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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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送走了尹毒,扭頭看見殷紀望,她想了想,還是問道:“前輩今後有何打算?”雖然殷紀望身上沒有絲毫的靈氣波動,但是他來曆太神秘,沈晴還是以前輩稱呼他。
殷既望似乎淺笑了一聲,垂著眉眼,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睛這些日子好些了,蒙目的白布幹幹淨淨,不再有血跡滲出。大禿趴在他的膝蓋上,縮成貓的大小,仰著脖子衝沈晴唧唧直叫,態度異常囂張。
沈晴揚了下眉毛。
大禿最近不對勁,好像找到靠山一樣,總衝她狐假虎威,上次逮住它在她丹爐裏啄丹藥的時候,它竟大搖大擺沒一點偷吃的覺悟,被發現後還呼著翅膀扇了沈晴一臉爐渣。
趕我走?”殷紀望問她。他這些日子好了些,嗓音不再幹啞地厲害,吐字也清晰了很多。
沈晴聞言,連忙搖頭:“前輩說到哪裏去了……隻是我若是要閉關的話,怕一閉就是數十年,怕前輩有別的事情要忙——”
沒有。”殷紀望直接打斷了他。
他話有些急,讓沈晴心生奇怪,她探究地看他一眼。他原本枯寂毫無光澤的白色頭發被束在一側,隨便搭在肩膀上,在月光下,隱約竟然有了些許光華。
他似乎也覺察自己剛剛口氣生硬無禮,眉心攏起,想解釋卻無從開口。
索性沈晴並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她性子軟得隨便人揉捏也沒什麽脾氣,聞言笑了笑:“那前輩若是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一起走吧,若是他日有什麽要事,再離去也不遲。”
殷紀望沒再說話,他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將大禿趕下膝頭,轉身欲回房,路過沈晴身邊,腳步頓住,微微側頭:“鼎。”
沈晴一愣,還是乖乖將尹毒帶來的青銅鼎拿給他看。
殷紀望抬手欲從她掌心拿起。
他眼睛不能用,神識來識物又不如眼睛那麽方便,誤差一大,直接碰上了她的手指。
沈晴尚無反應,他倒是觸電般立刻鬆手,甚至後退了半步。
沈晴輕笑出聲。
周遭空氣瞬間冷了下來,沈晴立刻收了笑意,連看都不敢看他,直接用靈氣托著鼎遞給他。
氣氛依舊冷得能掉冰渣。
殷既望接過那青銅小鼎,指尖金色光芒微閃,而後直接將鼎朝沈晴的方向一丟,半個字都不再給她說,扭頭就回了房間。
這就別扭了?又不是我主動的碰的……”沈晴連連搖頭,也返回自己的房間,準備煉化這青銅鼎。
再碰觸這青銅鼎,沈晴咦了一聲,明顯察覺到不對勁。
在拍賣會上,沈晴就察覺到這鼎裏還有前任主人的神識,而且前任主人的神識還非常強橫,依她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抹去,所以這鼎即便她能夠使用,也隻能發揮五成威力。若不是她實在缺少個趁手的丹鼎,說什麽都不會買。
但是這會兒再看,青銅鼎裏的神識已經被徹底抹去,完全是無主之物,隻待她煉化便可以認主。
沈晴不由得歡喜起來,朝殷紀望的房間道:“謝過前輩了!”
依舊不理她。
嘖。
··
沈晴煉化罷了青銅鼎,已經是下半夜了。
她帶著青銅鼎出了房門,拍醒熟睡的大禿,大禿咂咂嘴,伸展翅膀,化成仙鶴大小,載著她飛到了半空中。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她心中輕歎,果然還是來了。
來者是客,還請現身一見。”沈晴淡淡說道。
不遠處空氣一陣扭曲,空間裏走出一高一矮兩個修士,高一些的正是白辛,矮個子的沈晴沒有見過,眉眼猥瑣,金丹期修為,和沈晴不相上下。
坐不住了?”沈晴笑問白辛。
白辛也不介意,嘴角掛著怯生生的笑,像是麵具一般礙眼:“你就是當年的李天晴吧?”
沈晴笑而不答。
陸吹墨都跟你說過什麽?”白辛又問。
墨墨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當年事情你心知肚明,我畢竟為人師,不能讓人欺負了我徒兒。”她周圍看了看,伸手道,“此地人多,打鬥起來恐怕不方便,還勞煩換個地方。”
白辛眼中殺意盎然。
沈晴也不介意,她一拍大禿的腦袋,大禿頓時像是一條白線一樣朝海市外的沙灘的飛去。
白辛與那金丹期修士對視一眼,立刻追趕上去。
——當年他在秘境之中偷了陸吹墨的空間戒指,又將她丟在秘境。昨天陸吹墨沒有提起這件事,白辛估計是她那時候太小不記事,但是保不齊她以後會想起,白辛要想個萬全之策應對。
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也簡單,他完全可以說陸吹墨年紀小,記憶混亂,把事情全推在那“李天晴”身上。他這些年在陸家地位水漲船高,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整個陸家除了陸昊,其餘人對他印象都極佳。他這般一推卸,再掉些眼淚裝可憐,陸家人應該會相信,當然前提是,這個李天晴已經死無對證!
那空間戒指裏的機緣太大,大到他不惜冒險殺死一個金丹期修士。
如若陸吹墨一口咬定他偷了戒指,他甚至完全不介意也讓她也永遠安靜。
白少爺,那女的那隻飛行獸跑得可真快啊。”白辛身邊的金丹期修士邊追邊露出貪婪的神色。
白辛麵無表情道:“劉鼠,殺了她,那飛行獸就是你的。”
劉鼠立刻滿意地點點頭。
這劉鼠是陸家的一位客卿,平日裏貪財好色,但是修為不錯,為人陰險狡詐,旁門左道非常精通。白辛以重金許諾他殺了沈晴,他連原因都不問立刻答應了下來。
劉鼠二人趕到沙灘邊的時候,沈晴早已到了多時,正背身看著黑茫茫的海域。
劉鼠頗一站定,招呼也不打,手中十二道紅光瞬間就向沈晴的方向射去,沈晴頭也未回,揚手直接一道暗青色禁製罩下,那十二道紅光被迫停住。
原來竟是十二隻百足紅蜈蚣,後背血紅欲滴,一看就是劇毒無比。
見暗青色禁製突破不得,那蜈蚣順勢落下,一頭鑽進了沙堆裏,所到之處沙灘之上的草木盡數枯萎焦黃。
沈晴蹙了下眉頭,伸手捏碎了一顆丹藥,朝那一片沙堆之上撒去,百足蜈蚣頓時亂了方向,在沙灘底下像是沒頭蒼蠅一樣遊走,甚至有一隻還拱到了劉鼠自己腳下。
這蜈蚣劇毒無比,挨肉一下就會腐爛見骨,劉鼠趕緊用神識控製它走開。
大禿看著腳下亂拱的蜈蚣,覺得頗為有趣,金光閃閃的爪子一伸一縮,一隻蜈蚣就被高高拋起,大禿揚喙將它從中間一撕兩半,嚼了嚼咽下,覺得味道不錯,頓時唧唧地朝沈晴叫喚起來。
你也不怕鬧肚子。”沈晴訓斥。
大禿自從被陸吹墨馴服以來,因為饞嘴不知道被揍了多少頓,但是從不悔改,沈晴輕飄飄一句訓斥它哪裏聽得進去,爪子在沙灘裏蹚了一下,又是三隻蜈蚣入腹。
劉鼠肉疼的咬牙,這蜈蚣是他費勁心血,用極為珍貴的毒物喂養的,剛祭出來用來對付沈晴,還未建功,就被她的飛行獸啄吃了四隻,他連忙收回剩餘的蜈蚣,又是一揚手,一陣黑色陰霧湧起,沈晴後退不及,頓時視線被遮,眼前一片黑暗,神識也無法探出。
劉鼠冷哼一聲,拿出一副弓箭,張弓朝沈晴射去。
箭剛離弓,周遭黑霧突然一晃,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散去。劉鼠定眼一看,竟是沈晴手拿一青銅鼎,他那能限製人視線和神識的黑色陰霧被那青銅鼎吸入腹中。
那又如何,晚了一步。”劉鼠滿意地收回了弓箭。
他這弓箭是以一件邪性的法寶,開弓不噬魂不歸,箭已出弓,這女修命喪矣!無論是那白色飛行獸還是這個吸收煙霧的青銅鼎,都是他的了!
咦?那妖獸呢?
劉鼠聽見背後清脆的唧了一聲,脖頸的衣服突然一重,眼前景象迅速轉變,他上一秒鍾還拿著弓箭將噬魂箭射出,下一秒鍾,他就已經站在了他剛射出的噬魂箭正前方,額頭一涼,他渾身失去了力氣。
他瞪大著眼睛,還不相信發生了什麽,元神瞬間被噬魂箭吞噬,他隻能保持著這個表情,身軀迅速地僵硬。
箭的速度即便再快,又豈能有白羅預的速度快。在這種成年之後扇一下翅膀就是一萬裏的飛行獸眼裏,這隻噬魂箭的軌跡簡直像是無數倍的慢鏡頭。
大禿乖。”沈晴誇獎。
大禿立刻丟了劉鼠衣領,驕傲唧唧兩聲。而後它低頭拱著劉鼠的儲物袋,想要找那剩下的幾隻美味蜈蚣。
白辛見此,大吃一驚,劉鼠算是陸家挺有本事的一個金丹期修士,他手段很多,又極為陰險致命,白辛無法相信他就這麽毫無反抗之力的死在了沈晴手裏,可是事實就發生在他眼前,他無法反駁,偷偷後退一步,他剛欲逃離,突然被一股滔天威壓壓製在原地不能動彈。
這就是等級的差距,沈晴根本不用動手,光在那恐怖的威壓之下,低階修士連抬手的能耐都沒有。
沈晴威壓毫不留情,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白辛眼耳口鼻之中盡是鮮血湧出:“前輩饒命——”他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
沈晴冷哼一聲,收了威壓:“你可知錯?”
明白自己今日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地,白辛伏在地上:“我何錯之有?”
毀人性命,奪人機緣,在你看來難道就理所應當嗎?”
那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他們不配!”此時的白辛麵具再也掛不住,他怒道,“一個兩歲半的孩子,憑什麽要有那麽珍貴的戒指?還有陸昊那個沒腦袋的蠢貨,憑什麽陸家把什麽修煉資源都給他,若是給我,我絕對不比他們差勁!”
沈晴垂了眼睛,有些想發笑,抬頭喚:“墨墨。”
空氣一陣波動,幾個身影相繼顯露身形,分別是陸吹墨,陸昊,以及陸家家主,他們一個個臉色頗為精彩。
我是沒腦袋的蠢貨?”陸昊顫抖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求助地看向表妹,陸吹墨眼裏隻有她師父。他看向親爹,親爹幹咳一聲,移開了視線。
陸吹墨早已飛撲過來,掛在沈晴身上,看也不看那白辛一眼:“那瞎子摸你手指了對不對!你居然給他碰手指!”
沈晴一愣,陸吹墨應該一直在陸家家主身邊,她怎麽會知道這個,沈晴無奈地皺起眉頭:“你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下神識?怎麽回事?”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幹嘛這麽凶。”陸吹墨嘟起嘴,滿臉不耐煩,“哎呀不說這個,還沒回答我問題……”
有個天才徒弟每天都心很累。
沈晴直接給她一頓腦嘣,陸吹墨這才老實。
沈晴又提醒,陸吹墨這才去看依舊伏在地上,滿臉血汙的白辛,輕豔的麵容上浮現一絲厭惡。
她從沈晴身上跳下來,朝白辛走去,不過幾步距離,身上氣質竟陡然改變。
白辛。”陸吹墨淩空一握,手上出現一把通身藍焰的長劍,“當年事情如今得有個了結,我得要回我娘的空間戒指。”
白辛伏在地上,輕蔑地哼了一聲:“果然是裝的,你什麽都記得。一切都是你們師徒騙我上鉤!”
白辛麵具太真了,陸家人人以為他純良無害,甚至包括當初的沈晴。當年陸吹墨太年幼,不會有人信她,隻會想她是不是記錯了。隻是這一切,陸吹墨也懶得解釋了。
你我因果今日了結。”陸吹墨裙角飄揚,眉眼豔得如同朝霞,語氣則非常平淡:“當然,你可以試著反抗我。”
白辛聽見這話,眼睛一亮,他惡狠狠抓了一把沙,撐身起來。
他打不過沈晴,因為她是金丹期,他是築基期,在她眼裏他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螻蟻,但是對於陸吹墨?一個才築基的後輩!他殺她比碾螞蟻還簡單!既然他們如此托大讓陸吹墨跟他單挑,那也別怪他不客氣了!
陸昊則擔憂地看著戰況,生怕表妹被欺負了去。
不一會兒,他就長大嘴巴,傻在了原地:戰況完全是壓製性的,白辛即便修為稍高,卻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因為快!陸吹墨的一招一式都太快了!
即便是修為上有差距又如何,這麽快的身法,同階修士根本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
藍焰長劍整隻劍從白辛胸口穿過,白辛的胸口隻剩下個透明窟窿,片刻,才有鮮血瘋狂湧出。
陸昊這才理解了陸吹墨那句“你可以試著反抗我”是什麽意思。
他咽了一口口水,扭頭問沈晴:“師父,你還缺徒弟嗎?腦子不太好使的那種。”
沈晴嘴角一抽。
陸家家主也是滿臉尷尬。
好在這尷尬的氣氛沒持續多久,陸吹墨拎著還在淌血的藍焰長劍慢慢走近,她揚起一根眉毛,平靜地看向陸昊,粉嫩如桃花瓣的唇角似笑非笑。
懾人恐怖的低氣壓立刻向他壓來,陸昊又是一咽口水。
我的表妹絕對不可能這麽有王八之氣
墨墨完事了?”沈晴問她。
這將陸昊從低氣壓中解救了出來。
師父~剛剛好恐怖啊好嚇人墨墨心都快跳出來你摸摸嚶嚶嚶人家最討厭血了。”陸吹墨滿臉委屈,骨頭軟成一灘水一樣,掛在了沈晴身上。
沈晴回頭看了一眼,見白辛身軀毫無生命力地躺在那裏,元神卻已經沒有蹤跡。
雖然覺得斬草不除根會有後患,但是陸吹墨畢竟是第一次動手,已經夠難為她了。沈晴揉揉她的腦袋,好生安撫她一番。
陸吹墨繼續嬌弱地嚶嚶嚶。
陸昊麵無表情。
我的表妹絕逼是個蛇精病
事情了結,沈晴剛打算告訴陸吹墨她準備離開的事情,陸吹墨卻急著回去讓陸家家主幫她修複被白辛糟蹋的空間戒指,同沈晴告別後風風火火離開。
沈晴微微一愣,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身形遁去。