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三、鬆芝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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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鬆能將賬冊移交給錢鬆芝,就算正式卸職了。錢鬆芝心想,自己當保長畢竟是大姑娘上轎第一回,不妨請教季上略,多少取點當保長的經驗。他興致勃勃地來到季上略的家裏,季上略的妻子季吳氏告訴他:“上略他不在家啊,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上了錢茂國家裏吧。”
錢鬆芝隻好原路返回,來到錢鬆蓮茶館裏。朱秀福嚷道:“鬆蓮呀,今日給我們燙碗布頁,另外弄點紅果子、生薑、黃豆米、蠶豆。你要曉得,芝先生已經當上保長了。”錢鬆蓮馬上走上來,合著雙手說:“恭喜恭喜,現在我們不喊芝先生,應該改口叫芝保長。”錢鬆芝擺著手說:“兄弟呀,你就別逮住我哥哥說笑話了,隻要別把我當迂夫子看待,那就足夠的了。”“唉,瞧你說的。人家說話呀,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坐坐,我去給你們二位泡茶。”錢鬆蓮殷勤地說。
錢鬆蓮的兒子錢茂章端上三個小碟子,又拿了個熱水瓶。錢鬆蓮端來兩杯茶,放到兩個保長跟前,點頭哈腰地說:“你們慢用啊。”
朱秀福呷了一口茶,說:“芝先生,你是讀書人出身,時下你認為國民黨、中共兩黨相爭,最後是哪個黨能贏?”錢鬆芝慢悠悠地說:“國共兩黨,你來他去,如同木匠拉鋸,這還就叫人吃不準。我錢鬆芝也是個鄉下人,孤陋寡聞,不諳世事。朱保長你問這麽個問題,我怎回答出來啊?總而言之,世道巨變,滄海桑田,就是諸葛亮、劉伯溫他們在世,也難以預料啊。”
朱秀福突然不安起來,“今日早上已經很長時間過去了,季上略他怎麽還不來這裏喝茶呢?”錢鬆芝說:“我上他家的,他家老婆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朱秀福愣了愣,“他一大早出去做什麽呢?”錢鬆芝狡黠地說:“也許他上了親戚人家有事去了吧。”朱秀福“嗯”的一聲,不再說話了。
錢鬆芝出了茶館,踱著步向北,又想去拜訪季上體,他當過高周鄉鄉長,在周家澤當保長也有七八年之久,想必他官場更老道些,何不到他跟前取取經。轉過彎到達通北巷,忽然發現季上略走過來,便喊道:“略先生,你一大早上哪裏去呢?”季上略跑了過來,說:“我下田找錢茂國的。”“你找他做什麽?”“我把保長的位子還交給他去當。”“你當保長好好的,怎麽突然不當呢?”季上略跺著腳說:“眼下時局不穩定,國軍在前線老吃敗仗,地方上的國民黨的人又不中,我要頂個保長名做什麽呢?萬一有一天我人還睡在鋪上好好的,新四軍突然進了家把我拉起來繩子一綁,那可怎麽得了?”
錢鬆芝失聲叫道:“啊呀,我中了鬆能的計了,他今日早上把保長的位子讓給我,說了一大堆的好話。之後,他人一走了之。咳,我這個當上得不輕的。”季上略這才曉得二保的保長已經易位,但他安慰道:“芝先生,你就當兩天的保長唄,反正你手上既沒有血債,又不曾跟哪個有過激。國共兩方隨便哪一方來,你都沒事。”錢鬆芝攤著兩手說:“那你怎不當的?”季上略推辭說:“芝先生,這你就不清楚了。錢茂國把保長位子交給我時,我就跟他說好了的,隻當兩三個月,保長位子還讓給他。他也答應好了的,何況我已經當了四個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男子大丈夫怎能失掉口信呢?”錢鬆芝吱著嘴說:“我當他一兩個月,也把保長交給他人去當。”
朱秀福本想到季上體家裏解解悶,哪曉得才站起來,一個踉蹌,跌坐在凳子上,氣惱地說:“有了心思,說的兩個腿子竟然都不得力。”錢鬆蓮說:“朱保長呀,我給你重泡個茶。季上體他會來的,你還要上他家做甚呢?”朱秀福說:“蓮老板呀,原先保長這個位子吃香不得了,季朝祿就想蹲這個位子,不曾蹲得到,他就氣得往沈家埨跑,當上了鬼子的翻譯官。可是時下局勢不怎麽好,弄得好的,這個保長你不當,他不當,倒成了燙手的山芋。……嗯啦,我也不想蹲保長位子,讓給賢能的人當去。”
錢鬆蓮笑著說:“唉,老朱呀,你不當保長,那就叫漢經來當,父傳子,再好不過的了。”朱秀福說:“咄,你個蓮老板怎想起來說這餿話的,我家漢經、漢綸、漢道、漢德四個小夥,眼下一個都不當莊上的保長。一是他們沒這個能耐,二是我朱家不能都把路跑絕了,好交易也要跟其他人勻勻。”錢鬆蓮點點頭,說道:“老朱你這麽一說,我曉得你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