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住的地方在福建福州，距離京師有半個月的行程，馬車走走停停，順便瀏覽一下沿途的風景。

    張正也不著急，錦衣衛有沈煉看著，他並不擔心。況且和陸婉約成親這麽多年，都沒有好好的外出遊玩一下。

    這一路走下來，原本半個月的路程硬生生的花了一個月，等到了福州的時候，老頭子滿臉的不高興。

    “師傅，這是給您帶的武夷山大紅袍。”

    “這是上品的鐵觀音。”

    “這是碧螺春。”

    ……

    老頭子名為戚威，是戚繼光的後人，年輕時候是邊軍中的一名悍將，後來受了傷，便退隱歸田，在福建老家開了一間武館。

    老頭別的愛好沒有，除了練武之外，就喜歡好茶，張正為了他，可是連錦衣衛庫存裏的好東西都帶來了。

    “師傅，您老人家消消氣。”陸婉約撒嬌道，果不其然，老頭子原本陰沉的臉一下子浮上笑意，根本看不出半點生氣的跡象。

    “你們去門外看著。”他打發了手下人去武館前院，然後挽著陸婉約的手跟在戚老頭的後麵。

    ……

    “見過館主。”

    “見過大師姐。”

    陸婉約虎威猶存，過往的武館弟子看到她急忙打招呼，看來這小妮子以前沒少欺負他們。

    ……

    “先去吃飯吧，你們兄妹三個，好久都沒回來看看師傅我了。”老頭歎了口氣道。

    “嘻嘻，師傅，我這不是帶著夫君來看你了嘛。”陸婉約搖著老頭的胳膊安慰道。

    “別搖了，再搖骨頭都散了。”老頭子平素最寵的就是陸婉約，急忙求饒道。

    身後的張正看著他們打鬧，心頭一陣溫馨，這幾年，老頭子沒少給他幫忙，是真的把他當成兒子看的，他道：“師傅，現在我們都在京城，你老要不要搬去和我們一起住，武館的事，你交給弟子們去打理就可以了。”

    ……

    “對啊，師傅，搬去和我們一起住嘛，這樣就省的我擔心你老人家的安全。”陸婉約應聲道。

    ……

    “你們擔心我？老頭子擔心你們還差不多，我在福州住的舒舒服服的，才不去京城，那裏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子冷哼一聲。

    他和陸婉約隻能相視苦笑，老頭說的還真的沒錯，京城確實不適合養老。

    ……

    “你們兩個成親快有五年了吧。”老頭子突然轉過頭來問道。

    陸婉約不明所以，隻能點了點頭，然後老頭就爆發了。

    “都快五年了，你們就不能勤快點，給我生個孫子帶回來。”他吼道，聲音震的兩人耳膜生疼，張正和陸婉約根本不敢解釋，隻能一路走，一路挨罵。

    這事還真的不能怪他們不勤奮，張正差不多是夜夜笙歌，可陸婉約就是懷不上，這事急不得，應該是因為穿越的原因。

    為了懷上孩子，陸婉約到處找名醫，吃了不少的藥，可最後一點用都沒有，久而久之，他們的渴望也沒那麽強烈了。

    ……

    這一頓飯，就三個人，老頭子全程在訓話，他們兩個則是很有默契的低頭吃飯，假裝聽不見。

    吃完後，陸婉約收拾了桌子，泡上兩杯碧螺春，就一溜煙的跑了。

    ……

    “最近朝中局勢怎麽樣了。”老頭雖然話多，但討到正事上絕不會含糊。

    “沒什麽大事，還是魏忠賢隻手遮天。”張正端了杯茶給老頭，另一杯放到自己的麵前。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他知道老頭子在擔心什麽，這天下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別看此時魏忠賢春風得意，可一但倒下，魏忠之人必然會被絞殺，就如同現在的東林黨人一樣，慘遭血腥鎮壓，老頭子擔心是他會倒在京城的漩渦中。

    如果說戰爭是最殘忍的事情，那麽黨爭便是一件絲毫不亞於鬥爭的事。

    戰爭殺人用刀槍，黨爭殺人隻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了，有多少無辜的官員，最後死的不明不白。

    按老頭子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夠罷手，抽身而退，遠離京城這個血腥之地。

    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麽做，正如江湖一樣，隻要踏入其中，就永遠都隻能是江湖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倘若張正失去了錦衣衛的力量，那無異於自斷爪牙，求死之道。

    “老頭子，你放心，朝中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哪怕是要變天我也能全身而退。”他自信道。

    戚老頭見此，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他留在福州，就是要給張正一條退路，當然這條路用不上最好。

    “你這次來，不隻是來看我的吧？”老頭捋了捋頜下的白須，一臉的肯定。

    “我想來向師傅借個人？”

    “借誰？”

    ……

    “楊漣。”

    “你借來幹嗎？”老頭驚疑不定。

    “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我看重的是他的才華。”

    “可一但他暴露，必定會牽連到你的身上，這件事情你要想清楚。”老頭勸道。

    張正也知道後果，可信王手下根本沒有一個適合的幕僚替他出謀劃策，以前這些事都是張正一手安排，但現在勢力太大，他一個人根本處理不好，思來想去，最後才把主意打到了楊漣身上。

    拋開站位不說，楊漣絕對有大才，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大臣。

    如果能夠說服他輔佐信王，朱由檢登上皇位的謀劃肯定要簡單的多。

    ……

    在張正的堅持之下，老頭子隻能帶他前去見楊漣。

    為了這個老友的安危，老頭子特意在武館後山修了一間草廬，日夜有門下弟子看守。

    ……

    穿過蜿蜒的石板小道，走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隱隱能看到山腳下升起的一縷輕煙。

    一間不大的草廬，矗立在山丘下麵，正前方又一條小溪，周圍是茂盛的樹林，一片翠色，涼爽的山風從山穀裏麵吹出來，帶著濕潤的氣息。

    “好地方。”張正稱讚道。

    老頭子眉毛一揚，臉上閃過絲絲得意之色，這地方可是他老人家親自挑選的。

    ……

    遠遠望去，隱約可以看到一道人影正在草廬前忙碌。

    “老楊，在做什麽？”老頭子大聲吼道。

    楊漣自然聽到了，便放下手裏的東西，把戚老頭迎進去，不過當他看到後麵的張正時，臉上早已沒有曾經的憤怒與殺意，反倒是神色莫名。

    “這小子今天有事找你？”戚老頭笑道。

    楊漣點了點頭。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