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八、熱鬧行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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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出會,馬弁上身裸露,跳到河裏淨身,而後上岸到廟裏跪著磕頭。錢鬆鳳給他的腰坎上係上黃緞子,馬弁直起身,頭上用紅布紮起來。廟外大街中間,錢茂洪拿著大鑼猛烈敲了起來,“哐哐”的鑼聲是那麽的急促,馬弁手拿一把大刀站了起來,他嘴巴上穿起的一尺多長的鐵杆子,一翹一翹的,儼然長胡須。朱秀福興衝衝地站出來宣布:“現在出會開始!”緊敲的鑼聲活像救火一樣的緊急,馬弁手上的大刀揮舞起來,直朝前方兩邊亂砍了起來,……
出會的隊伍向東而去,廟東巷北邊空無一人;敲大鑼的錢茂洪率先往東巷的北邊走去,馬弁緊隨其後。人們說,這是為後邊出會的隊伍鳴鑼開道,任何人都得讓路,否則,遭到砍傷,統歸受害人自己負責。“我們趕快讓開,行會開始了。”一個女人站在巷口說道。另一個女人說:“戴身(懷孕)的人不能望行會,要望隻能望個尾子,否則會觸犯了神靈。”李方桃揮著手說:“讓開,讓開!人都站到路旁邊,碰到你,一切都歸你自己負責,大刀無情,生死不論。”他這一說,個個都慌忙地往路兩邊避了避。
一條青龍,一條黃龍,二三十幾個人舉著杆子跟著跑,又有十幾個人手持紅綠旗幟,唐僧師徒四人各自就著本身的角色作簡單的表演。跟在後麵走了一個濟公,手持破扇子,身子一扭一扭地跑,手上還拿著一個雞子大腿根,肩膀上掛著的酒葫蘆一晃一晃的。接著是梁山好漢一百〇八人的裝扮者,隨後是身穿著“官”、“兵”、“卒”等角色的人。喜歡看熱鬧的男女老少跟在後麵自由自在地跑,最後邊的是信男信女,排著整齊的隊伍很有節奏地跑,邊跑邊誦經,特別的虔誠。
整個莊子所有的巷子都跑到,最後來到大廟東廣場,兩條龍舞了起來,左右翻騰,煞是好看。村民們站在旁邊喊好,手持龍棒的漢子們表演更有勁頭了,龍在翻滾騰挪,眾人看了個歡。……
隔了兩天,普濟廟前邊的打穀場上擺了十三張大桌,九個和尚坐正台,當中的一個是鬆山大法師,兩旁各有十個和尚,最前麵的是繳手。朱漢經、朱漢桂二人走上前燒錢化紙,一陣陣的誦經聲充塞在周家澤莊子的上空,空氣裏彌漫著濃厚的茅喪紙味兒,……
季上揚、費桂珍二人回到費桂珍的家裏,兩個人都感慨萬千。“活做大頭夢的,保長害怕中共、新四軍,考究夜裏睡覺睡不安穩,竟然乞求於鬼神保佑,你說荒唐不荒唐?”季上揚坐到大桌邊上說。“唉,今日保長是為被新四軍鋤奸鋤掉的人放焰口,好像另外還有季上胡、王加衡這兩個人。”費桂珍扳著指頭說,“不錯,總共七個人:朱張牛喜、朱秀柏、季王扣子、錢鬆有、褚鳳高、季上胡、王加衡。”
季上揚咳了一聲,說:“哼,朱秀福這些家夥在莊上胡作非為,想得出做得出,也許他們曉得自己好運不長,能吃的就盡量的吃,能玩的就盡量的玩,能花的就盡量的花,結果把個周家澤莊子弄得烏煙瘴氣。前日出會的上午,十二個人一字形排開來,跪在大廟正殿裏磕頭,一個個像屎缸裏爬出來的癩蛤蟆,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費桂珍說:“現在,全莊人的生殺大權就操縱在他們這十幾個人的手上。話又說回來,多行不義必自斃,朱秀福、季上體、李方蓮這些家夥眼下在莊上橫行霸道,叫個隨膀甩,日後中共新四軍來了,他們一個個都不得顧身。”
季上揚說:“恐怕他們也曉得自己的末日馬上會到,所以,就忙不迭地為被新四軍鋤奸鋤掉的人放焰口做齋。”費桂珍愕然道:“哪是化牌的嗎?”季上揚斷然地說:“這回他們不單純是做齋,實際是祈禱菩薩來保佑他們這些人。我聽上玖說,殷家莊那個剃頭的褚鳳高死的時候不曾立牌子,前日上體叫鬆山方丈也給他立個牌子,鬆山方丈說沒必要再立,上體說要為他們放焰口,連褚鳳高在內的七個牌子要化掉。費桂珍,你說他們明日上午不是為鋤奸鋤掉的人化牌嗎?”費桂珍敲著煙鬥說:“你這一說,是蠻像的。”
“朱秀福、季上體他們這些人想到哪裏做到哪裏,為這麽多的人做齋,不惜花血本,死去的亡魂就能保佑你們這些人?哼,先前的壞事做多了,不管哪個來保佑都沒用!”季上揚擺著手說。費桂珍笑著說:“他們曉得日後不得顧身,就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菩薩和亡靈身上,可是,壞事做絕了,臨死抱佛腳能有什麽用呢?到頭來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