公子自人群中踱步而來,正是吳鈞,他嘴角含笑,將一支竹筒遞到安若施跟前,柔聲道:“安師妹,喝口水吧。”

    安若施卻不去接,隻是搖了搖頭,道:“吳師兄不必費心,先給其餘師兄弟。”

    吳鈞俊目中閃過一絲失望神色,正要說話,卻聽一人道:“吳師兄,我們還是早些上路吧。”

    眾人轉投望去,隻見一名年輕男子抱著膀子,不冷不熱,身後站著三名弟子,二男一女,都是身著丹霞穀服飾。

    這人名叫阮中天,乃是本屆淩霄大會前十六之一,說來丹霞穀雖算得上神州一流的仙門,但無論資曆聲勢較之玄清門、昭元寺和萬劍宗正道三大派而言還是略顯不足,誰料本屆淩霄大會竟有四人入選前十六,可謂是異軍突起,想必近百年出了不少優秀弟子,本屆前十六中玄清門共有五人,萬劍宗三人、昭元寺三人、再加上丹霞穀四人另還有一名散仙弟子,共計十六人之數,隻是靈汐宮今年不知為何,無一名子弟入選。

    本屆淩霄大會恰逢玄清門舉辦,諸般事宜皆有玄清門安排,頗有些東道主的意思,吳鈞身為上清首徒,原本在玄清門年輕弟子中威望頗高,安若施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是以眾人隱隱以他為首。

    吳鈞雖然為人高傲,但也知此次本門做東,不可失了禮數,道:“阮師兄稍安勿躁,眾位師兄弟連日趕路,身子都有些倦怠,稍事休息再趕路也不遲。”

    阮中天輕哼一聲道:“這兩日來你帶著我們東繞西走,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如此走法什麽時候能尋到那九靈蓮株樹?恐怕我們在這頭兜圈子,三皇鼎便已成了魔教的囊中之物了。”

    吳鈞聽他語氣不善,不由得眉頭大皺,心頭已有了怒氣,但念及此行前師父所言,務必要他體恤同道,以顯我玄清門正道領袖之豁達,念及此處,強忍道:“阮師兄此言差矣,西川大澤毒蟲惡獸,在所多有,何其凶險?我們若不小心提防,萬一出了差池,怎對得起在場各位同道?我派楚師兄已先行探路,那三皇鼎與九靈蓮株樹同生,隻要沿著楚師兄留下的暗號,不日定能尋到。”

    阮中天冷哼一聲,道:“隻怕就算找到了神樹,那三皇鼎早已被你玄清門取走了吧!”

    在場諸人無不是各門各派的精英弟子,平日裏被各派重視,多少有些傲氣,往日有師長在側鎮壓,倒也不敢太過造次,如今眾人皆是年輕弟子,誰也不比誰長上一份,說話便倨傲起來。

    玄清門眾人聞言無不變色,他這番話便是指玄清門借著東道主之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一幹弟子都是麵露怒色,便是安若施也將手中仙劍握緊了些。

    吳鈞深知此行以自己為首,當以大局為重,不能再由著往日性子,但阮中天此言隱隱編排師門,如何叫他不怒,他踏上一步,沉聲道:“阮師兄,你這話什麽意思!”

    阮中天冷笑道:“我什麽意思,話裏早說的分明,遲則生變,你若問心無愧,更應該盡早動身才是,此地大霧彌漫,不盡早趕路,等著被毒蟲惡獸吃了麽?”

    二人你一眼我一語,兀自爭論不休,眾人雖都是天資英才,但江湖經驗甚淺,如今在不辨南北的迷霧沼澤中,更是身心疲累,其餘人等耳聽他們爭吵,不約而同生起幾分厭倦之意。

    “二位師兄慢來,且聽小僧一言。”正在這當兒,一名年輕僧人越眾而出,隻見他miàn pí白淨,目光柔和,手持一串佛珠,不住轉動,正是法照。

    卻聽他道:“二位師兄也俱是言之有理,如今各派弟子在場,不如問過眾家意見後,或走或留,由眾位一齊定奪,如何?”

    阮、吳二人聞言一怔,對視一眼,紛紛點頭稱是,昭元寺名門大派,法照如此說話,卻是不能不給他麵子。

    趙陽、常冗惱恨阮中天對師門出言不敬,自沒有道理支持他,安若施雖未說話,卻向同門站的進了些,如此一來,便要看萬劍宗與昭元寺意見如何了。眾人紛紛抬眼望去,楚申尋重傷方愈,方才一直未曾說話,玄清門此前派弟子協助萬劍宗渡過難關,楚申尋自然心中有數,輕咳了一聲,道:“吳師兄言之有理,西川大澤凶險難料,還是小心為上。”

    阮中天眉頭大皺,吳鈞卻鬆了一口氣,麵上露出笑意,轉而望向昭元寺兩位僧人,道:“法照、法果二位師兄,意下如何?”

    那法果身材矮小,年齡不大,想來沒什麽主意,一雙眼睛隻是盯著師兄,法照會意,念了聲法號,道:“如今魔道猖獗,危害蒼生,天下百姓無不對魔教深惡痛絕,想我那慧明師叔,不日前竟也也慘遭魔教毒手……”

    法果聽他說起師叔圓寂,不由得也是眼眶一紅,低聲念佛。

    阮中天與吳鈞聽他顧左右而言他,都是眉頭一皺,卻聽他又道:“現下三皇鼎現世,魔教意圖險惡,萬不會坐視不理,我等身為正道弟子,自該殫精竭慮,哪怕以身犯險,也決計不能讓三皇鼎落入魔教之手……”

    眾人聽他饒了好大彎子,聽到此處,便知他意見與阮中天相同,都是要盡快尋到三皇鼎。吳鈞歎了一口氣,現在眾人分作兩隊,六人比七人,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向最後一人看去。

    這人名叫劉一鳴,師承散仙,一脈單傳,他不是名門出身,本輪不到他發表意見,此時見眾人眼光一齊向自己看來,登時嚇了一跳。

    吱吱唔唔道:“嗯,呃,我與阮……阮師兄看法一致,魔教狡詐,還是盡快尋得三皇鼎為妙……”

    現下祝淩武卿不在,十四人正好分作兩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好不尷尬,卻叫眾人犯了難。

    吳鈞想起師父所言,有意緩和氣氛,道:“諸位師兄,我等此行名義上延續淩霄大會,實則是先魔教一步搶奪三皇鼎,為天下蒼生造福,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身為正道,自小聆聽師門教誨,值此之際,更應該同心協力,和衷共濟才是,吳某雖才德淺薄,卻身兼重任,連日以來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眾人與他雖隻相處數日,卻知他性子極高,現下如此謙遜說話,大為難得,眾人都是暗暗點頭,法照合十道:“吳師兄所言不錯,既然各位意見持平,玄清門即為本屆大會主人,我們不妨客隨主便,吳師兄有何指教,吩咐便是。”

    阮中天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兩邊討好,倒是誰也不得罪。

    吳鈞見法照附和,心頭也有了些底氣,道:“既然如此,眼看就要日落,我們不妨在此地稍做休息,明日再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