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南聽到苑子傾的話一愣, “什麽？”

    苑子傾也有些難為情，這偷聽了人家工作談話不說，還要光明正大的看？

    額, 就是那個，我想看一眼。”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

    蕭逸笑著說，“看唄，家屬可看。”

    依舊是平易近人, 溫文爾雅, 令人舒服。

    陳昭君仰頭吹了聲口哨, 懶散不羈，“憑什麽啊？萬一她是對方派來的臥底呢？”

    說著他突然扭頭, “你們時候認識的？”

    苑子傾“呸”了一聲跳過來, 佘南急忙起身一把把她抱起來, 陳昭君捂著眼睛嗷嗷叫。

    媽的, 我不要在這工作了, 當初大家說好的一起單身到世界和平！”

    幾個人果然隻有邵軍最正常, 他說，“你是不是見過這個人？”

    話音落下, 陳昭君原本捂著眼睛的手突然放下，就連一直都以溫和示人的蕭逸都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而攬在她腰間的手也同一時刻束緊了。

    苑子傾笑著捏了捏佘南的手, “別緊張。”

    佘南一腳踢開陳昭君, 把苑子傾放到沙發上, 苑子傾拿起文件, 很認真的看, 最後無比確定的說，“是的，我見過。”

    臥槽！”陳昭君聞聲揉了揉自己的臉，最後不過癮又去捏蕭逸的臉，被蕭逸一胳膊甩到了一邊，然後怨恨連連。

    苑子傾知道這件事肯定不簡單，所以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十……十三年前我見過他一次。”苑子傾低頭看著文件裏的照片，五官依然顯出老態來，可是那雙眼睛她忘不了，那麽……幹淨，看著你就足以讓你卸下所有防備。

    所以她剛剛聽到陳廣成，殺人等字眼的時候，幾乎是震驚的。

    怎麽可能呢？”苑子傾喃喃低語，她抬起頭，“他和我媽媽見過一麵，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媽媽沒有朋友，幾乎沒有任何朋友。”

    而且，你們看他的臉，看起來那麽和善。”苑子傾指著他的臉。

    蕭逸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一手放在小腹，一手放在沙發扶手上，風度翩翩。

    陳昭君瞥了一眼，冷哼，“悶騷！”

    蕭逸攤手表示非常很無辜，老子這是天生的氣質。

    苑子傾笑了一下，歪著頭說，“嗯，昭君美人，你有什麽看法？”

    陳昭君眯著眼睛笑，“沒什麽想法。”

    苑子傾聳肩，對佘南說，“所以這裏麵肯定有故事，雖然我不是真的認識他，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查清楚。”

    陳昭君笑著說，“我們至今遇到的案子裏，都有故事，每一條擺出來都能拍一部電視劇。”

    苑子傾懶得理他，拆台能拆出花樣來。

    他們走了以後，苑子傾抱著玉皇大帝問佘南，“你能給我講講你是怎麽受傷的嗎？”

    佘南愣了一下，“不能。”

    哈！”苑子傾笑倒，想起夏天給她強調的“史無前例的丟人”幾個大字，簡直是大寫的好奇。

    說說唄。”

    佘南低頭剝橘子。

    苑子傾蹭蹭他的肩膀，“求你了，想聽故事啊。”

    佘南低頭吃橘子。

    嘖，我真不笑你。”苑子傾很認真的強調。

    佘南抬頭往她嘴裏塞了一瓣橘子。

    水多汁甜，苑子傾無比享受的吃完，張著嘴，“再來一個。”

    佘南看了她一眼，很是快速的把剩下的全部吃了。

    苑子傾，“……”

    麻麻，我不要談戀愛了，一點也不甜。

    佘南眯著眼睛笑，苑子傾瞪眼，“不吃橘子了，講故事！”

    她說著還拍了下桌子，以示陣勢。

    佘南扯了扯嘴角，娓娓道來。

    那天他把苑子傾抱進房間以後，剛準備坐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就收到了方佳玉的電話。

    郊區有人組隊打架，這種事按理說不用聯係他一個隊長，可是報案的人很奇怪，不僅語速正常且平穩，就連聲音都是偽的。

    方佳玉腦子靈活，當下就察覺不對勁，立刻給佘南打電話，局裏很多人都知道佘南來曆不凡，可真正知道他是專案組的隻有方佳玉知道。

    因為他是電腦高手，無師自通級別的，所以基本是在佘南來的第一天就查明了他的身份，隨後一頭紮進腦殘粉係列裏。

    佘南接了電話，外公和外婆起的早，還沒來得及問他要吃什麽他就走了。

    走的很急，外套都沒拿，所以他一直隨身所帶的定位儀也忘了。

    那天他距離郊區最近，所以他早一步到了郊區，並不是兩隊人打架，而是根本沒有人。

    多年辦案給了佘南直覺這種東西，他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給方佳玉敲了個電話獨自一個往一棟已經廢舊的樓內走去。

    樓一共三層，橫有三間房的寬度。

    放眼望去，幾乎是最不起眼的。

    佘南以前在專案組的時候，出門都是要帶槍的，可是警察局就沒有那麽高檔了。

    他解了袖口的扣子，上衣袖子挽到小臂，線條緊實且有張力，就在他抬腿準備邁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酒瓶軲轆在地的聲音。

    他二話不說就跑了上去，在拐角處看到一抹身影一閃而過。他眯了眯眼睛，轉身上了三樓，和這個人碰了麵。

    而這個人，正是陳廣成。

    如苑子傾所說，他看上去非常和善，和佘南見過的那些殺人犯都不一樣，他的眼睛裏沒有任何關於殺戮的東西。

    跑什麽？”佘南問。

    陳廣成一愣，“你是誰？”

    警察。”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隱藏身份了。

    陳廣成當下變了臉色，這個時候就是什麽都沒有佘南也要把他扣下來，就在他準備上前一步的時候，陳廣成突然拿出了刀，佘南自然不會放在眼裏。

    他麵無表情的靠近，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刹車的聲音，佘南一時之間分了神，被陳廣成得了先機，舉著刀就往他胸口刺。

    佘南抓住他的胳膊往後一翻，刀劃傷了他的腰，可就在佘南準備把他定下的時候，陳廣成另一隻手突然掏出一把槍，幹脆利落的打在佘南的胸口上。

    這個時候佘南才意識到自己輕敵了，而陳廣成的刀也不過是“拋磚引玉”，為的就是佘南靠近他以後，他能近距離，甚至要保證萬無一失的射殺警察。

    巨大的疼痛一時間麻痹了佘南的神經，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地上，陳廣成逃離前一刻回頭看了眼佘南，那一眼，佘南看的模糊又清楚。

    痛苦，掙紮，又似乎有解脫。

    佘南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滾到窗戶邊，他撐著身子看了眼下麵，看到陳廣成上了一輛出租車，車子在這種廢墟成堆的地方開的急速且平穩，他眯著眼睛去看車牌號，然後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看到了從遠處過來的警車。

    ……

    苑子傾覺得自己仿佛真的是在聽故事，這種幾乎隻能發生著電影裏的劇情警察就那麽清清楚楚的發生在她身邊人身上。

    這個她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身上。

    她久久未能緩過來神，隨後抱著他，“我靠，我男朋友真是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佘南，“……”

    還以為她會感歎什麽嚇死了，現在想想放到她身上多少有點天方夜譚。

    苑子傾其實還真挺害怕的，全是後怕，可是她不想說出來，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的。

    所有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的害怕，恐懼，在語言上都是最蒼白的。

    從小就經曆了和別人不同的人生，這讓苑子傾不懂的什麽叫多愁善感，甚至覺得這些是全世界最無用的東西。

    可佘南卻能無比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不安，甚至可以開口順著她玩笑說下去。

    嗯，安全的時時刻刻都得帶上定位儀。”

    苑子傾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將臉貼到他胸口處，“佘南，你以後要保護好自己，我不要成寡婦。”

    佘南愣了愣說，“嗯，距離你成為寡婦還差好幾個步驟呢。”

    至少先結婚。

    苑子傾咯咯的笑，她就知道，不管她用什麽方式把話說出來，佘南都會明白她的真正含義。

    ……

    這件事情前後沒有任何頭緒，除了苑子傾提供的時間線索，其餘全是斷頭斷尾的證據。

    不過也好在有個時間線索，專案組人人各抒其才，在佘南歸隊前把基本的資料都疏離清楚了。

    如今情況棘手，又發現了一名不知名的屍體，屍體早已隻見百骨，夏天接連幾日都泡在檢驗室裏不出來。

    已經不能等佘南完全痊愈以後再歸隊了，苑子傾的扭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倆人一起威風堂堂的從警察局搬到了市局。

    方佳玉跟隨佘南一年已經習慣了他的習慣，看著佘南走，馬上都要哭了。

    副隊李昌給方佳玉指了條明路，“利用你的特長鑽進專案組。”

    好在方佳玉爭氣，那電腦技術真不是蓋的，一舉拿下市局好幾台電腦，上頭章子一戳，同意專案組再添一員。

    這簡直是如虎添翼。

    以前這些事情蕭逸也會負責一點，方佳玉到了以後，蕭逸幾乎鬆了手。

    什麽時候能來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啊。”陳昭君雙腿交疊翹在桌子上，坐的椅子距離桌子老遠，顯得他頭一下全是腿。

    我覺得任諾珂真的不錯。”他說，“哎，佘隊，你以前不是和她在一個部隊嗎？”

    佘南一直在翻閱資料，極其敷衍的應了一聲，“嗯。”

    就在這個時候，方佳玉突然跑過來，“老大，樓下有小朋友在等。”

    佘南一愣，抬起腕表一看，才下午四點多。

    離下班時間還早著呢。

    哎，小朋友今天來的好早啊。”方佳玉伸了個懶腰說。

    佘南放下資料，起身，看著他，“喊嫂子。”

    方佳玉，“……”

    老大，我真的有心理障礙啊啊啊啊！

    佘南走下樓，看到在路口站著的人，手裏還拎著熟悉的飯盒，他笑著朝她勾手。

    苑子傾就假裝沒看見，站在原處不動。

    佘南不知道她又想搞什麽鬼，無奈隻能走過去。

    來那麽早？”佘南問。

    苑子傾笑著說，“對啊，追人的操守我還是有的。”

    佘南微微挑眉，笑而不語。

    苑子傾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就是來確認一下名分。”

    佘南繼續笑而不語。

    苑子傾長長的“啊”了一聲，“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真的走了，但最終停在了不遠處。

    佘南無奈，看著那個膚白貌美的小姑娘蹦來跳去，撫額頭疼，“苑子傾，過來。”

    苑子傾噠噠的跑到他身邊，仰著頭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他，“警察蜀黍有事嗎？”

    佘南歎了一口氣，抓住她的手扣在口袋裏，“追上了，恭喜你！”

    苑子傾握著他的手，“也恭喜你，脫單了！”

    伴有初夏溫度的風柔軟的從人臉龐擦過，街上人來人往，他們兩個人此時此刻卻好像隻能看到彼此一般，最終相視一笑。

    這笑裏的溫度，是比三十九度的風還要燙。

    ……

    普天同慶，晚上請吃飯！”方佳玉看到和佘南一起牽手上來的苑子傾起哄道。

    陳昭君拿掉蓋在臉上的書，抬手示意，“加碼，我要吃海鮮。”

    蕭逸笑著說，“繼續加碼。”

    邵軍覺得自己多少也要開口，“嗯，同上。”

    還沒脫下手套的夏天踮著腳努力刷存在感，“海鮮過敏，請求食物不要單一存在。”

    苑子傾很是認真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扭頭對佘南說，“代價太大，要不還是不清不楚的過著吧。”

    佘南沒忍住笑了，拍拍她的頭說，“不清不楚的萬一我想做點什麽會有負罪感。”

    眾人，“……”

    這個人是誰？

    談戀愛可以點亮不要臉的屬性嗎？

    苑子傾還沒被佘南那麽光明正大的調戲過，猛地來上這一招，幾乎招架不住。

    臉微微熱，但還是機智回應，“哦，沒事，你們辦過那麽多變態，這大叔蘿-莉cp算什麽？”

    她說著拇指和食指捏出一點點縫隙，“頂多有那麽一丟丟不任性。”

    陳昭君忍不了了，一腳蹬在桌子上，借著裏轉了一圈椅子，抱肩冷笑。

    求求你們了，出去談戀愛好嗎？”

    苑子傾不為所動，順便插了一刀，“你嫉妒什麽，我覺得你是最幸福的人，除了我和夏天，其餘的人你都可以下手啊。”

    話題再次扯到性向上，第一次聽說的大直男方佳玉驚恐的瞪眼，反應和夏天不相上下。

    夏天猶如找到了同一個世界的小夥伴，跑過去扯著他的衣角，“你也覺得很過分是不是？這簡直逆襲了人類的基本素養。”

    苑子傾默默點讚，這女的直的比鋼筋還直。

    陳昭君覺得很受傷，他捂著胸口，作心碎狀，“妹妹，你真的傷到我了，真的。”

    夏天一臉無辜，“真的嗎？那不好意思哦。”

    哦……

    哦。

    陳昭君感覺這尾巴後麵還帶著欠揍語氣的字簡直在他腦子裏環繞著出不去。

    夏天繼續慫恿方佳玉站隊，緩過來勁的方佳玉身體突然僵硬，然後拚命的往一邊跑。

    姐，你要不要先摘了手套。”他都快要哭了，“我這會兒全是屍體的味道。”

    夏天“嘖嘖”的搖頭，“不懂情懷，這明明是過去人生的味道。”

    嗯，情懷。”蕭逸最體貼，“你語文老師感動的要流淚。”

    陳昭君最看不慣蕭逸這種裝大尾巴狼的人，冷哼一聲，指著他說，“有本事你現在給她一個兄長級別的愛的抱抱。”

    隻要他敢抱，他以後上班絕對不當著他的麵吃榴蓮。

    蕭逸謝敬不敏的抬手，“真正的愛是不需要用那麽膚淺的方式驗證的。”

    陳昭君繼續攻擊，“哦，連那麽膚淺的方式都不願意，由此可見你這哥哥的愛有多淺薄。”

    蕭逸覺得這個基佬最近很欠收拾，但是他不想動手，也懶得動手。

    可又不想那麽可惜的放過這個人，於是微微一笑，看了眼邵軍。

    你上次那把軍刀，我在他家裏見到了。”

    原本置身事外的武力擔當邵軍突然被扯進戰爭裏，還以那麽猛烈的方式，他有點受不了，甚至覺得隻能通過動手發泄一下內心的波瀾壯闊。

    那把刀是他千辛萬苦從朋友那贏回來的，陳昭君去了他那一趟就消失了，他就覺得其中比有炸。

    陳昭君一看邵軍鐵著臉站起身，嗷一聲立刻滿世界跑，邊跑邊指控蕭逸。

    蕭逸你王八蛋，我那是故意的嗎？要不是你拚命地在我麵前誇他刀有多好我會拿嗎？操，我太陽你祖宗。”

    陳昭君越說越想哭，憑什麽他三言兩語就能讓他處於最劣勢的地位，還能那麽風度翩翩的坐在一邊喝咖啡，不公平！

    讚美是人類自古以來的美德。”蕭逸攤攤手，“哦，這是我祖宗教給我的。”

    陳昭君被邵軍這個五大三粗的特種兵兩招按到，趴在地上咆哮。

    媽的我要指控，市局專案組帶頭組隊欺負人。”

    邵軍掰著他的胳膊，聽著他咆哮，“啊，斷了斷了斷了！握草，肯定斷了！”

    說，刀在哪？”

    蕭逸悠悠的接了句，“哦，好像被他拿去泡妞……哦，不對，泡小白臉了。”

    邵軍臉更黑了，陳昭君的咆哮聲簡直要響徹市局大樓。

    媽的，蕭逸我和你沒完，草！邵軍你能不能有點輕重，真要斷了！麻麻，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